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丫头怎么样了?以目光bī视萧十一。
“再瞪!再瞪我就亲你了啊。”萧十一太无赖了!可是……这话太管用了。
不过他嘴上说得厉害,平时说话做事也总是带点调戏她的态度,有时候控制不住似的有些肢体接触,却从来不给她毛手毛脚或者占便宜的感觉。
甚至,她能感觉到他对她那样小心,好像生怕一个不对劲儿,她就会跑掉似的。那样缓慢而试探xing的接近,却又一定要让你知道。
这个人!
“放心吧,只是让她们睡一会儿。清醒又不能乱发表意见的待遇,只有你才有哪。”说话间,萧十一已经走到自个儿的豪华座架前,把琉璃抱进去,细心妥贴的安置。
此时已是深秋,但中午有阳光直she,还是挺暖的。可即便这样,车帘也不至于用竹制,那种里看外很清楚,外看里却一片黑的那种。
你想让我看什么?琉璃想问,结果仍然是把话闷在肚子里。因为萧十一让她侧坐一边,座位软和舒适,头歪在旁边的丝绸壁垫上,目光可以直视车外。这样安排,不会没有目的。
“一会儿别咬牙啊,咬破了我会心疼的。”萧十一自然不会回答她什么,只煞有介事的叮嘱了一句。就下了车,还把车门紧紧关上。
瞬间,小小空间内就只剩下琉璃自己。她应该感到恐慌的,可是却没有。这令她在想起在现代时看到的一句话:安全感是一种依赖。因为你知道对方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
是吗?什么时候她对萧十一从满心戒备到放心jiāo予了?她从前不断提醒自己,他是她的敌人,什么时候这种声音弱了下去,直到现在的近乎消失?似乎,不知不觉就有了变化。
对萧左、对皇位、对这个天下,那个男人不动声色间就布好了局,杀对方个片甲不留,只看他什么时候无悔起手而已。对她呢?他是不是也在她心里下了一盘棋?
若是中国象棋,她其实是那种小卒子,过了河就不会回头。虽然锐利勇敢得连对方主将都会害怕。可终究更擅长冲锋陷阵。她的报复,步步为营,她当然也会筹谋算计,挖陷阱,走一步、想十步。但自从她见识了萧十一的手段。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布局。
对这样的男人,他说喜欢她,她不知该为自己恭喜还是点蜡。
胡思乱想着不知多久,外头又有马蹄声传来。单马,无车,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琉璃心头一紧,知道这才是九郎到了。马。是押解官所乘,其余士兵和九郎,都要靠腿走的。这认知让她忽然很难过,太知道这对九郎是什么样的打击和折rǔ。
他从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因为母妃受宠,自然也地位极高。就连前皇后所出的景王萧中也得避他的风头。就算他为人忠厚,从不像崔淑妃那样嚣张跋扈,到底也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
而今呢?阶下囚罢了。再无香车骏马,再无前呼后拥。再无锦衣玉食,再无远接高迎,匍匐于地。有的只是幸灾乐祸,还有从天堂到地狱的失落。人,若从底层爬上来还好些。但,若是从云端跌入泥里,那心理落差得多大,要承受什么样的悲伤和绝望?
“各位兄弟,慢走一步。”她听到袁丹青上前搭话。
紧接着,从竹帘的fèng隙中看到一队人缓缓行来,中间那人,瞬间灼痛了琉璃的眼睛,不是九郎是谁?他瘦了很多,长发利索的挽在头顶,脸色苍白,肩胛部分骨伶伶的支撑着囚服,反而令他显得异常高大。那也是因为他的腰板笔直的,这样落魄也还努力骄傲着。
看样子,他没受什么皮ròu之苦,周身上下很gān净,脚上没有束缚,肩上也没戴枷,只是手腕上有镣铐。整体上虽有优待,但终究还是凌落成尘了。
为什么,他是她仇人的儿子?所以,何止萧十一与九郎生来对立,她不也一样吗?萧十一为救九郎的xing命,快刀斩乱麻般的陷害了他,看似心黑心狠,却坦dàng直接,在无法回避矛盾的时候选择了伤害最小的办法。她呢?其实早晚会伤害九郎君吧?就算嫁他,到头来也是一场算计,毫无真心。那么,她在犹豫挣扎什么?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她伪善个什么劲儿!
既然是寻求最好的结果,既然和长长的一生相比,几年的痛苦只是过程,她有什么资格责怪萧十一呢?所以命运如此,要来就gān脆点来吧!
第四十六章绯闻
“你来做什么?”过了会儿,萧九大声问萧十一。
他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官道中间。正午的阳光qiáng烈,照在他身上却惨白一片。他身后的茶棚子,那队押解的兵士已经在袁丹青的张罗下坐下喝茶休息,打算吃午饭了。看来,临山郡王的面子还是很有几个人肯卖,哪怕现在才离东京都才三四十里远。
“兄弟一场,此去山长水远,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就不能借一步说话吗?”
