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半晌,萧九也笑了,那般的苦涩,“我一直觉得冤枉,就算受刑,心里也拱着一腔热火。现在。你打击到我了,让我无话可话。真的真的,无话可说。”说完,转身走了。
尽管,他的脊背还挺直着,步伐也坚定着。但琉璃看得出他全然的放弃,那样落寞。
而马车,很快也动了。没有车夫,是萧十一亲自架车,也不管后头会如何。约摸走出了五六里之远。他才停下,钻进车厢,还琉璃自由。
“怎么不问我?”见琉璃半天也不动,更不说话,萧十一倒有些小小的紧张。
“问什么?”琉璃也很无力,就像斩断了某些过去,只剩下空虚和茫然的感觉。
“问我为什么这样对九郎。”
“你有理由。”
“是,我有。”本不想解释,可琉璃这样平静,就很怕她误会,“没人比我了解九郎,他是个骄傲刚正的xing子。若让他蒙冤,久而久之他会愤世,就真的放弃了自己,由此走歪了路也说不定。可若让他明白,他会消沉一阵子,然后就会振作。因为他从小到大就这样,但凡做错了的事,他就执拗的想改过来。这就是他,这就是九郎。我还给他备了别的一份大礼,如此过得几年,他还有大好人生,不至于就腐烂在那个毒瘴遍地的地方。”
“这是对他仁至义尽了?”控制不住,就带了些嘲讽的语气。
这激怒了萧十一,在琉璃面前,最近他越来越经常的绷坏自己完美的面具。
“确实,仁对义尽。”萧十一冷笑,“我们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对头,成为朋友非我所想,但放他一条生路,给他另一个未来是我回报给他最大的qíng义。对他,我不诚实,却无愧疚。”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给的这些,是他想要的吗?”
说到底,九郎是她对萧左复仇,是萧十一对萧左得分的牺牲品,何其无辜。若没有那样的父亲,若没有这样那样的yīn谋阳谋,他的人生该多么光明。
“要拼命挣扎才能活下来,是我想要的吗?霍红莲之死,是你想要的吗?琉璃,你或者觉得上天待你不公,所以一路披荆斩棘,从不回头。可你没见过更残酷的事,世人所经历的,哪个管你想不想要。很多事没有选择,要么接受,要么去死,就这么简单!”
这话真狠!萧十一有时候就是会发狠,对别人,更对他自己。
于是琉璃没有话说了,闭上眼睛静了静心,再望向眼前人时,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既然如此,那不管对错,我们就走下去吧。”
生存,可不就是这样一件残酷的事qíng吗?
第四十七章包做媒
琉璃没想到的是,送别九郎后不久,第二场送别来得这样快。这次的对象,是王琳琅。
威远侯府和宁安侯府议亲,虽然细节没有透露出来,但在东京都这样的地方,慢慢还是有消息散播开,只是不能确定双方的主角是谁。然而这时候,温家和王家的jiāo流已经进行到了实质xing的阶段,jiāo换了庚帖,打算很快就宣布的。
大赵风气开放,东京都更是风气之先,因此贵族男女订亲前后,会小小约会一下,以免真的两看相厌,配成怨偶。虽然大多数人在之前的大小宴会和游乐会上都是见过的,不过单独说话的机会也不是经常有。
于是照例,温宏宣约了王琳琅趁着秋意深沉,到城外的山上看红叶。
听起来挺làng漫的,不愧是才子喜欢的约会。事实上也挺làng漫的,假如不出现山贼的话。
东京都!大赵首府!离城又不远,那山上还到处都是富贵人家的山庄,哪里来的山贼!
然而事实如何都不重要了,前两年,不是大过年的还闹过飞贼吗?没人知道那是崔淑妃为了害琉璃,故布的疑阵和烟雾。重要的是,此次山贼事件中,温宏宣被打成重伤昏迷,王琳琅则被劫走了三日才给放回来。在当时,有众多在场的仆人丫鬟作证。
毕竟是两家侯府,寻人时动用的力量大,之后联起手来还把消息瞒得死紧,但那只是对平民百姓而言,上流社会却炸开了窝。不管王琳琅如何解释只是被关了三日,挨饿受冻是有,但却毫发无伤,可谁能相信如此美貌的贵族小姐到了山贼手中那么久,还能是囫囵个儿的?
幸灾乐祸者有之,同qíng者也有之,但大家普遍认为。是威远侯家得罪了硬茬子,人家这才买凶冒充山贼,坏王家第三代惟一的嫡小姐名声,打王家的脸。仔细想想。头前打鞑靼土匪的时候,王岳老侯爷是绝对主战派,在朝中树了敌。后来霍家军威武,不但大胜,还捉了鞑靼王阿鲁台回来,权贵中自然有人眼红妒忌。何况鞑靼人为此在边境闹腾,誓要迎回自己的王,若不是霍家军顶在那儿,指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兵祸呢。虽说双方互有胜负,但鞑靼人胸中的恶气却发泄不出。到底他们的王还在东京都关着,而且他们也踏不进大赵国境之内半步不是吗?
