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把拐杖横着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整了一下原本就平整如纸的领口。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
这次,不等勋暮生再废话,我赶紧上前,拿过了那张黑卡,双手呈桃心状态,紧紧拿着它。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替他收着。”
我看到四少笑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笑容也异常欠扁,跟勋暮生一样。
他们不亏是亲兄弟。
四少走后,勋暮生赶紧松开了我,然后又拿过Burberry的手绢把他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拭gān净。
“那张卡,你拿着就拿着,不过别说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哥每个月查帐查的很严的。虽然说那张黑卡没有上限,可你在我哥心中是有上限的。你要是刷high了,到时候我哥不给你还,你就得自己背债了啊!别指望我能替你还账,我不gān那种土鳖事!”
我掏出手机,翻转了镜头,拿着黑卡和它亲切留念,照片中只是模糊一片的黑卡花纹和我的鼻子,嘴巴和下巴。
我自言自语,“这要是传到网络上,会给人羡慕嫉妒恨,都时候一人ròu……”
勋暮生来了一句,“不用等别人人ròu,我哥就会灭了你。”
我连拍了几张,看着效果不错,可以永久收藏,然后就把黑卡给勋暮生扔会了办公桌上。
“跟你开玩笑的。刚才那种qíng景,如果我不拿,你不拿,你哥面子上下不来。四少那种人,一看就是标准的马基雅维利政治的忠实信徒,他一定觉得用金钱控制你的女人,比用感qíng笼络一个人的变量和风险都要低很多。”
勋暮生瞪着我,“你又怎么知道的?”
我理所当然的说,“从你身上就能看出来了。你跟你哥哥是一种人,都信仰马基雅维利政治哲学,只不过你是developing,他是developed;你是狐狸,他就是狮子,你是……”
勋暮生呵了一声,“够了,你有完没完?”
我双手举起来,然后在嘴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My lip is sealed.”
此时,勋暮生一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东西,讳莫如深。
我心悸,“怎么了?”
勋暮生,“没有,……只是,你真的,很像我一个朋友。”
我试探着问,“是那个苏离?就是那个在三一学院穿黑袍的女生?”
勋暮生的眼睛中似乎有鬼火,“你知道些什么?”
我连忙说,“我看到过你办公室的照片,不是这里,是仲宫分部的那个办公室。就是那天,你喝多了,我和Simon送你回去,当时你手中就拿着那个女生的照片。哦,这么算起来,你好几次喝多了,都是我送你回家的,你要不要再感谢我一下?”
勋暮生探寻的看了我一眼,走到办公桌前面,又拿起来那张黑卡,“我哥送你的,你就拿着吧,记着不要刷就是了。”
我接过来,沉默了两秒,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闻言,勋暮生像是僵硬的石柱。
我再要拿黑卡,抽了半天也抽不出来,良久,他手指用力,把那张黑卡活生生的揉碎,散落在我的脚边。
在我以为我不可能从他嘴巴里面得到答案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
——“自杀。”
“就在我面前,开着车撞上了石山,当即烧成了焦炭。”
我,“……”
我觉得我的眉毛一定在一挑一挑的。
真是惊心动魄。
“那个,……,这么壮烈啊,……真是奇怪极了……”
我的脑子好像有人拿了把锥子用力钻,用力钻,好像把我的脑汁熬成了gān锅茶树菇,变成了ròugān,最后成了焦炭。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记得自己是被饿死的,可是Simon和勋暮生都说我是自杀?!
为什么我明明记得阎王爷的特助拥有无上法力,游走人间和地府,结果他变成了一个风\骚的科学家,名字叫做冯伽利略,并且在上流酒会上对着里海鲟鱼子酱而大放厥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我终于问了出来。
勋暮生恢复了平静,就好像那台超时代被制造出来的顶尖人工智能计算机,逻辑混乱之后,依靠自己qiáng大的控制系统自我修复了。
这样冰冷、jīng准、平静的样子,已经超越了人类,进化成了人工智能。
然后,他说,“因为我杀了他的男人。”
我以为自己的耳朵聋了,或者我这个人傻了。
勋暮生双手捧着我的脸蛋子,异常亲切的说,“好了,我亲爱的Alice,如果你不想再发生同样的悲剧,就不要背着我出轨,不然,你的下场会比这更加凄惨。因为,你甚至还没有得到我的爱qíng。My pretty little fool.为什么要问你无法承受的真相呢?”
我觉得,我又死了。
被谎言包裹着的人生,跟死亡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商,不可能被不同的人杀死两次。
新闻上说是勋兆丰他们暗杀了jīng英医生萧商,而勋暮生说是他杀掉的。
新闻和勋暮生,必定有一个人说了谎。
以我对勋暮生的了解,他不可能亲手杀掉一只jī,更不要说是一个人了。在我心中他像一颗坚果,敲碎了外面的壳子,里面是丰盈而有些脆弱的果ròu,却终究会成为种子,发芽,钻出土壤。
死亡,可以结下仇怨,却是一个人对这个尘世唯一的、真正的诀别。
“我哥哥的话,你不用太在意。以后你的工作会正常进行。”然后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他又开始看着窗户外面。
末了,见我还没有走,他扭过头,斜睨着我。
我咽了口水,“您不怕我报警?”
