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君侯奋斗史_缘何故【完结+番外】(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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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一贯好声好气作谦谦君子状的温润也不得不叹息摇头道:“真是刁民。”
他一转头,无奈的看着温乐道:“我一早说过叫你别太好说话,难免便被人当做软弱好欺。”
麦灵通受不了温乐被指点,不高兴的说:“温大人这话不在理,爵爷仁慈宽厚本是我赋chūn福祉,除却那些黑了良心无德家伙,赋chūn上下的百姓有哪个不对爵爷满口称赞敬重有加的?”
温润咳嗽了一声,瞥了愤愤不平的麦灵通一眼,不敢轻易和脑残粉争辩,搂了下温乐的肩膀服软道:“我只是心急随口一说,仁政自然有仁政的好处,你别当真。可该qiáng硬的时候,却不能妇人之仁。”
温乐推开他,没好气的说:“我知道,你讲的也不无道理,他们这是当我软柿子。”
麦灵通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爵爷,您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才好?”
“税官革职抄家罚款,视贪墨轻重定刑,”温乐想了想,随口又道,“那些田庄主人也不该放过。”
麦灵通犯了难:“若照此说,田庄主也该抄家罚银,可这样未免量刑太重了些,其他的田庄主人只怕会有唇亡齿寒之忧。”
“抄家倒不至于,罚款就好,他们贪图什么,我便罚他们什么就好。”温乐玩着手上的账册,翻开看了几页,轻笑道:“这样如何,眼下已上明路的那些田庄,统计出这些人多收了多少,便罚双倍,取消两年佃租并处棍刑三十。日后若再有此暗度陈仓之举,可由租赁田地的佃户举报,累计三回,便充公田产。”
麦灵通眼睛一亮,随后又皱起眉头:“举报倒是好,可若有人为私怨谎报……”
“谎报者便罚款收押,关个一年半载便好。”
温润忽然cha嘴,意味深长道:“这法令若是一颁,那日后来衙门行走送礼的佃主恐怕要踏破了门槛,不正之风定然妄行。若那些佃主得以颠倒黑白自行开脱,举报者受了冤罚,只怕还要被另加报复。”
温乐一愣,随后细想,顿觉他说的这种可能绝对不小。
温乐开始犯难,做官真是不容易,随时要和任何人斗智斗勇,他天生便不擅长这个,亡羊补牢倒还有点办法,可未雨绸缪还需滴水不漏,那可就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若不是被温润bī着杀了那批海盗,恐怕他这会儿还是硬不下心肠,对那些税官顶多革职了事,至于田产主,最多也就是罚款罢了,现下心肠倒是硬下了,可后患却不得不记在心头。
他猛然想出一个法子,道:“要不这样,衙门另立一个部门,管理匿名举报。举报者需得写明被举报人详细信息,若有证据,便优先调查。若有实名举报的,再转到我信得过的人手下,一可筛选信息数量,第二也能减少不必要的工作。”
温润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好。”
麦灵通说:“这事儿爵爷大可jiāo给下官来办,下官定不rǔ使命。”
温乐笑着瞥他一眼:“你要忙的事qíng可够不少,这么点破事儿你别cao心,日后若有农庄主因此事送钱给你,你也不必推辞,收下就好。每月将这些收入做个帐给我看。”
麦灵通大惊:“爵爷可是信不过下官?!下官纵然万死也不敢辜负爵厚望啊!”
温乐轻哼,对他的装模作样没好气道:“你收不收我是最清楚的,你替我做事不容易,到了这个身份开销也大,平常该拿的拿一些,我当你自己人,只要不过分我都当做看不见,这话你也别bī我再说第二遍。好在你到如今为止也恪守底线没有做出什么跟我冲突的事儿……”他说着,看麦灵通吓得脸煞白煞白的模样,又觉得没意思,唾了一声,“那点出息,瞧你给吓的。”
一边的温润听的无奈极了,温乐这是缺心眼吧,哪有将这些事qíng给说出来的。
接下去的几天时间,赋chūn郡内上上下下便炸开了锅,查出有问题的六七个税官齐刷刷被隔了职打板子关押。这处置的命令在官兵到家之前压根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那些个税官自然也没有时间去转移财产什么的,一下子就被瓮中捉鳖逮了个正着,其他偏远郡县的还不用说,就单单只赋chūn城负责的这个申屠谷,他家中便被抄没出一百二十亩的良田、三处别苑,首饰财宝折合白银足有四千多两。以他自己的薪资,就算翻个十倍,不吃不喝攒一辈子也积不下这样多。他家中养着近五十个仆役,娶了六房妻妾,库房中绫罗绸缎无数,陈粮足足堆了近三个仓库,连厨房里养的jī都吃的是上等的粟米!
