温润笑容清浅,长得如同一株苍松般笔直,他双手拢在袖中,表qíng自始至终纹丝不变,看到温乐来的一刹那,眼神才柔和了一些。
“乐儿,”他走上前来,隔开下了马车又想黏到温乐周围的两个女人,“你来的真巧,我也才刚到,就看到你的马车了。”
下车的戴安娜她们cao着不熟练的中文叽里咕噜的说:“温公子。”
温润在脑子里筛了三遍才反应过来这是叫自己,于是迅速的挂起温和的微笑朝他们点头:“诸位好。”
达腊他吸着鼻子呜呜的哭,没好意思下车,但大家在外面也能听到他哭鼻子的声音。温润有些黑线,但也没问出口,等到大伙儿离马车远了,才小声问温乐:“达大人那是怎么了?”
温乐向来嘴上没个正经:“我开玩笑说要和他提亲,他伤心的。”
温润愕然:“我若是没记错,他家女儿应当还不到三岁吧?”
温乐嘿嘿一笑:“不要乎细节!大哥,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温润叹息一声,手渐渐扶到他腰上,随着温乐迈步的频率迅速的走,好半天才轻声道:“等会儿吧,一会儿找个地方,我有事qíng想和你商量。”
老侯府其实占地颇广。这里地处偏僻,周围少有人居,空旷的不得了。于是虽然贪污了不少钱,达chūn意还是舍得拨下一大块地来建宅子。宅院的设计虽然不太合理,但由于温乐敲掉了许多碍事的院墙,许多原本比较闭塞的小堂院比起从前来都要开阔了很多。
这里区域规划泾渭分明。蚕房在宅院最深处,原本温乐的主院处。那里通风好、有活水和取热设备,并且靠近山背空气宜人。最临海的偏院则用于筑船,为了筑船还把墙都给打了。原本韦氏的院子,被温乐下令修整了一下,将原本的主屋打通了隔断,偏房都隔出了差不多的小隔间,用作日后织布的女工工作和住宿。
温润他自从搬走后就没怎么回来过这里,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地方和他记忆中又有了出入。他一面仔细观察着,一面觉得温乐他的想法有趣。说实话,他越来越搞不清这个弟弟到底满脑子想些什么了,偏偏每次问他都问不出正经话来,久而久之,温润也只能无视某些自己觉得古怪的改变,专心去做自己的事儿。
大船造的不错,就着从横jiāo错的木板已经能看出些许日后的恢弘,这个院子已经太小了,船厂前些日子已经建造完毕,趁着现在工程量不大的时候,温乐打算将船先运去船厂做收尾。由于温乐他们经常会来,对这艘船的细节已经了如指掌了。一群熟门熟路的人打了招呼,就从架在船身上的小梯子爬到甲板。苍术手上抓着钳子,见到温乐来,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活,专心的跟上来帮忙讲解。
温乐指了指跟后头的温润:“不用管我。你家大少爷头回来呢,他这边才是正事儿。”
看到苍术不知所措的模样,温润笑了起来,他拢袖朝温乐作揖:“乐儿果然善解人意,大哥恰好对这艘新船好奇的很,那就却之不恭了?”
他说完,明显发现温乐松了口气,只好在心里摇摇头,带着苍术从侧边绕到了后甲板研究别的。
他一离开,戴安娜明显松了口气:“上帝啊,温,你的哥哥真是可怕。”
温乐看出温润好像不太喜欢这群外国人,听到戴安娜这样讲,就觉得有些可乐:“没有啊,他一直都对你们很温和嘛。”
“虽然他一直笑……”戴安娜她纠结着挑选可以用上的词汇,跟同样心有戚戚的卢碧亚对视着,齐齐小声的说,“但我总觉得他实际上是非~常~讨厌我们的。”尤其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温乐不以为意,温润的态度对他来说没什么重要的。
造船的进度比温乐想象中要快,很快就可以进入收尾阶段,再过不久大概就能试航。他和埠家姐妹们商定了一下大概的试航时间。由于商船的事qíng他并未在赋chūn过明路,而是用自己资金私下修建的,所以对商船的一切进度他都必须亲力亲为,保证不出纰漏。因为商船的花费惊人,温乐在商城内又没有什么特殊的货源可以保证jiāo易,所以这段时间商城内的收益基本上都拿来投资这玩意儿了。
温乐压根儿没敢去想如果船开不起来要怎么办,反正造都造了,多高兴一天也是好的。
另一边的温润,他虽然一开始是象征xing的跟着苍术参观,但待到看过几个地方后,心便慢慢沉了下来。
他还记得当初温乐告诉他要出海的原因,是因为父亲承诺给他一个小海岛。后来父亲虽然去了,海岛再无音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他还是决定去亲自寻觅那个岛屿。但现在看来,事qíng显然没有温乐说的那么简单。
大厉朝并不流行出海。大厉虽然崇商,但这广阔的中原土地已经足够商人们分食,更勿论还有那通往神秘西域的丝绸之路。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遥远的水域那一边还存在着别的国家和广袤的土地,但出于行船不易和技术有限的原因,皇帝并未推进出海商贸的事宜。
另一则,临海的渔业百姓每年因为巨làng吞噬而失去xing命的案例多不胜数,这使得人们明白到大海是个可怕又神秘的地方。虽然更多的时候海面都是平稳安宁的,但一旦碰上那么个万一的天气,渺小的力是绝对无法和天灾抗衡的。
不过虽然大厉不流行出海,大洋彼岸的某些小国却十分热衷于来到大厉。温润他曾经见过不少从倭国来的臣民,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也有个不甚清晰的认知。那些倭国停靠在各地港口的船只温润曾经也跟父亲一并去见识过。比起江河内的商船确实要结实牢固许多,体积也大上不少,但纵然是那样的船,也从没见过温乐这样的造法。
几乎有一半的地方都是留作储物的,船内的许多设备也都尽可能做到简洁和轻便,下仓内都是空旷的仓房,顶层也有专门作出凹槽用于固定货物……他这是要运送多少东西?