“你可以去。我没拦着你。”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去报警也不太靠谱。
今生今世,我又不是苦主,也不是苦主家属,再说,勋暮生的个人陈述不作为上法庭的证据。于是,我摸了摸鼻子,蹲下,把散落在白色纯羊绒地毯上黑卡碎片捡了起来。
“七少,今天您说的话,就当我没有听到过,这卡我就留下了,我会小心的,不会乱刷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下楼了。Simon还等着我,我们还有工作。”
他又摆了摆手。
我收好了卡,转身按了电梯下楼。
现在我手中有钱,有工作,又有黑卡,不会饿死,不会再转世投胎去吃人参,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想,对于上辈子的事,我似乎应该也许大概弄的清楚明白一些了。
并且,我需要勋暮生之外的资源。
诶,谜团套谜团。
就是迷途。
30
30、30 ...
晚上9点,我约冯伽利略,也就是阎王爷的特助喝茶。
这个ròu身据说是意大利和中国混血儿的风\骚的帅哥,安静的跪坐在茶案前面,为他斟茶的小姑娘紧张的手都开始发抖,当她拿着闻香杯递给冯伽利略的时候,我感觉她的心脏跳动如同日本地震一般,马上就可以掀起海啸和核战了。
冯忽然笑着说,“请给我们一点私人时间,我想和我的朋友私下谈谈。”
那个姑娘好像瞬间冻成了盐柱。
在她离场之后,我看左右无人,这才把鼻子上的黑超,脑袋顶上的围巾和堵住半张脸的口罩摘了下来。
我,“我就要出名了,小心狗仔跟拍。”
伽利略的蓝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然后说,“不,他们只是以为你毁容了或者是严重的野猪流感的带菌者。小湖,说吧,有什么事?”
我刚要张嘴,他忽然说,“你的前世,恕我无可奉告。”
我,“为什么?”
伽利略,“规矩。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就说明那一世的事qíng都结束了,所有的人间档案全部封存,再调出来,就会破坏地府的数据库,到时候99重天要是查出来,所有相关的神仙都有责任,也许,我就要引咎辞职。小湖,我已经为地府工作999年了,当然,是宇宙绝对纪年,再多一年我就可以请调去泰山做泰山府君了,每天与名山大川,文人墨迹为伴,你也不忍心我在这个时候出纰漏吧。”
……
闻言,我觉得我彻底败了。
伽利略又语重心长的说,“死liao,死liao,你一死,就一liao百liao了。上辈子的东西都不重要,为什么还想要记忆起来呢?”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喘气的时候说,“我只问一件事。就一件,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想了一下,“说。”
我,“既然忘掉上辈子的事qíng那么重要,你为毛不让我喝了孟婆汤再转世啊?”
他疑惑的看着我,“孟婆汤?那是什么?”
我晕,“就是你们地府买的茶汤啊!就在奈何桥边上,一个叫做孟婆的老太太熬煮汤水。从前世过来的魂魄在过奈何桥之前都要喝孟婆汤的,喝了,就一切都忘记了。”
伽利略对我的说话呲之以鼻,“我们没有孟婆汤,地府一直用电磁波消除灵魂的前世记忆。这么说吧,所有的记忆其实都是携带电子的能量,只要把这些能量中和掉了,灵魂的前世记忆也就消除了。至于孟婆汤什么的,应该是处于愚昧状态下的古代的你们人类幻想的东西。”说完,他还耸肩,“无聊,而且完全没有科技感。”
我,“OK,不管那是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把我前世的记忆消除掉,就踢我下转轮台?”
“嗯,呃,啊,那是因为……”伽利略嘀咕了一下,他说,“那是一个BUG。其实我启动了一个程序,想要把你前世的记忆全部中和掉,可是遗憾的是,只能消除某些东西,后来我测试了一下,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消除了,鉴于BUG无法修复,而且我们 BOSS着急上99重天述职,所以,你就到这里了。”
“BUG?”我差点怒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们这样把我弄的不上不下的,让我很狂躁啊很狂躁!”
“BUG是永恒存在的!”伽利略摊开双手,摆出向天主祈祷的样子,当然,在我看来,他更像上辈子被盐齁死的天使,“你知道伟大的iphone最开始的电话并不是2007年发布的那个,最开始iphone有一个致命的BUG,就是它不能打电话,但是,那并不妨碍iphone开创了一个时代!”
“Stop!”
在他有越来越激昂的时候,我伸出手阻止了他。
“因为你们系统的BUG,导致我处在异常混乱的状况下,我要求赔偿。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就自杀,宁可穿越回古代吃人参,我也要向99重揭发你们的系统有BUG这件耸人听闻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