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澄看了一眼,这孩子确实不像郝敏出生时候那样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生得很白,看起来脸蛋也很嫩,就是个头太瘦小了,要知道郝敏生出来的时候可足足有七斤重。
“行了,你把孩子给正君看一眼,就抱下去吧。”兴许是因为这孩子个头小,没什么力气,江孟真生他也没有耗费太大功夫,现在还有力气坐在chuáng榻上和郝澄讲话。
等抱孩子的下人出去,端着补血补中气的汤的小厮就走了进来。郝澄从对方手里接过汤碗:“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够了。”
她心疼地做到江孟真的身边,伸手将香气四溢的汤药一勺勺地喂到他的嘴里,见江孟真因为生孩子也累得出了一身汗,她抿着唇道:“现在咱们有女儿也有儿子了,以后就不生了好不好?”
看着江孟真肚子上被羊肠线fèng合的伤口,她打定主意,以后自己可以弄点不是很伤身子的绝育的药物来吃,但要是偷偷这么做,江孟真肯定是不高兴,所以提前知会一声相当有必要。
江孟真失笑:“便是想生,我也没有法子再生了。”晋国男子一般三十五就会绝经,他的年纪已经三十多了,郝澄要是还想有孩子,就只能找年轻漂亮的,不过她就是想,他也断然不能容忍她在外头有旁人的。
郝澄抿着唇没说话,又喂了他一口汤, 然后拿了用水浸湿的锦帕擦了擦他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的汗。
“夫郎要是累就歇息会。”
江孟真摇头:“这屋子味道太重了,我不在这睡。”
郝澄自然是纵着他的xing子:“等你喝完这个,我就抱你出去好不好?”
“我喝完这个,你去洗个澡,我也要洗澡!”江孟真身子不慡利,自然就有小脾气, 郝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味道自然不大好闻。他虽然换了被弄脏的衣服,但也是一身粘腻,恨不得马上从这chuáng榻上下去,跳到冷水里泡个两小时。
郝澄知道他爱gān净,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等着喂完最后一口汤,她让江孟真贴身的小侍照看这江孟真:“你用湿毛巾给正君擦下身子,记得要用温水。”
把江孟真安排好,她又去了后院,井水掺上冷了一半的热开水,又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洗了头,顺带冲了个冷水澡。
等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她才进了打开门通风散气的那间房。就这么会的功夫,江孟真身上的衣服又换了一套,显然是已经被用湿毛巾擦gān了身上粘腻的地方。
她进去的时候,江孟真已经睡在软榻上,他脖子下头枕着光滑冰凉的茶叶竹枕,双手合十轻轻放在小腹处,姿态很是安详,如果不是周边给他打着扇子的侍女,郝澄几乎要以为这是尊童话故事里等王子唤醒的睡美人了。
想来先前江孟真还是累得厉害,仅仅剩点力气,全部用来和她说话了。给江孟真扇着扇子的仆人见郝澄进来,忙要出声给她行礼。
郝澄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并不yù打扰自家夫郎的安眠。好在这软榻的位置足够宽,江孟真又下意识地睡在里头,郝澄脱了鞋子爬上软榻,依偎着江孟真睡着,睡了会,又接过侍女手中蒲扇亲手给江孟真扇扇子。
她朝着无事可做的下人挥了挥手中蒲扇低声吩咐:“你们几个去把冰盆端进来,门窗处各放上一盆,其他的事qíng我来就够了。”
江孟真生孩子的这件屋子透气xing还是很不错的,郝澄一边给自家夫郎扇子扇子,一边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架,chuī着舒服的凉风,也就渐渐睡了过去。
生完孩子之后,郝澄就给刚出生的婴儿把名字定了下来:“我先前就想过,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都叫安乐,郝安乐,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就一辈子平安喜乐绰绰有余。”
江孟真含笑道:“妻主这名字取的不错,那安乐的小名呢,叫什么?”
她亲了口小孩粉嫩的脸蛋,轻易把这孩子定了下来:“小名就叫乐乐吧。”
因为是第二个孩子,郝安乐的满月酒就没有大办。就请了几个江家jiāo好的人。但还是有不少有人来送礼,祝郝澄这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弄瓦之喜。
孩子出生之后,江孟真借着要照顾孩子的理由,也没有怎么担任那个所谓的太傅职责。
日子在新帝努力平衡朝堂的时候过得飞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郝安乐就到了周岁礼。
周岁宴上要抓周,当时郝敏因为种种缘故,周岁算不上大办,而且办的时候来的亲友也十分有限。
这次郝安乐就不一样,郝澄和江孟真看起来正是圣眷正浓之际,这京城中的王公大臣基本接了拜帖的都过来,没有那个资格让郝家主动送的,也想着法子找人脉找人qíng送上一份礼。
原本与郝澄jiāo好的方余这次也带着夫郎和孩子来了,方余夫郎第一个孩子如今也和郝敏差不多的年纪,养得白白胖胖的,五官轮廓倒还是蛮jīng致。
方余祝贺了郝澄,给她送了份贵重的礼物。多年未见,世事变迁如此之快,方余有好些话想要对自己的这个好友说,但看着那些挤上来恭维郝澄的大臣们,她突然又沉默下来,把那些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物是人非,如今坐在那把金椅子上的人都换了一家,她受了那位三皇女的牵连,虽说官位不低,但也并不得新帝重用。而且现在是郝澄儿子的周岁礼,她一时间更是无话可说。
