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笑,“这是极好的事,你怎么说都行。”
凌二姐叹道,“我也不小了,原是没想再嫁人的,不知怎么的,yīn错阳差的就这样了。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先前媒人给我说媒,也有些商家富户,虽不是大富,可家资比林家多的也不稀奇,我总是觉着不对路,就都没应。”
“我 虽出身小户人家,也不是乱来的人,凡事总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才好。我与家里说了,爹娘都吓坏了。三姐儿也叫人生气。”凌二姐倒了盏药茶给赵长卿,“我 以前同林公子面都没见过几回,因这过了年,林公子时常来抓药,林太太也常过来,方才熟悉起来。这些天你忙的跟什么似的,我就没跟你说。二婶和三姐儿都不同 我说话了,祖母说叫二叔搬回自家去住,我并无违礼之处,心里仍是觉着有些对不住阿腾和二叔。”
赵长卿笑,“你把自己日子过好了,便谁都对得住了。”
凌二姐一笑,“我知道。”若是换了以前,这事是想都不敢想的,凌二姐也没想过要再嫁人。如今遇着林旭,她自问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便是凌二太太、凌三姐yīn阳怪气,她只当眼不见为净了。反正日子是各过各的,她何需看凌二太太、凌三姐的脸色过活!
凌二姐与林旭还未如何,凌三姐的再婚的事已经定了,家里姓许,是个商户,外头有三个铺子,家资富庶,只是年纪大了些,已经三十有三,家中一子一女,长子十四,长女十三。
凌三姐本着嫁就嫁个有钱的,便应了许家的亲事。就这么着,凌三姐还要给凌二姐几句狠话听听,凌三姐道,“我就盼着二姐姐做举人太太了。”讽刺林旭万年秀才,中不了举人。
凌二姐不善言语争锋,只是在药堂gān了好几年,凌二姐也非吴下阿蒙,微微一笑,极有涵养道,“多谢三妹妹好意。”把凌三姐噎个半死。
凌四姐正在娘家,却是听不得凌三姐这话,当即冷笑,“我姐姐不比三妹妹有福,想必过两年三姐姐就能当婆婆做老封君有媳妇服侍了。”
继被噎之后,凌三姐气煞!
赵长卿没能等到凌二姐定亲,就要离开边城,随夏家回蜀中了。
赵 家自然一万个不舍,凌氏泣道,“你在边城,好啊歹的有我看着,我心里总能放心。一去蜀中,千里之遥,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了。”一句话说的赵老太太也 伤了心。还是赵勇道,“这话丧气,如何就见不着了。蜀中也没多远,郑大人家的闺女还嫁到江南去了呢,如今通信方便,叫长卿时常写信就是了。”
赵老太太道,“是啊,你可得记着多写信,叫我知道你好不好,有难处别不好说,娘家虽远,咱家也不是没人,能给你撑腰。”
祖孙三人说了不少私房话,最后决定让赵长宁带着随从一道去蜀中看看,好歹得瞧瞧夏家到底如何,家里才能放得下心来。
赵勇也私下叮嘱了夏文不少话,凌氏到底不能放心,夜间与丈夫道,“这么山高路远的,长宁也是头一遭出门,再者,亲家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我很是不放心。”
赵勇道,“我心里已有数了,咱们族里的五哥是gān镖行的,明儿我去问问,咱们多花些银子,叫五哥带人一路护送。介时阿宁回来时也有伴。”
“这主意好。”凌氏辗转反侧,后悔道,“当时觉着夏家身上带着罪,名声不好,到底是在边城的。这一旦脱了罪,就要回蜀中,你说,以后咱们还能见着长卿不?”
赵勇心里也很是舍不得女儿,安慰妻子道,“这话真傻,难道闺女一辈子就不归宁了。你就安心吧,日后女婿若能考出前程来,好日子在后头。我看长卿就是个有福的。”
凌氏忍不住流泪道,“她就是再有福,我也不愿她离了我身边。”赵勇心下亦是伤感,低声安慰妻子半夜不提。
当 然,还有许多亲戚朋友家要辞别。另外,还有赵长卿的生意要处理,与林掌柜合作的生意不要紧,都有梨子看着,每年自有分红。余下还有药堂同许大老爷那里的gān 股,许大老爷有些感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他有一些蜀中药商合作的朋友,还写了两封信给赵长卿,许大老爷道,“蜀中那地方我是去过的,人们格外喜吃辣 子,风景气侯都比咱们边城好。穷家富路,到哪儿多结jiāo些朋友都是好的。我认识的都是药商,你也不一定会开药堂,只是若有个急事,多条路子总是好的。”
赵长卿道谢接了,与许大老爷商量,她每年分红都jiāo给梨子,将梨子引荐给了陈山,对梨子道,“药行的分红,每年不论多少,都悉数捐给军中就是了。”
梨子应了,并未多问。赵长卿把现在夏家住的宅子的房契还给梨子,笑道,“这院子风水好,你继续收着吧,以后租也好租。”
这 原是赵长卿嫁到夏家时梨子送予她的,如今赵长卿完璧归赵,赵梨子亦不推辞,直接收了,笑道,“那院子可不是一般的风水。”郑家住了两个月,郑大人由七品御 史,升了正四品甘肃知府。夏家住了几年,非但娶到赵长卿,自家的罪也都赦了。赵梨子很信风水这一套,对那院子很有几分喜爱。
赵长 卿并不喜欢边城,她上辈子直到死也未能看一看边城外的世界,而这一世,边城里又有太多的悲欢。她一直是想看一看外头的风土人qíng的,可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愁别绪。赵长卿微微怅然,良久道,“还有那院子里的牌位,都要劳你照看,别断了香火才好。”
“放心吧。”梨子道,“成都府的铺子里,已经着人送了信过去,你自己的印信保管好了,若有事就着人去铺子里,我这里都能知道。”
两人说了许多话,生意上的,生活上的,直待天色渐晚,夏文来别院接赵长卿,梨子方辞了去。
赵长卿将离药堂颇近的用来休息的宅子还有郊外的山头、别院都托给了凌氏照看,凌氏问了赵长卿,“别的生意不要紧,有梨子帮你看着,药堂你打算怎么着?”
