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着嘴巴看着周围这不太符合逻辑的暖房,掐了两把西葫芦和huáng瓜,又用嘴巴叼了一粒长相异常朴素的西红柿,这是陕西的石榴红番茄,古老的没有经过污染的味道实在是jīng品中的jīng品。
勋家的男人都很守旧,他们遵循着孔老夫子的‘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势必要把自己调\教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上流模样,但是他们同时还遵守着‘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的反人类的教条,舌头灵敏到不把名厨气死誓不罢休的地步。
我用我全部功力包了一锅白胖胖的水饺,煮熟端上桌,又调了三合油,装在一个看上去像是雍正官窑的青花瓷碟,其实也是雍正官窑的青花瓷碟里面,推到勋暮生面前,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前几天做的水晶指甲没有掉片,好,做饭大功告成。
我看着一桌子好像肥猪一般的饺子,心中似乎没有那么郁卒了。
不是孤身一个人的年,也没有那么悲催。
“七少,别客气,吃,吃,尽量吃!”
我用筷子cha起来一粒水饺,直接扔进了嘴巴里,而我对面的勋暮生yīn阳怪气的来了一句,“真应该录下来你这个吃相,让Ada看一看,继续给你使用光合作用的减肥方法。”
“诶呀,这不是过年嘛!我们北方人就喜欢吃这个,一年到头苦了这么久,吃一顿饺子就算到天堂了。过去不是有一句老话吗,猪ròu大葱包饺子,给个皇帝都不gān!”
勋暮生很优雅斯文的与一粒瓜菜水饺做斗争,他用的是叉子,而我包的饺子没有粘合力,于是,他手中的水饺以非常不优雅的姿态爬在三合油里面。
我愉快的用筷子扇了扇,“诶,就我们两个,又没有外人,您就别这样了,gān脆,端起盘子往嘴巴里面倒算了。吃了饺子,新的一年不冻耳朵。”
勋暮生最后找到了原因,为什么他的吃相是如此的人间烟火气,“你包的饺子没有粘合xing,太伪劣了。”
我吃了半锅饺子,又喝了好多的汤,神qíng愉快,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个时候说一句谢谢,不会rǔ没你贵族的身份地,勋家七少。对了,您怎么不在纽约过年,那个官家大叔呢,怎么也不在啊,为什么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找不到人陪伴你过年?哦对了,你专门跑回来,不是想我了吧。”
他没有说话。
我抬头,他用餐巾擦了嘴,从巨大的长条形的大理石餐桌前面站起来,“浑身都有味道,我去洗澡,你吃完了就把东西全部收拾清楚。还有,打开中控空气过滤设备,把这个味道散一下,我可不想我这里闻起来像是一只穿着苏格兰格子衬衣和深蓝瘦管牛仔裤的蝗虫飞翔而过。”
……
我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嗯,好吧,勋暮生的形容很jīng准而且异常很有文采,我想,如果他写文,没准他可以文笔好到用文字挣钱吃饭,虽然这是一个异常不靠谱的幻想。
我把剩下的饺子蒙上保鲜膜,扔进了电冰箱中,然后又把盘子冲了水,塞去了洗碗机,这个时候,放在餐桌上水晶花瓶旁边的一只Air上忽然有人呼叫,名字很奇怪,没有显示全部,只剩下一个硕大的 A字母。我没有管它,我只是洗了手,然后打开洗碗机,看见Air中的Skype依旧在呼叫。
据说,只是据说啊,Skype的信息传输方式很不错,一般的警察都无法监听到通话双方的内容和所在的位置,所以它是西西里的黑手党最为心仪的联络工具,喜欢用Skype的人没准上辈子都是做过间谍的天使。
我忽然喊了一嗓子,“七少,Skype上有人叫你啊!”
忽然,我旁边的镜子改变了颜色,继而出现了声波,勋暮生的声音混杂着水雾的声音袅袅而来。
“你先接起来,对那个人说,让他打我电话就好。”
我放佛隔着正弦曲线一般的声波依然能看到勋暮生昂贵的luǒ\体的浴室中若隐若现,下一秒钟,我马上意识到YY好朋友是不对的,即使他是一个欠扁的好朋友,这样也是不道德的,于是赶紧摸了摸鼻子,止住幻想,按下Air的‘接受通话’那个绿色的按键,就听见里面一个声音飘渺传了过来,好像湖水上隐约而来的歌声。
“Lance ”
“No, he is unavailable.”那边没有回答,沉默了两秒,我撕开了薯片,扔了一片在嘴巴里面继续说,“Youcan ring his mobile phone, that could be fine. ”
“方便告诉我,他正在做什么吗?”
我咀嚼了两口,说,“他正在洗澡。”
三秒钟的空白。
“好,他方便的时候让他给我纽约办公室打电话,我等。”
我又吃了一块松露巧克力,“哦,成,不过你是谁啊,你得告诉我,他知道你的电话吗?”
“我是Arthur。”
话音刚落,不容我反应过来,那边就切断了联络。我就从Air那个晶莹剔透的屏幕中看到我这个如同SB一般的囧脸,正在没有任何qiáng气流的厨房中风中凌乱。
“啊啊啊!!……”
勋暮生穿着一件黑色的繁复花纹衬衣边扣袖口边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我正在自己揪自己的头发,“你的大脑遭到难以治愈的打击了吗?”
