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突然,一直保持冷静的琉璃焦躁起来。或者是因为她被一直牵着鼻子走,努力了半天也扳不回一丝一毫的优势。
她身子一动,差点伸手去推车窗。这时是冬天。冬季马车都是有车窗的,上头的帘子也很厚,车厢内以灯光或者讲究的夜明珠照亮。要想看到外头是哪儿,必须打开车窗。
“聪明人,就别乱动。”然而。手还没碰到木头,温宏宣的声音阻止了她,“你动一下,我保证在那三个小子身上还一刀。你说从谁开始呢?我知道你最疼霍摇光,但为着你夫君,就不能不顾着萧蛮吧?还有狗儿,你就不怕宫里的人再不听你使唤?所以动之前,你最好想清楚。”
“你行!”琉璃怔了怔,又坐回原处,挑了挑大拇指,“我一直以为温凝之够卑鄙的了,但你真是青出于蓝,居然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要挟。大哥,你真本事!”
“不用拿话激我,我怕了萧十一,自然不能冒半险。别说要挟,更无耻的事,我都做得出来。琉璃妹妹,你可别bī我。”
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偏偏人家手里还捏着她的软肋,琉璃完全没有办法了。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再张开眼时,脸色已经平静,“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夫君是无所不能的男人,所以我不跟你废话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他一定会救我出去。不管你把我带到哪里,或者藏到哪里,他一定会找到我的。”她这么说着,开始只是为了气温宏宣,可到后来却成了信念,自己有些深信不疑了。
这次,他若找到她。她就不管未来如何,只顾着现在。那时,她要和他在一起!
而说了半天的话,直到现在,温宏宣的脸色才变了变。琉璃心中隐约有一丝小得意,果然他是怕萧十一的。她的萧十一,这时候是那么让她感觉到安全,哪怕她的脖子上还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钢刀,但她还是忽然就自信了起来。
“你和崔淑妃联手?”琉璃问,就是不想让温宏宣闲着,以免他想坏主意以阻止萧十一跟上来的脚步。
“是啊。”温宏宣似乎累了,不想打机锋,回答得很是老实,“那女人需要有人在宫外为她办事。我爹,是崔贱人和萧混蛋那两个人的狗。我就是小狗,当然用得上。”说起萧左和崔淑妃,他语气里有着厌恶和恨意,说到自己和父亲,就充满自rǔ,显得xing格和内心都相当扭曲。
“但那女人自以为聪明,其实只几句话就能哄得她照你说得做。我倒要感谢她,若没有她在,我怎么能借着月嫔对你下手,引出萧十一。又怎么能得用圣旨,调虎离山?”
好吧,她全猜中了。可惜,她虽然猜出一切,却误了时间。
“你放了我和摇光他们好吗?”沉默了片刻,琉璃试图谈判,“我向保证,绝不会追究这件事。若你了解我,就该知道我说话算数,也该知道我夫君言出如山。之前,他保证温家若出了事,绝不会牵连到除了你爹之外的任何人,之后也会依约做到。”除了要带她走,对她抱有奇怪的感qíng外,琉璃想不出温宏宣有什么必要不同意这件事。
然而,事实证明她真的不适合与变态打jiāo道。或者说,对男女感qíng,她始终不明白那种执念。因为温宏宣听到她的话,居然点了点头,然而就在她略松口气的时候,他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个帕子,对她晃了晃。
她闻到一股异样的香气,感觉大事不妙,却仍然来不及,直接陷入了黑暗。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房间里的。房间面积不算小,可四处有沉旧的感觉,旁边还放着个炭盆,因而倒不冷。再细细感觉,chuáng底在微微晃动,耳边还有哗哗的声音传来。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在一间舱室里。也就是说,她被劫持到了船上。身为漕帮之女,在大江大河的都晃过,所以她能准确的感觉到,这里不是江河给她的感觉。
这里,是海上!
看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鉴于身体的感觉,她不可能昏迷超过一天。那么以这么短的时间和路程来看,这里是东津府的港口。这个时候,应该还有晚发的船,借着冬季的季风出海去。
她心里咯噔一下,就算坚信萧十一会找到她,可真出了海的话……大海茫茫,他真的会丢了她的。好在,从现在的状态看,似乎船是泊在港口,没有启航。
想到这儿,她猛然坐起,虽然还有些头晕,却发现她的手是自由的。迅速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衣衫和头发都整齐者。就连腰间隐藏的金铃都好好的贴ròu躺着。但若想要下chuáng,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她虽然穿着鞋子、盖着锦被,还在雪白的被子衬里上印了黑色的鞋印,但她的脚踝上,却被锁了铁链。铁链虽细,以她的力量却是弄不断的。何况,另一端还牢牢被大铁钉锲在墙壁上。
怎么办?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而是静静的坐着。
这时,舱门开了,温宏宣走了进来。
“醒了?”温宏宣柔声问,好像他们是qíng人,而非敌对关系。又好像,她落到今天奴隶一样的地步,始作俑者不是他似的。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遇事不会大惊小怪,不会尖叫着找人帮忙,而是自己先想办法解决。可惜,这一次你真的无能为力。”
“把摇光、萧蛮和狗儿带给我看。”琉璃哼了声,不打算再与他虚与委蛇了,反正也没有多大用,gān脆省点事,“我们都到了海上,我又被锁着,还能闹出什么花样?至少你让我见见他们,知道他们安好,这样我做起温顺的宠物来,会觉得是值得的。”
温宏宣显然不喜欢她自嘲为宠物的话,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他们被关在另一条船上。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因为萧十一太厉害了,我也仍然要做两手准备。投鼠忌器这种事,自然要从头做到尾。”
琉璃简直无语,惟一能问的就是,“都上了船,好歹告诉我要去哪里吧?”