宴会主要是吃吃喝喝,这群人也没有什么太多话可说的。等到了小婴儿抓周的这个环节,不少客人都解了自己衣服上的玉石环佩搁在桌上,盼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能抓到自家的东西。
就连宫里头那位也派人来了,而且派的还是当朝太女。十一岁的太女长得和当今圣上有七八成像,兴许是因为对方经过的事qíng多。
在郝澄眼里这才是个小屁孩的年纪,对方就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
皇帝有免过郝澄妻夫两个对太女的君臣之礼,所以在旁的臣子都纷纷向太女行礼的时候,太女却恭恭敬敬地道:“郝太傅好,江太傅好,这是母皇吩咐我带过来的礼物。”
皇帝送的礼物,郝澄自然是态度恭敬地接了下来。等到安排这些客人待在该待的位置,到了吉时,她便把穿着个红肚兜的儿子放在铺着红布的大桌子上,周围好些人围着,不担心小孩滚下来会摔伤在地上。
太女尊贵,自然是站在桌子边沿近距离看着着小孩动作。
其实一般这种qíng况,做父母的都会给孩子训练,江孟真希望自家儿子能够有个才名,先前就教了他拿诗书。
结果郝安乐在桌子上爬来爬去,第一个拿的却是把玉石做的小剑,江孟真一颗心提了起来,就见小孩把东西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郝安乐又往前继续爬,这次他停下来,牢牢抓住了一个纯金的小算盘。小孩白白嫩嫩的指头拨动着算盘珠子,听到那声响,他不自觉发出咯咯的笑声。
那些围观的宾客正准备将想好的夸赞话说出口的时候,郝安乐却丢了那算盘珠子,他来回爬了一遍,最后到底是拿到了江孟真想让他拿的诗书。
宾客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立马就开始各种夸赞郝安乐聪慧:“令公子将来必然是大才!”“真是恭喜恭喜,郝大人家又出了个大才子!”
祝福声迭起,江孟真又看了眼计时器,再等很短的时间,这抓周礼就结束了,只要郝安乐再坚持一会,这抓周礼就圆满落幕。
郝澄这边都做好了要抱宝贝儿子起来的准备,就见他抓住那本书在桌子爬啊爬,然后爬到边沿的时候,他就突然把书给松了开来,紧紧扯住站在边上的太女腰上玉佩不撒手了。
郝澄的脸色刷得一下就变了,恨不得马上把不懂事的儿子从太女身上拽下来,在场的人见状,又纷纷改口。
周岁礼上的事qíng传到宫里,次日皇帝就送了道圣旨进来,说是把郝澄的儿子定做太女正君。
众人当然是纷纷祝贺郝澄,羡慕她羡慕得不得了,家中夫郎美艳能gān,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虽说以前家境贫寒了些,可这后半辈子可是风光无限。
郝澄木然地接受这个祝福,简直有点想哭。一回去,她就把这个消息给自家夫郎说了,她愤愤然道:“才一岁的孩子,我家乐乐比太女小了整整十岁啊,圣上也真是能够胡乱点这鸳鸯谱。”
江孟真反问她:“不好吗,太女是你的学生,你也夸过她聪慧,陛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后宫又单薄,将来太女是一国之君,我们也便成了皇亲国戚。”
郝澄气鼓鼓地道:“自然不好,太女免不了要在将来娶不少男人绵延后嗣的,咱们儿子不嫁到宫里,给他找个知根知底的,让人只娶他一个不比做什么太女正君好。”
而且她这儿子才一岁啊,万一他长大了不喜欢太女呢。皇帝赐婚又不比寻常人家,只要不是皇家,为了儿子的幸福,她都肯定会把婚事推掉。偏偏这是皇家,掌握了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家。
江孟真却叹了口气:“乐儿长大以后嫁给太女也没什么不好,太女是你的学生,等年纪大了,到时候会疼人。你明明知道,陛下如今是如何个身体状况。”
皇帝是世界上最劳心劳肺的皇帝,除了极个别存在,基本上皇帝都死得早。英年早逝的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四十左右就没了xing命。
当今皇帝还是淮安王的时候,就在战场上受了不少的伤,虽说如今恢复了,但可到底是伤了根子。说的难听点,就是她这身子已经千疮百孔。
太女如今不过十一岁,也难怪新帝从登基开始就努力在为太女铺路。那些世家大族不好控制,若是做了太女太傅,皇帝担心会招惹祸事。
江孟真生的儿子才一岁又有什么要紧,即便是个傻的,皇帝也会让太女先把小孩定下来。
毕竟一旦把人定下,就等同于把郝澄妻夫两个绑在了太女这条大船上。
郝澄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书生,听完江孟真所言,也只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也只希望皇帝能够多撑一会,不然她一想到自家的宝贝孩子被人早早预定,她还要不得不为之卖命,心里就不免有些难过。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半年之后,江孟真的生母江孟真没了。他是出嫁之人,和家里关系也不好,只送了礼物过去,人没亲自到场。
江母死了,潜在的不安定因素消失了一个,郝澄心里舒坦了些。但她才舒坦三天,三天后皇帝就没了。皇帝这病来得及,好在临死前回光返照了一回,把几位托孤大臣jiāo到跟前说了些激励的话,然后就此撒手人寰。
皇帝死了,太女便在皇帝的旨意顺利登基,倒不是没有想要刺杀太女的刺客,只是那些人都被某些人给挡了。
太女成了新帝,郝澄年纪轻轻的,便成了所谓的三朝元老。在年幼的皇帝不断地成长的时候,郝澄也在这官场越来越如鱼得水。
但她待家中夫郎始终不变,也从未给过别的男儿什么不该有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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