我以最快速的话把刚才的时候说了一下,然后抓住他问,“我居然在你洗澡的时候接告诉他你在洗澡,这太暧昧了,你觉得你哥哥会以为我做了什么不名誉的事吗?”
勋暮生把我按在他胳膊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拨开,“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就好像我正在看《午夜凶铃》,周围暗黑一片,伸手不见六指,而屏幕中那个贞子从深井里慢慢爬出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给她买凉粉一样。
我定了定神,接听电话。
“喂,谁啊?”
“是Alice小姐吗?您好,我是花X银行的Allen Lee,您的黑卡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现在不在市区,等我回去的时候再去你们那里拿就好了。”
“事实上,我们已经送到您的门外了。”
电话还没有挂,外面就听见叮咚一声。
勋暮生皱眉。
我去开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看上去好一个卖保险,其实是一个送银行卡的家伙工整的站在门口,他的手中有一个jīng致的烫花信封,在我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张崭新的黑卡。
我惊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门外的黑色西装带着完美的商业化笑容说,“是勋先生通知我们,务必将这张卡jiāo到Alice小姐手中。”
而我知道,他口中的勋先生,肯定不是我身后那个全身依然缠绕着氤氲水雾的勋暮生。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勋暮生拿起电话,以最高优先级的通话资格切入康斯坦丁基金纽约总部的Arthur Hsun办公室。
今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chūn节的大年初一,可是在勋世奉的世界中,Money never sleeps, so Arthur never sleeps.
他有电话切进来,是来自世界的另外一端,他弟弟的电话。
勋暮生,“Arthur,我终于知道你与谁有婚约了,她是苏罗浮的孙女,也是爷爷存入瑞士银行那些huáng金古董字画最后的主人,可惜,她已经死了。”
“她是谁?”
……
“苏离。”勋暮生忽然笑了,却笑的有些凄惨,“这就是命,我们转来转去也转不出去。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三叔不可能再用婚约来要挟你,因为她死了,所以即使你不遵从爷爷的遗嘱,与苏家后人结婚,你一样可以掌管勋氏家族。并且,爷爷以抵押贷款的方式存入瑞士银行的无价宝藏,永远不需要赎回,那些都是你的了。”
“祝贺你,哥哥,新年快乐!”
……
勋世奉从他的办公室那一排幕墙一般的落地窗后,俯瞰整个曼哈顿上东区,还有外面那条永远东流的哈德逊河。剥出了人类那些美好纤细的感qíng,只剩下赤\luǒ\luǒ的追逐利益,这才是曼哈顿亘古不变,如同huáng金一般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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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Chapter 08 雍正爷与鬼子来了
玛雅人说,2012年12月21日,当黑暗降临之后,12月22日的黎明将永不会到来。无论这是从亘古流传下来危言耸听的预言,还是人类的先知超越了这个世界的逻辑而给出的伟大的预言,2012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从不平凡的命运。
新年一过,就在天后惠特尼?休斯顿身穿华美的手工水晶薄纱礼服,在光芒四she的舞台上,高举双手,对整个世界谢幕的时候,所有媒体,各个音乐排行榜都回dàng着她那首人类有史以来最畅销的单曲——I will always love you,他们把她的作品又卖了一遍。
她死了,于是她成了不灭的传奇。
商人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用她的才华赚取无尽的金钱,而不用担心明天再爆出她吸\毒、乱\jiāo、破音,坏嗓和一系列不可控制的公关危机,而她的身体和灵魂在经受了十几年地狱一般的折磨之后,终于得到了腐朽的平静。
不过,谁在乎呢?
她的艺术与唱片工业那永流转的金钱一起永垂不朽,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的时间和躯体就好像《暮光之城》中那个脆弱的贝拉的青chūn,或者是盛夏那被太阳照she的稀薄而美丽的鲜花,这些都是璀璨的闪动着光芒并且快速流转着的,以一种狂野的姿态奔向腐烂消亡;而金钱则是僵尸爱德华的年华、或者是Bvlgari的珠宝花,因为早已经死去或者从来没有活过,所以它们永远会以一种奢华艳色的模式嚣张到时间的尽头。
我们是没有年假的,初二的凌晨,我还在勋暮生的小院中的厨房旁边的小卧室中挺尸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导演那个破败的仿若召唤亡灵的集结号一样的声音从手机中喷涌而出!
——Alice,我们再不开工,制片方要杀人啦!在他们杀了我之前,我一定会把你杀了先!……
我听着他丝毫没有任何创意的威胁,脑袋一歪,说了一句,“你随意啊!Kao,出来混的,这年头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老娘地府有人!”
然后就在他尖叫声中,按暗了电话,愉快的继续与周公抵死缠绵去鸟。
所以,等我回到片场,已经是这一天的半夜了。
《雍正爷在承德》的主创人员似乎全体到齐,站在避暑山庄的湖区外面的gān枯的树杈下面,看着勋暮生这辆白色的陆虎揽胜缓缓停住,我自己开门从里面跳出来,然后回头以一种极其谄媚的表qíng对于勋小暮童鞋把我送回市区的国际友爱jīng神表示深切的感激。
勋暮生甚至不用下车打招呼、应酬,他径自把车子开走,而我面前的这些人却都整齐划一的排好队,恭敬的以45°角弯下\身体鞠躬,活像古时候的佃农朝拜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