赵长卿道,“二姐姐成亲,我是赶不上了,就送给二姐姐做贺礼吧。”
凌氏咋舌,嗔道,“你可真是大手笔。”
赵 长卿笑,“原本二姐姐是想盘下来自己gān的,我想着,二姐姐手里虽有些银钱,也是当初她和离后的嫁妆。她跟我gān这几年,一应都熟了,我原就想给熟人打理。何 况我想着,做生意定要手里有些活钱才好。二姐姐若是把钱都拿来盘铺子,以后运转起来是不好做的。这几年,二姐姐帮我极多,我也早赚回了开药铺的银子,并不 亏本。”
凌氏与长兄家关系好,这几年,儿女渐渐有了出息,她手里并不缺银钱,当然更重要的是相信长女的眼光,凌氏一笑释然,“随你吧。”
赵长卿道,“宅子母亲看着打理,或是租出去也好,若是阿宁成亲,就把这宅子给阿宁。阿宇年纪尚小,日后再论,我做姐姐的肯定是一碗水端平,也亏不了他。”
凌氏笑,“阿宁成亲有家里呢,哪里用得着你的嫁妆。”这都是算在赵长卿嫁妆里头的东西,凌氏不愿意担算计闺女嫁妆的名声,想让赵长卿自己存着。
赵长卿笑,“反正是我的东西,母亲收着就是,原也不是给母亲的。”
凌氏自然欣慰子女和睦,想到一件顶顶要紧的事,悄声对赵长卿道,“这总是忙忙叨叨的,我几次想问都忘了,你跟女婿成亲这也半年有余,该着紧些生孩子的事了。”
赵长卿笑,“这哪里急得来,儿女都是天意。母亲嫁给父亲一年后不是才有的身孕么?”
“我 十七就嫁给你爹爹了,你今年多大了?这可是最要紧的事,我听梨子说,女婿家里也是大族人家,你可得着些紧。尤其你是外嫁,爹娘不在跟前,要不是白婆子年纪 大了,我真想她跟你去蜀中。永福虽好,到底也是大闺女,许多事不知道。”凌氏总结一句,“总之你着紧生儿子,有了儿子,你就有了根本。”
赵长卿无奈应下。
凌氏又传授了赵长卿许多生子的窍门秘方,都是不传之秘,非亲女不传的。
凌二姐得了赵长卿送的药堂,凌大太太愈发觉着小姑子一家亲切,因赵长卿要远去蜀中,想着小姑子定是难舍的,便时常过去劝慰开解,姑嫂关系自然更加融洽。便是凌四姐也微酸的羡慕姐姐的好运,笑道,“早知如此,当初该跟二姐一道去药堂做工。”
凌 四姐是玩笑,凌二太太则是嫉妒的眼里发红,恨不能喷出火来。想着赵长卿小时候便坑凌三姐的私房银子,同样是表姐妹,赵长卿便是格外高低眼,一碗水都不能端 平。不论是定亲礼、成亲礼,赵长卿对凌三姐最是简薄,没有半点表姐妹qíng谊!如今把偌大个药堂,说给就给了二姐儿,其他表姐妹,竟是连根毛都沾不上!
何等可恨!
凌二太太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后悔的,后悔早知赵长卿这般有出息,实在该对她好些,若能与自己儿子成就姻缘,这不都是自家的产业么?
在夏文赵长卿夫妻去凌家告辞时,凌二太太一家子也过去了,连带着凌家四位姐妹,除了凌三姐,余人同赵长卿皆好,知道她要去蜀中,都回了娘家见一见赵长卿。姐妹间有说不完的话,凌二太太半是玩笑道,“长卿可不厚道,难道只有你二姐姐是亲的,怎么只偏着她一个?”
赵 长卿也服了凌二太太,这真是个奇人,若不是顾个大面儿,赵长卿根本不想理会凌二太太,可凌二太太每次见了她都似无事人一般。不待赵长卿说话,凌四姐先笑 了,道,“我们都不懂药堂的事,哪里gān得来?再者,大姐姐年纪最大,这几年也攒了几间铺子,并不愁吃喝。我家里不敢跟大姐姐比,亦不差这个。二姐是想gān这 一行,将来gān得好,也不枉这几年卿姐姐攒下的招牌名声。”
凌大姐跟着差开这话,姐妹们转而说起别的话来。凌二太太无法,只得咬牙不提。
及至中午,女眷在凌老太太的屋里一席酒,外头凌大舅凌二舅凌腾与夏文一席酒,吃过酒席,赵长卿夏文便起身告辞,姐妹们自然又有一番不舍。
另 外还有相熟的朋友,也有一番辞别。如纪家,并没有多少离愁,皆因纪让生xing豪慡,说话有趣。便是纪大太太也与赵长卿道,“蜀中不去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后你就 知道了,尤其青城山,那种青葱幽寂,极好景致,亦无西北这般大的风沙,成都府繁华之处亦不让江南。只是别忘了时常来信,叫先生知道你的消息才好。就是我 们,也得知道你们平安到了青城县才能放心。”
苏先生笑,“能出去多见些世面是好事,见得世面广了,心便宽阔。我没什么要叮嘱你的,听说阿宁要送你到蜀中,让阿白同阿宁一道吧,也叫他长些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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