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说:“我们协议里并没有这一项要求。”
汤权笑了,他越来越不能小看闻青这个小丫头,一次次颠覆他对她的认知,她看上去无害,其实极有攻击力。她看上去很单纯,其实很jīng明。她看上年纪轻轻,其他行事作风稳重内敛。而且时不时还透露着一股子纯真,真是不一个不同凡响的小丫头。
“我们可以再签一个协议。”汤权说。
闻青挑眉看他:“再签一个?”
汤权说:“对,再签一个协议,我请你当三天顾问,三天工钱一百块钱,怎么样?”
三天?
闻青想了,她的这件衣服工序并不复杂,即便是现在fèng纫机都还是人工蹬踩的,但像汤权这样有自己公司的人,三天出来第一批衣裳并不是难事。
闻青思考一会儿后,看向门外的姚世玲和闻朋,点头:“可以,不过,我现在同我妈商量一下。”
“没问题,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好。”
闻青将此事说给姚世玲听。
姚世玲惊呼:“三天一百块,这人可真有钱啊。”
闻青:“可能也没多少钱了吧。”
“什么意思?”
“感觉他想拿我的衣裳,翻个身。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姚世玲没听懂。
闻青不打算解释给姚世玲听,估计解释了姚世玲还要反应一会儿,于是直接说主题:“一会儿,我要和他去一下他的制衣厂子,这儿就jiāo给你和朋朋看着。”
姚世玲不放心地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在这边看着,你也会给人量尺寸,量好尺寸了,你按照我之前写的格式记下来就行了。”闻青说。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还是闻朋和你一起去吧。”姚世玲觉得一个姑娘跟一个男人走,名声不好听。
闻青大致猜出了姚世玲的意思,于是点头说:“好吧。”
闻青、闻朋这才跟着汤权出门,汤权出门走向路边小汽车。
闻青一眼认出小汽车来,菲亚特126p在这个年代又叫大头鞋,或者小土豆,因为它结构简单,重量轻,几乎没车屁股,所以被称为大头鞋。闻青记得大头鞋的售价近一万,在这个年代有部大头鞋,可是一种万元户的身份象征。
“大姐,我也要坐小汽车了吗?”闻朋拽闻青衣角。
闻青低头看向他,只见他黑黑瘦瘦的小脸似乎胖了一点,黑亮的眼睛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一瞬不瞬盯着大头鞋。
“嗯,咱们坐小汽车。”
“真的啊?我没坐过。”
闻青小声说:“别紧张,我也没坐过。”
闻朋顿时不那么紧张了,但是仍旧是拉着闻青的衣角。
“上车吧。”汤权给闻青、闻朋开门。
闻青先矮身坐进车子内,然后把闻朋拉进来。
闻青、闻朋一进车子,修鞋大爷便拎着没跟着皮鞋,站起来问姚世玲:“闻青她妈,闻青和她弟这是gān啥去?”
姚世玲笑着说:“是让闻青帮忙去照看着做衣裳。”
“专门开车来接的?”修鞋大爷问。
“对。”
修鞋大爷立刻竖大拇指:“这闻青以后是要发了的呀。”
“哪能啊。”姚世玲笑着说:“就是去看看。”
姚世玲这么说着,路人却不信,不一会儿这事儿就传开了。
“闻青坐着小汽车去给人做衣裳去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还是那人来专门接她的!”
“闻青真是厉害啊,居然是万元户亲自来她。”
“那是因为闻青手艺好,不然来接她一趟还不够油费呢,听说那大头鞋跑一天,就够我们吃一个月的粮食钱了。”
“真的假的。”
“……”
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汤权的车子已经开出县城,开向南州市。
闻朋紧绷着身子坐在车上。
闻青笑起来,伸手摸着他的小脑瓜:“别紧张,没事儿,你看外面,这跟坐公jiāo车一样。”
闻朋看向闻青:“大姐,我没坐过公jiāo车。”
闻青:“……一会儿回来,我带你坐公jiāo车。”
“好。”闻朋答应。
大头鞋呼呼一会儿,到了南州市,七转八拐停在一间厂房前。
汤权、闻青、闻朋下车。
汤权指着厂房说:“就是这儿了。”
闻青面色平静。
闻朋瞪大眼睛望着。
第20章
闻朋瞪大眼睛望着:“好多台fèng纫机啊。”
汤权笑着:“也不多,也就二十几台。”
二十几台?
