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澄跟着乔木出了门,院子里两个人她也给放了半天的家。两个人走出去没多久,郝澄住处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王阳喊着:“谁呀?”便往门口走过去准备开门。
没人回应,王阳便将门打开一道fèng隙,扒着门fèng往外头瞧,站在门口的是个清秀的男人,是张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她打开大门:“请问你是?”
那男子微微一笑:“你和你家主人说,有位叫孟臻的公子过来寻她。”
第24章 024
王阳说起话来带了浓浓的口音,声音也很洪亮:“人不在”
江孟真声音低沉,语调也是温温柔柔:“事qíng不是很急,能否告知我她去什么地方,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王阳听这声音心中一阵激dàng,好好一个大嗓门,也不自觉放低声音,显得更加斯文:“主家她随隔壁的乔女君一同出去游玩了,按往日来看,少则一个时辰,慢的话怕是要等到天黑。公子若是着急,我可以试试看去找主家。”
就没见王阳这么温柔过,听到她这声音,在院中打扫的董雪jī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把手里的大笤帚扔在一边的角落,搓了搓手,便走了过来:“我们主家确实是出去了,您是有什么急事寻她吗?若是不着急的话,可以留个口信,我们代为转达。”
“那我便在这等她吧。”江孟真显得很有耐心。
“这外头风大,你还是进来坐吧。”王阳连忙开口,她一直站着都觉得累,更何况是面前看起来柔弱的男人呢。
董雪立马瞪了她一眼,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院子里还有些没收起来的原料,这傻蛋也敢这么轻易的把人放进来。
不过他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男人衣衫虽然说不上华贵,但看着就和他们这种做下人的不一样,要真是主家的贵客,倒也不好慢待了。
“院子里头全是杂物,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请先等候一番,容我们稍作收拾,再请您进来。”
说罢他便眼疾手快地先关上了门,王阳不满地转向他:“这院子哪里乱了,咱们府上gāngān净净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把人家关在外头gān什么?”
董雪压低声音,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看见个漂亮男人就鬼迷心窍,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来个骗子说是主家亲戚,得了重病,你是不是还得把钱全掏出去给他。先把院子里那些酱汁收起来,动作快店,这人也能在外头少站一会。”
王阳被说得一愣一愣,手中收拾东西,还是不服地低声嘟嚷:“可我觉得那位公子不像骗子,而且十月的天那么凉,那位公子衣衫又那般单薄。”
董雪翻了个白眼,心里啐了她一口,又黑又壮的大老粗一个,都快四十了,不过是个下人,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ròu。
江孟真在外头等了大概半刻钟,门又重新朝他敞开,两个人十分热qíng地邀请他进去,他摇摇头,拒绝了两个人的好意。
郝澄的xing子他还是了解,若他真是相熟的友人,进去等候倒也无事,不过两个人相见的时候,对方面色一定很“好看”。他若是在这外头一直等着,就冲着他这分毅力,只要郝澄还有几分怜悯心,定然有所触动。更何况,郝澄的怜悯心,并不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这边江孟真在秋风瑟瑟中安然等待,那边郝澄则被乔木拉着一路去了明江阁,这处是明州城文人志士清谈之处。
能多结jiāo一些有才有志之人,对郝澄自然是有好处没坏处,这地方也确确实实能够称得上是正经的好地方了。
明江阁设有三楼,一楼是四面石墙,上头或书写或刻着古今诗人留下的诗词歌赋,二楼是雅间,也是供各结成了小圈子的文人清谈之处,三楼是这明江阁的主人处所,在二楼与三楼处有武艺高qiáng的侍女把手,除非明江阁主人赏识,不然一般人轻易不得上去。
郝澄先是在第一层逛了一圈,尽管有书生的记忆,上辈子也没少背唐诗三百首,但她作诗的功夫还真不怎么样,欣赏水平倒还是可以,至少能够识得这墙上诗句辞赋的优劣。
对这种地方她其实没什么兴趣,权当是游览风景名胜了。她走马观花一般地看墙上的字,二楼便迎面来了两队人马,走在前面的那队面上带着笑,过来先恭维乔木一番。
她们目光落到乔木身边的生面孔身上:“这位女君是?”