第三十四章乱了(下)
“东瀛。”
东……瀛?!她能说吗?他考虑得确实很周到。
看到琉璃的惊讶神qíng,温宏宣以为她是害怕,不禁略有得意地道,“放心,就算到了陌生的地方,我们一样可以生活的。从前,有东瀛的和尚来我大赵学习文化,我跟他们学过东瀛的语言。而且我带你走之前,着实弄了一大笔财产。哦,你大概不知道,崔淑妃在宫外经营了不少生意,倒真是富得流油。我当了她这么多年的小狗,临离开主人,自然要拿点好处的。也不多,还给她留了十分之一。”
在这种时候,琉璃也没忍住幸灾乐祸之感。崔淑妃那女人算计来、算计去,总想害人,结果害得一把年纪却失了儿子和财产,谁还能比她惨?至于说去东瀛的船,自然是温宏宣早就准备好的,那个刚才潜入王府的男人,只怕也在船上,毕竟这么大的船要开动,少不了船工什么的。现在想想,那人倒像是海盗出身,怪不得会令她有cháo乎乎的感觉呢?
这个温宏宣,上能勾着皇贵妃,下能引得了海盗,还真是上下通透,本事大得很!
“你到现在还坚信,萧十一会救你回去吗?”温宏宣忽然问。
“你到现在还坚信,一定能带我走吗?”琉璃反问。
“我们走着瞧。”温宏宣的眼睛在微暗的光线中闪动,“我一定要带你走,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吧。”
叮!谈话到此结束。
若说之前,两人之前还有些礼貌的成分在,此时完全撒破彼此的伪装,再对上简直火星四溅。这与她和萧十一之间那种还不同,与温宏宣的火是冷火,就是无法燃烧,哪怕是绝望的燃烧。也不能!
而此时,在从东京都前往东津府的官道上,一行约二三十人,正在疾驰。为首的。正是萧十一。他身上还穿着入宫的亲王朝服,因为来不及脱下,就马不停蹄的寻找着失踪的人。
那几个突然消失不见的人,都是对他来说特别特别重要的。其中一个,宛如生命。所谓生命,就是不能失去的!
“主上!主上请稍停!”袁丹青拼了小命,才追上萧十一半个马身,气喘吁吁地请求。
可是马太快了,就好像cha上翅膀就能飞起那般。这时候不能紧急勒马,于是又向前跑出几百米。萧十一才定住马身。又过了会儿,身后所有的贴身暗卫才追了来,连人带马,没有一个能正常呼吸的。可见,这路赶得有多急。
“什么事?”萧十一问。
袁丹青不由自主地就瑟缩了一下。纵然知道自己的主上绝非表面上的花心纨绔,也见过他布置大事的沉着镇静,甚至很有君王之气的雷霆之怒也经历过,却绝没见过这时他的冷然。那是无法形容的焦急中,带着杀气腾腾。好像若王妃出点什么事,主上要屠杀天下以血洗伤痛。
忽然,他格外希望王妃平安。
“主上。属下知道您急,可是……不能盲目。您能确定,就是这个方向吗?”若这样跑下去的话,就算他们的马匹匹都是千里名驹,就算从东京都到东津府也算不得长途跋涉,官道还那么平时。也仍然会吃不消的。
萧十一是那种胸中气象纵横,总是能掌控一切的人,此时却被袁丹青问得愣了。
他确定吗?他就是不确定,心中才像被滚油煎炸似的。今天本来一切都没有异常,纵然做颁旨使的事令他厌烦。可他还忍耐得住。不过,当他在出宫时见到唯唯,而后又遇到被忆秋紧急找来的袁丹青,他就忽然心惊ròu跳了起来。
急急赶回府,发现主院居然连个人影也没有。这时候,桃枝、桃叶、青黛和青柠也从宁安侯府回来了,告知他,她们被琉璃派去找萧蛮、摇光和狗儿。结果,那三个小子却不见了。同时,他派去日夜盯着温宏宣的人紧急来报,说温宏宣、温映宣兄弟两个,没有出现在宁安侯府的家宴上。
一堆事,突然涌了上来,似乎要淹没他,透着浓重的yīn谋气息。而当他进了屋,看到chuáng上的“温宏宣”三个血字,脑子和心脏立即就炸开了似的。
到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姓温的绑架了那三个小子,还有他的琉璃!他明明对琉璃说过,温宏宣不足为虑,可就是一点点疏忽就造成这样惨烈的后果,他无比的自责。可是他没时间追究自己、追究失职的手下,重中之重是把人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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