持此想法的人,十之八九倒认为是鞑靼匪徒潜入京中,以此来向大赵朝廷和主战的qiáng硬派威远侯示威,也是报复。想去年。这群胆大包天的蛮子还去过江南,坏了漕帮水帮主妻子的xing命呢,他们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
由此,王琳琅的名声是全完了。
温氏族里的族老,自认温家是天下文人士子的领袖,脸面看得比天大,出了这件事后。就有些毁婚的意思,很不厚道。但大赵“深qíng才子派”的jīng神偶像温凝之,却不愿意对王家失之以诚,他儿子温宏宣也够担当,硬是要尽快把王五小姐娶回来,为此还不吃不喝不用药。以死相迫。反倒是这种武侯府家的小姐王琳琅傲气十足,听些此事后,说什么也不嫁了,因为不能顶着个污名,一辈子在温氏族中抬不起头来。
温凝之十分过意不去。温宏宣重伤未愈的qíng况下,居然拖着病体去负荆请罪,跪威远侯府的大门。结果,让他的好友,王琳琅的嫡亲大哥拿打狗棍给打回来了。怎么着?还嫌自己妹妹的名声太好吗?这么闹来闹去的,事qíng压不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过到底,人是在温宏宣手里被劫持的,温家负有很大的责任,不能不给王家一个说得过去的jiāo待。而且民间也都知道两家侯府要议亲的事了,不结亲就无法了局,温凝之gān脆把温倚云配给了王家最不成器的庶子王七郎,过了年就成亲。
琉璃还在守孝期,对于别人家里的红事,自然不能露面,但却依足了礼节,送了份厚礼过去,由自己的两大丫头青黛和青柠亲自出马。
“依奴婢看,那位温二小姐倒无所谓似的,没怎么闹腾。”回来后,青黛把自己探听到的qíng况对琉璃说,“跟奴婢说话时,里里外外的意思,让小姐给添妆时不能比温大小姐出嫁时差。”
“脸皮真厚,这还是52书库家的小姐呢,眼皮子浅成这样。”忆秋在一边听了,忍不住翻白眼,太不屑了。
琉璃倒很意外,因为温倚云虽然相貌和xingqíng都不太好,到底是宁安侯府的嫡女,之前眼界高着呢。虽然跟王七郎有点小风流来往,但看不上王七,心里想着都是石头或者萧十一那样的男子。若说王七郎吧,倒是早惦记着娶温倚云,不过之前不是没成吗?从另一方面说,温府赔个嫡小姐给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王家怎么也能消点气。要知道,庶子也是子,他的婚事,王家为了脸面也不能结得太差。
她以为,温倚云会大吵大闹的,倒不知道那位糙包小姐能平静的接受。
“奴婢穿房越脊,辛辛苦苦,倒是听到些不同的。”青柠嘿嘿笑道,“温大小姐背着人的时候,好好夸奖了她妹妹一番。说她听了劝,真的想开了,到底男人的相貌地位都是身外物,日子过得好,能服服帖帖的才是正理。还说温二小姐是个脾气bào的,太qiáng的男人哪受得了,还不得过得jī飞狗跳的?这王七正好,长相也不错,还是如今势头正盛的威远侯府的正经儿子,正所谓树大好遮萌嘛。再说非长非嫡,将来不用侍奉公婆,也不担什么责任。温家又给了那么多嫁妆,将来和王七分家另过,家里富贵平顺,再拿捏好王七,事事还不都是她说了算吗?”
琉璃“哦“了声,这才明白,原来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看来这次温凝之和温宏宣为了能顺顺当当和王家联姻,也算是陪罪,真是下足了血本。想必,不仅温芷云这样劝妹妹,那个势利又现实的大姨娘含巧也会这样劝吧?温倚云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当然就想开了。
温倚云和王七这前闹过一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攀扯开也不是个事。再者,温倚云年纪不小,却还没有半点订亲的苗头,行qíng也不是十分好。温家有心机的人,比如温凝之温宏宣和温芷云都怕这个不省事的东西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早嫁出去早清静。温芷云前些日子生下了长子,在夫家正得意,绝不想让妹妹拖后腿的。所以,温倚云和王七凑成一堆,其实对利益相关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不错的结局,包括双方当事人在内。
“只可惜了王五小姐。”青黛叹息道,“现在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在东京都怕是待不下去了。奴婢听说,王家要送她去外地几年,好歹避避风头呢。”
能去哪里?必定是西南蛮地。一来够远,和东京都是天南地北,消息隔绝。二来,王琳琅的亲叔叔在那里。虽是一方上将军,却和土皇帝一样,霸主地位。她去那苦地,反而受不到委屈,绝对是土公主的待遇。
“王家还暗中追查那伙突然冒出来的山贼呢。”忆秋也道。
找得到才怪。琉璃心中明镜似的。温家急着把温倚云嫁过去,也是怕王家怀疑到他们头上罢了。到底是温宏宣约的人,也是从他手中丢的人。受伤怎么了?受伤者就一定无关吗?苦ròu计自古就多得很。上回她被崔淑妃算计,温凝之的苦ròu计使得比他儿子还要狠,足足将养了几个月,都伤了元气的。
温凝之害她,是为了银子。温宏宣若非无辜,又为什么要害王琳琅呢?他若为了银子,某个人能给得比崔淑妃更多。怪不得自个儿的丫头称温氏父子为温大坏和温小坏,简直是一丘之貉,像足了后世武侠小说中的江玉郎父子。
“这就是你给九郎的另一份大礼?”水月轩、幽兰舍、秘密约会地,琉璃问那位某个人。
“王五小姐与九郎,本就互有好感,虽然还没到男女之qíng的地步。若非你来东京都,他们之间一定会成就姻缘。九郎那种人,也只有王五小姐才配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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