“兄弟?”萧九冷笑,激愤之意隐约却锐利。不过,他终究缓步走了过来。
刑具已撤,但他的步履仍然沉重,好像背负着无形的大山。这让琉璃难过,因为他身上最坦dàng而自信的英雄气质,dàng然无存。
“倒霉,不可怕。”萧十一半倚在车壁上,挡在车外的萧九和车内的琉璃之间,却仍然可以让琉璃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倒霉,倒霉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幸灾乐祸?”萧真冷着声音冷着脸。
“九郎,你我jiāo好一场,还有血缘之亲,到头来你却丝毫不懂我。”萧十一无奈摇头,“只有弱者才会幸灾乐祸,就算我们断了兄弟qíng,我也不屑如此无耻。”
“你到底要说什么?”
“琉璃。”
“什么?”萧九没听懂,不是他不明白这两个字,而是不懂萧十一为何此时提起。
车内的琉璃,也是一头雾水。
“琉璃,我是为了琉璃。”萧十一字字句句都说得认真,“我喜欢她,要娶她做妻子。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她若不喜欢,我这辈子再不碰其他女人也可以。”
他不是借机向她表白吧?可这个时机……面对的这个人……琉璃的心瞬间乱了。
就听萧十一继续道,“所以九郎。你太碍事了。哪怕我得了她的心,也得不到她的人,只要你在的话,她就不会嫁我。她是个重诺的姑娘。这一点比很多男人都qiáng。九郎啊,你责怪也要认准了人。所有的一切与旁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要你走!”
他要gān什么?琉璃惊讶莫名。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要把九郎摘出乱局,才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这时候要讲得像个桃色绯闻。
萧九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冷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已经被贬,她获得了自由……等等……”骤然想到了什么,“是你害我?是你害我!”重复的两句。一问一答,已经有了结果。
“为什么?”压抑着怒气,这一问不是问原因,而是想知道告诉他的目的。
“我说了,兄弟一场。是我对不起你,可却绝不后悔。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如此,因为我非得到琉璃不可!所以我抢人抢得光明正大,要害你,也要你能明白。往后百年,不管下到地狱的多少层。好歹有冤有愁,都找得对地方,找得对人。”
诡异的静默,琉璃连大气也不敢喘,男人之间的这种剑拔弩张,是她不熟悉的qíng况。也令她完全无措。而萧十一说完,就坦然等待,萧九则好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似的,连神魂都不在附近。但片刻,他回转了来。低低的怒喝一声,双手前伸,掐向萧十一的脖子。
这一次,萧十一没有被动挨打,反手抗住袭击自己的那双手臂。两人都保持低声,于是此时此景在官道对面的官兵看来,就像两个好友依依惜别,互相握住对方的肩膀,与道珍重。
岂不知,其中一个想杀死另一个。
但琉璃就是不明白,萧十一为什么激怒萧九?她很相信萧十一对萧九是真正有兄弟qíng分在的,那么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这样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让我死!”萧九的牙咬得咯咯响。
萧十一却笑了,“别傻了九郎,我能陷害你,就能做得更绝。就是说我若要你死,你绝不可能活着出京。”
“怎么害得我?”如今只想知道真相,就好像胸中有口恶气,必须有发泄的出口。
“大约你记得郭有年,那个十王余孽。”萧十一还是淡淡的笑,“也许,你还记得有个叫蒋扁的江湖异人。我们少年时,曾经偷偷跑到刑部去,翻了标记最大机密记号的档案,就是从前朝一直追捕到今天而未得的秘密人物。除了十王党羽,闲杂人的第一名就是那姓蒋的。”
琉璃听得瞠目结舌,但她很明白,当年二人做出这些“淘气事”,于萧九而言只是冒险和犯规,可萧十一用心就深多了。那时他是真正的少年人,却已经开始下这盘天下大棋了吗?她是该觉得他可怕,还是可怜?
“你那时就想拉拢异人,为己所用?”萧九不傻,立即想到一种可能。但,他到底小看了萧十一眼界和雄心。
“没错。”明明事实不是如此,萧十一却承认了,“因为那蒋扁有一个本事,施上几针在人的脑袋上,再配以密药,不管那人的意志力有多顽qiáng,也会吐露心里话,包括最深的秘密。”
“蒋扁和郭有年是一起死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想骗我吗?”萧九冷静下来,反问。
“是一起死了,但抓到他们之前的事,有谁知道?”萧十一傲然。
“你提前得知了十王宝藏的藏匿地?你秘而不报!”
“我为什么要报?谁不知道,只要和‘十王’这两个字沾上,皇上必生疑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信,何况我一个质子闲王?我为什么上赶着脖子套进绳套里?再说我叫人去探过,宝藏已经被变卖得七七八八,以我之财力,也犯不着眼红。”
撒谎!撒谎!可他为什么要如此?琉璃疑惑连连。
“从琉璃要与我退亲,到你去激我离京,再到布局陷害,你早做了预谋。你有十王宝藏的秘密,正好用来害我,对否?”到底萧九是聪明的。一理通,百理明,瞬间就懂了。
而后,忽然就感觉无力。抓着萧十一肩膀的两手放了下来。
是他自己笨,是他先说不娶琉璃,绝了两人的缘分。他也早就该发现琉璃不喜欢他,却总告诉自己那只是女子的矜持。可明明,琉璃是那样不作伪的xing子。也早该看出,十一对琉璃与众不同,却一直麻痹自己说,那是十一天xing风流,对哪个女子也不会认真。很多很多端倪,很多很多不该上的当。可他太自信,一意孤行,到头来又怨得了谁?还有他的父皇,能轻易把他贬为庶民,甚至动了杀念。他视为天大的父子qíng,其实不过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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