寻找一个岛屿,用得着驾驶一艘这样容量惊人的船么?
这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温乐预备把赋chūn内的许多东西运到海外去,第二则是他要从海外装载许多的货物回来。
前一样代表他兴许想要离开大厉,后一种的可能xing就大了去了。
难道是老爷子在海外藏了宝库?亦或是温乐得到了什么隐蔽的消息,比如说海匪的宝库什么……
温润越想脑子越疼,他最怕的就是温乐打算逃之夭夭。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他这弟弟大都时胆子小的要命,遇上了难题,也都喜欢用躲避解决。这段时间虽然看起来有魄力了很多,但赋chūn的形式这样困难,他难保又会回到从前那样子。
温润思及此,也不再转悠了,转身就回去找温乐。结果发现温乐他们已经谈好了事qíng预备离开了。
温乐见温润神色有异,疑惑的问:“大哥,你怎么了?”
温润摇摇头,拉住他的手,柔声说:“乐儿啊,平常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大可以和大哥来说。”
温乐诧异的被他拉着手,又去看苍术,苍术哪里知道温润他脑补了这许多?见温乐瞧自己,他也是无辜的一个劲儿摇头。不关他的事啊。
温润在外人面前通常是比较会装模作样的,尽管几个外国人听不懂他说话,他还是没有多言,只是轻声说:“回去和你细谈吧。”
为此温乐不得不和几个老外提前道别。回了府,温润把人拉回自己的屋子内,吩咐人离得远一些,又闭好门窗,那架势好像要防贼似的。
温乐向来不瞎想,温润的房间他不常来,于是坐在凳上好奇的四处打量,看着看着又觉得不过瘾,跑到百宝架上把那些古玩一个个摸着看过去。
温润更是无奈:“乐儿,严肃一点,我和你有正事要说。”
“你说呗,”温乐拉开博古架的小抽屉,赫然发现里头放着一大堆的刀币,又稀奇的将一串刀币拎起来数,一面心不焉的敷衍温润,“我听着呢,听着呢。”
“乐儿!”温润沉下脸,见他说不听,直接上前去把拉到离博古架最远的榻边,按他坐下,“别闹!我问你,别和我说谎话。你筑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出海寻岛,还是预备偷偷逃跑!”
“……什么逃跑?”温乐一头雾水。
温润盯着他,眼神异常的认真:“别糊弄我了。那船内货仓那么大,就用来装物资?”
温乐没料到他才去看了一次就发觉不对劲了,立刻尴尬的张了张嘴,额了半天,嘿嘿笑了起来。
“哥……”
温润见他这模样,神色稍缓。他叹了口气,温乐身边坐下:“原本想你跟说,出海寻岛的事qíng你替我去办的。不过你既然目的并非单纯,我想还是算了吧。”
屋内寂静了两秒钟。
温乐挠了挠脸颊,觉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温润这话挺出乎他预料的。
“你要我替你出海?为啥?”
温润轻笑,扯了扯温乐的耳朵:“你说呢?嗯?”
温乐被他揪了会耳朵,安静的受着,没料到他又去揪脖子。温乐最怕痒了,虽然都说怕痒的怕老婆,但这是没法儿克服的。
他不敢再装蒜,大声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大哥!”
方才紧张的气氛似乎一下松懈了下来,温润心中绷紧的弦瞬间柔软了。温乐的脖子很长,但后背因为减肥没完成,还是ròu呼呼的,所以体温异常的高,手摸上去简直又软又暖手。
他玩上了瘾,难得的童心驱使下,还把手伸进温乐的衣领里挠,温乐哈哈大笑着滚到chuáng上,因为逃不开,就抱着温润的腰不停滚动。
温润一时不查,被他带着倒了下来,直接打横压在温乐的肚子上。
温乐瞪大了眼睛,脸憋得紫红,惊声尖叫:“!!!!啊!!!!!!疼死了!!!!!!”
温润吓了一跳,赶忙爬起来看他,就见温乐瞬间缩成一团小声哀嚎,手捂着腿中间,腿并的紧紧的。
温润一回想,方才好像手肘确实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额……这可真要命。
“乐儿……乐儿,”闯祸了,果然乐极生悲。温润连忙脱了鞋子爬到温乐的身边去看他脸色,“对不住……大哥手上没个轻重……”
温乐疼的直抽抽,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无妄之灾来的太猛烈,他有些接受不了。
得不到回音,温润更着急了,他急忙掰着温乐的身体,将他正面翻过来,温乐蜷着腿一脑门子的冷汗,好半天后,才幽幽道:“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瞧他疼成这样,温润也出了一脊背的冷汗,听他这样问也不生气,只觉得心中酸溜溜的泛着心疼。
温润小声哄他:“你别说胡话,还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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