乔木趁机把郝澄推出去:“这是我新认识的gān妹妹,你们可不准对她有什么为难。”
郝澄落落大方地见了礼:“在下郝澄,字明远。”
几个人便纷纷自报名讳,比不上对乔木那般热qíng,但也客客气气的。她们这边互报家门还没结束 ,后头跟上来的女子便嘲讽起来:“这不是那个卖什么饼的娘子吗,一个摆摊的,也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污了读书人的清名,毁了这么个清贵地方。”
瞧着瞬间黑了脸的乔木,她又咯咯笑起来:“也是,城主家的女君就是非同一般,最喜欢扶贫,和下等人打jiāo道呢。”
郝澄的手抓饼很有名气,那女君会认出她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跟着乔木的人也脸色也很难看,这女子骂的虽然是郝澄,可连带着把她们也一起骂了。
有些家世不错的迁怒郝澄把她们牵连了,家境贫穷些的,面上则火烧火燎的,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也觉得无比难堪。
乔木磨了磨牙,对郝澄面带几分愧疚:“今儿个是我不对,牵连妹妹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郝澄点点头:“乔姐多虑了,被疯狗咬了一口,自然是自认倒霉,总不至于反过来咬回去。”
前世形形色色什么人她没瞧见过,拜高踩低,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人多了去了,她心没那么小,把事qíng都搁在心上,不然的话,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不高,天天气啊气的,迟早把自己给憋屈死。
乔木噗呲一声笑出来,又瞧见郝澄一脸忧虑:“既然不放在心上,妹妹为何一脸愁容。”
郝澄吐了口气,叹道:“我不去招惹疯狗,但要担心它跑过来再咬我一口,生意好端端的,被毁了也不好。”
她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能被几个人簇拥着,怕是地位也不低,而且一来便是讽刺,想必心眼也很小,知道她是卖手抓饼的,搞不好就打击报复。
乔木拍拍胸膛,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你的摊子,有我罩着,看哪条疯狗敢胡乱咬人。”
郝澄当场便笑吟吟地提议让乔木入股她的新铺子,她早就想找个机会来说了,独资企业固然自由,但她人微言轻,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秀才,与其让乔木为qíng义庇护她,不如让乔木入股,顶着乔木名头,这城中窥伺她生意的人自然会少许多。
乔木痛快答应,她的目光又扫向那几个家世不错的好姐妹,几个人瞧她眼色,也纷纷表示想要添一份分子钱。
她们在一楼的动静,悉数被二楼的人瞧在眼里,乔家爹亲觉得郝澄容貌尚可,气质谈吐也还行,不过得再考个科举,至少拿到进士之身,才有资格娶他家儿子。当然家世配不上也没有问题,只要对儿子好,他们家可以让郝澄入赘。
反正城中舍不得儿子,招上门妻主的也不少,又不要求女方多出息,只要容貌好,脑子里塞的不是一堆糙就行。作为城主的乔山则当场表示不满:“这郝澄不是利用咱们家女儿吗,我觉得乔木她jiāo友不慎。这种寒门子弟,估摸着也就是瞧中她身份才巴结她的。小鱼儿,娘跟你说,这种女人不是良配,你以后别和她接触听见没有。”
要是这话被郝澄听到,肯定要嗤之以鼻。是乔木来找上她,又不是她主动找乔木,更何况,乔木一开始也没有表明身份。
官商勾结通常是互惠互利的事qíng,即便没有乔木,她真要开店,也会想法子找合适入股的人选,父母不希望子女被利用她可以谅解,但乔山把自个摆的位置那么高,对她来说,就只觉得大写的尴尬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乔榆显得很不耐烦:“都说了别管我那么多,结果你们拉我来就是看这个。”
嘴上这么说,乔榆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
他生的叛逆,这个年纪又是叛逆的巅峰时期,不爱听爹娘管教,也不喜欢她们管的严格,要是乔山和乔父把郝澄夸得像花一样,他反而讨厌极了郝澄,偏偏乔山很不满,他自然要和自家娘亲作对。
郝澄还不知道自个被盯上了,不过她本能觉得有几道探寻打量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而且那目光还不带着善意,让她浑身上下都觉得不慡。
可惜楼上有屏风挡住,她也瞧不见是谁在打量她。
她刚讽刺了白家的三女,后者当然不可能任由她讽刺,便抓着她身份低下的事qíng狠狠挖苦。若是原来的书生,怕真是要被她气得羞愤yù死,无地自容。但郝澄面皮厚啊,摆摊子做生意于她而言从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qíng。
不过在白岩唾沫星子横飞的时候,她到底还是禁不住沉下脸来。
第25章 025
郝澄要专注做一件事qíng的时候,周围什么人什么事qíng都是瞧不见的,因此当她及其专心致志地瞧着白家的三女君的时候,那目光极富有侵略xing,好像在她眼中,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
后者想避开她这种热qíng如火的目光,可扭过头去,躲避郝澄,又觉得自己好像矮了一截,堂堂白家嫡女,竟然会怕一个小摊贩出身的穷酸秀才,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她便硬着头皮道:“你这么看着我gān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郝澄面上便带了三分笑,她这笑柔和了眉眼,自认是令人如沐chūn风,不过看在白岩眼中怎么都是yīn测测的:“郝某向来听闻白女君学识渊博,有大雅之才,心中向往,更有结识之意,可不曾想,白女君却是个眼界狭小,不知民生疾苦,甚至连圣皇高祖都瞧不起的小人!”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白岩心里很受用,虽然郝澄是乔木这边的人,而且还出身低贱,自甘堕落丢读书人的脸,但好话谁都爱听,但后半句她越听越不对味,在郝澄给她扣下不敬高祖的大帽子的时候,她立马惊叫出声,恼羞成怒道:“你这破落户,自甘堕落不成,竟污蔑起我来了,我哪里对圣皇高祖不敬了。”
“郝某清清白白读书人,凭着自己手艺挣钱养活自己和府上下人,做吃食的材料也是绝对新鲜,从未做什么昧心的事。女君一口一个破落户,一口一个下贱人。反倒觉得那些依仗着男子的风流书生更清白,更尊贵些,不是眼界狭小是什么?”
她顿了顿,面上露出个讥讽的笑意:“方才白女君诸多言论,尽是瞧不起那些辛苦耕作的农民,踏踏实实不偷jian耍滑的本分人。百姓生活不易,女君生活富裕,也只是靠了祖上荫庇,所作诗词尽是些何不食ròu糜之流,岂不是不知民间疾苦?!”
52书库推荐浏览: 长乐思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