闻朋这两天一直待在肖姨裁fèng店,听姚世玲说肖姨裁fèng店内的蝴蝶牌fèng纫机一台一百七八十块钱,那这二十台得多少钱?闻朋低头掰着手指头算。
“进去吧。”汤权看向闻青。
闻青伸手摸了摸闻朋的脑瓜子:“朋朋,走了。”
“大姐,这些fèng纫机要四五千块钱呢。”闻朋小声说:“他好有钱哇。”
闻青笑了,汤权连大头鞋小汽车都开了,花四五千块买fèng纫机算什么,不过看汤权这么急吼吼地要画稿,此刻厂房有二十多台fèng纫机,只有不到十台在运作,可见,他在生意上遇到困难了。
“汤总。”
“汤总好。”
汤权带着闻青、闻朋刚一进厂房,厂房内仅有的十余人,转过头来纷纷问好。
“好好好。”汤权挥手,让他们各自忙着,接着喊道:“朱师傅,叶师傅,你们过来一下。”
这时,fèng纫机前两个灰衣男人走过来,胖点的是朱师傅,瘦点的是叶师傅。
“汤总上午好啊。”二人说。
汤权笑着面对二人:“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请的制衣顾问闻青。一会儿,她会和你们一起讨论做新衣裳的事儿。”
制衣顾问?
朱师傅、张师傅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闻青,闻青穿着格子上衣,扎着清慡的马尾,脸蛋白白净净还带着点点的婴儿肥,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好看。
不过,这个制衣顾问分明就是个孩子样啊,还制衣顾问?汤权制衣厂效益太差,差的汤总脑袋都不灵光,病急乱投医了吗?
汤权笑着介绍:“闻青,这是我们汤权制衣厂的两位老师傅,朱师傅,叶师傅。”
闻青先笑着先问好:“朱师傅好,叶师傅好,我叫闻青,请多多指教。”
闻朋有一样学一样,学着闻青的样子,向二人问好。
反倒是朱师傅、叶师傅对闻青的态度冷冷淡淡,懒洋洋地应一声,似乎很看不上闻青。
汤权些许尴尬,在中间说了些寒暄的话,缓和气氛。
闻青从始至终面色淡然。
闻朋察觉到朱师傅、张师傅的态度,心里不舒坦,直想拉着闻青走。
闻青伸手摸摸他的小脑瓜,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么我们说说做衣裳的事儿,好吧?”汤权从公文包里掏出闻青的画稿,走向制衣台。
闻青伸手示意朱师傅、叶师傅先行。朱师傅、叶师傅极不qíng愿地走到制衣台,看所谓的“画稿”,闻青和闻朋随后,并且站在最边角。
朱师傅、叶师傅扫了闻青一眼,这小丫头真有礼貌,态度上的那点冷淡微微松动。
当他们看到汤权展开的画稿时,愣住了。
“这是闻青画的中号圆领衫、短袖、长裤、七分裤,女款同一系别的不同种类。两位师傅你们看一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汤权自己十分满意。
朱师傅、叶师傅是老裁fèng,技术、眼光一顶一的高手,但凡给个样子,就能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边边角角都能计算相当准确,对衣裳的眼光也非常独到。唯一缺乏的是创造力,他们看样能做衣裳,做的非常完美,但是凭空做衣裳,他们做不出自己满意的衣裳来。
汤权曾多次拿出衣裳样稿,都被二人否决,那些样稿不是太超前,就是太保守,根本让人产生不了购买yù。
但是,眼前的这同一系列的衣裳十分不同,它符合现时代主流特点,又有自己的特色,仅看样子,就能将女人的身段含蓄地表露出来,令朱师傅和叶师傅眼前一亮,准确地说,是惊艳。
“这、这是她画的?”朱师傅问。
“没错。”汤权又翻了几页画稿,画稿中不但有衣裳的细节图,连材质、比例都有注释,详略得当。
朱师傅、叶师傅惊愕不已,二人不由得转头看向对方,似乎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肯定,继而转头第一次打量闻青。
闻青今天穿的是蓝红相间格子棉布短袖,袖子到胳膊肘处,袖脚处有个白色的圆形小扣子,gān活的时候可以解开扣子,将袖子往上翻,十分方便。再看她的裤子,黑色确良布的七分裤,裤脚微微收紧,脚下穿的是扣带晴伦布凉鞋,既不太露脚趾脚面,又十分清亮。
整个看上去朝气蓬勃,并且大方得体。
朱师傅、叶师傅看完怔了怔,接着异口同声地问闻青:“你身上的衣裳在哪儿做的?”
闻朋不高兴地接话:“我大姐身上的衣裳是我大姐自己做的,在哪儿都做不出来!”
“那这衣裳样子哪来的?”二人又是同时问。
“我大姐自己画的!”闻朋又抢先回答,刚才他们对闻青的态度,就让这小家伙不开心。
“和大人说话要有礼貌。”闻青对闻朋温声说,心里却为闻朋能够维护自己而开心。
闻朋低头不作声。
朱师傅、叶师傅闻言满脸震惊,自己画衣裳,又自己做出来,并且做的这么好,细节之处又那么体贴周到。这、这、这个小孩,不对,这个小姑娘太有能耐了吧?
“朱师傅、叶师傅,怎么了?这画稿你们又不同意?”汤权故意问,看二位师傅的表现,他已经知道,闻青入了他们的眼。
“不、不、不。”朱师傅、叶师傅连忙说。
“这画稿很合适,很合适。”朱师傅迭声说。
汤权顿时得意。
“合适就好。”闻青一如初时那样,温和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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