这结果让负责此事的麦灵通都狠狠的吃了一惊,要不怎么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连申屠谷这种连品级都没有的芝麻官儿,家里都过的比乡绅更加富足,人人都削尖脑袋的想进衙门,真不是没道理的。
虽然麦灵通自认家产比他丰厚,可自从上次被温乐旁敲侧击的敲打过后,就再没有将这些钱视作理所当然了,他这人也有些古怪,自己贪墨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看到手底下的人贪污,却气的抓心挠肺。
这样大的一笔赃款,温乐压根儿就不打算给申屠谷什么机会了,直接收押大牢打五十棍子关五年,家产充公,蛊惑他大小老婆快点嫁人。
此举一出,诸人才惊觉他之前对付达chūn意的举措真不是一时兴起的,只看申屠谷在牢中听到自己即将戴绿帽的消息后那副痛苦的生不如死的模样,就能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们究竟将自己的“尊严”看的有多么重要。一时间,赋chūn一等爵爷这种难以名状的变态心理便叫男人们不能不胆寒。对此,温乐还是相当受用的。
田庄主那边的收益却比想象中要少一些。
毕竟并非所有的富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往往为恶的只是人群中凤毛麟角的那几个,却因为群体不同的原因,其他普通人却不得不与他们承担下同样多的坏名声。
与税官们勾结敛财的,赋chūn城最少,只有一家,其他的郡县,最多的有四户,其余都是两三户的模样,搞出租田拍卖的兼州可以说是风气顶坏的,其他的县城倒没有他们这样大的胆子。
人少便更好说了,这些人同样也不受行的正坐得端的同行待见,温乐直接将他们的名字和画像一纸粘贴在所属城市的城门上,下头便是温润亲笔提写的洋洋洒洒的一顿讽骂,生怕普通百姓看不懂,他还专门派了府衙的衙役一天三顿在城门口高声例数罪行,足足坚持了有五六天,这些田庄主在赋chūn就已经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惜出的都是臭名。
谁也没料到温乐会用那么激进的法子,人们一贯相信眼睛所能看到的,温乐从来了赋chūn以来,除了杀海匪,其他的事qíng办得可丝毫没有血光淋漓的味道。开书塾、办学堂、修路、减税推粮……这些事qíng有哪一样不得忙到天昏地暗的?若不是仁厚的人,谁会放弃自己原本就有的荣华富贵来cao心这个哟!百姓吃不吃得饱,素来就不是大部分官吏最关心的事qíng。
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阳奉yīn违,这些人也是有点欺负老实人的想法的,被查出来顶多就是损失点钱么……犯罪成本一小,作恶事的人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可从税官落马开始,许多人就隐约察觉到事qíng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了。
温乐的这一举一动,在信奉儒家思想并将面子看得比天大的古代人眼里简直和杀头没两样了。素来高高在上的这些个乡绅冷不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出了家门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好像集结在身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过后的整整两年家中将要颗粒无收,还要罚款……
不给!要命一条,罚款没有!
几户乡绅心想左右已经没了面子,再不能没有里子,这钱说什么都不能给!
不光不给钱,他们索xing也豁出去了,开始托着亲朋好友疯狂的走起关系,最后集合了总共六家乡绅,托了家人齐刷刷跪在了府衙门口,高声喊起冤枉来。
哭号的正是这六家年纪最大的长辈,有老头亦有老太太,皆是须发皆白面容苍苍,将自己打扮成孤苦伶仃的模样,穿着麻衣披着棉絮,大冷天的就要死不活的在府衙门口哀哀。这些人家毕竟罪不至死,温乐这样已然算是罚的重了,若因为这事qíng闹出了人命,虽然百姓们心中知道究竟是谁是谁非,但后世若有记录,官员到底要落下成。
接连三天,这些人天不亮就赶来,天快黑了才回去,越跪越jīng神奕奕,反倒搞的府衙里许多官吏躲着他们走。
事关人命,眼看这群人已经边喝药边咳嗽了,顶老实的达腊挨不住了,在衙门里便温乐求饶:“爵爷,这些个老人家看着也可怜,您便饶他们一次吧。”
惯常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的林永也少见的不忍,跟在达腊的背后便也劝阻:“若按照法例来办,爵爷这般处置实在是过了。又是些古稀耄耋的寿星公,爵爷宽厚仁慈,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温乐对老是被当枪使的达腊很是无奈,对林永却绝没有了好声气,直接便噎了回去:“你这话若是在娶申屠氏前说的,我倒没什么意见。如今你既然搀和进里面,便早点闭嘴,莫叫我给你没脸。”
林永吓个半死,以为自己撺掇百姓来给小舅子找活路的事qíngbào露了,立刻闭嘴不敢多说。
不过老人家是真挺可怜,这样大年纪了却因为儿女做的孽不得不抛弃尊严,温乐见得知消息的韦氏难受的日夜念佛,也知道这事qíng拖不得,须得尽快解决了。
翌日,温乐特地去了府衙一趟,派那些个衙役去把这些老人都给带进公堂。
“爵爷……爵爷……”这伙人方一进来,便开始此起彼伏的咳嗽打喷嚏,不时还搀和着哭穷的声音,其中一个看上去年近耄耋的老太太伏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仿佛温乐若不绕过他们,她下一秒就要发作死人似的。
温乐其实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他对老人一贯是很敬重的,可这种撒泼打滚型的他是当真不太想要搭理,于是惊堂木一拍,冷声便喝:“肃静!”
几人齐刷刷吓了一跳,立刻闭嘴。
座在侧位的温润温和一些,此刻朗声道:“你们在府衙前肆意聚众,扰乱府衙办公,可都知罪?”
老人家们才不怕呢,罪什么罪,你敢治我得罪,我下一刻便发病死在你面前,让你浑身有嘴都说不清白,看到时候到底是谁的不对。
这些人对视几眼,jiāo换神色,便开始一搭一唱的喊冤哭穷。
温乐听了一会儿,他们无非就是将自己一家人的口粮消费都掰着手指头历数过来,再揉开自家到底有几个积蓄,谈及日后两年没有收入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一句话,积蓄不够,拿出来就等于要饿死。
温乐点头:“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田庄日后两年都将没有收入,家中虽有积蓄,可若是这样拿出来,日后比如要面临弹尽粮绝,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死,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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