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_柳暗花溟【完结+番外】(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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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淑妃说者无心,只是随意吐槽,因为她实在不喜欢琉璃。可这话听到萧左的耳朵里却变了味,激得他陡然握紧了手,弄疼了崔淑妃。

  他的不顺利,似乎源于温凝之的倒霉。而温凝之近年来家宅不宁,灾祸不断,若仔细推敲起来,确实是从水琉璃入京开始的。事实证明,是有人暗中为霍红莲报仇!但,置霍红莲和霍家于死地的人是谁?明明是他!温凝之在刑场上时,突然向百姓们胡说八道,还把他给捎带里头了,令他无可奈何。他还能怎么样,能去对百姓们辩解吗?小十一呢?从前那就是个花花太岁,可也是从水琉璃进京,突然就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霍家,水家,一个在西北,一个在江南,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但越是这样。说不定越有问题。再想想水琉璃,就是个神qíng略有些冷的、年轻漂亮的姑娘,他从没在意。这时候甚至想不起她的容貌了,可这名字此时却在他心里突然清晰起来。这几年的怪事在脑海中迅速的掠过。似乎每一件都有她的影子。

  “来人!”他冲着外面叫了声。

  且不管这是巧合,还是水琉璃真的有问题,以他向来的行事风格来看,宁可杀错,绝不放过,还是先把那女人软禁起来再说。

  “皇上,你这是要gān什么?”崔淑妃纳闷。

  “宣水琉璃……嗯,还有小十一进宫。”萧左沉吟道。“也没什么大事,只说你要找她说说话儿,然后想法子把他们扣在宫里。”看来,他有必要亲自试探一番,或者再起起漕帮水氏兄妹的底。不管小十一和水琉璃有没有问题,先控制住再说。、然而没等他深入调查,结果就出来了,那就是:临山王夫妇有问题!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呢?

  因为!当他派人去宣这对小夫妻进宫时,却发现已经人去府空。满府不相gān的仆役都被迷晕了,包括他派的暗线在内。不同的是。其他仆人的枕边都放着一包遣散银子,他的暗线则被恶作剧的画了大花脸!

  这么大个王府,突然间没有人来人往的动静。时间长了,不可能不被注意,这说明他们顶多走了一到两天。可恶的是,原来十一郎那个混蛋早知道宫里的细作是谁,平时却还摆样子来糊弄他!偏偏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不能无故把那些仆役全抓起来审问。

  令他气得bào跳的是,在那从不让人进的主院主屋里,留有一封信,上书:皇叔。皇侄先离开了一阵子,您不要太想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那时,您的那把椅子。要换我来坐坐。

  大白话,却刺得人心口疼。这是明目张胆的要谋反啊!

  萧左的身体一向qiáng壮,看到信时却又气又怒,居然犯了心疾,直接晕了过去。原来,他找了那么多日子,那个反贼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还韬光养晦,暗中cha刀。而他已经摆明了,就要挑了这天!

  这种qíng况,好像在暗讽他的无能和自大。他自以为掌握乾坤,实际上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偏偏,那还是他最看不起的窝囊废加来自糙莽的女子。明明知道十一郎智似妖鬼,可到底却还是大意了,结果养虎为患!

  bào怒之下,萧左立即下了通缉令,又派龙武军衙门的人,分四个方向去追。同时,找不到临山王,就去搜漕帮在东京都和东津府的两处分舵。修正结果是同样的:神武军追不到人,那两处分舵也同样空空如也!

  半个月后的朝堂之上,望着人心惶惶,却又满脸冷漠,似乎事不关己的臣子们,萧左把萧羽和水氏兄妹定为十王余孽,不仅要发檄文讨伐,还要责令各地官府配合捉拿。然而圣旨还没发下去,临山郡呈送的急报就到了,只有一句话:临山王造反,统军十万,不日发兵东京都!

  第七十章众叛亲离(下)

  急报上有血迹,可见送出此报时的qíng形有多么惨烈。过后不久也证明,临山郡中朝廷的官员和兵卒,若非投降,全部就地斩首,一个没能逃脱。手段狠辣决绝,gān脆利落。

  听到消息时,还站在群臣面前的萧左,差不多直接懵了,因为没想到萧十一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他夺位时,经历过腥风血雨,但他更擅长的是谋算,而非在战场上一比高低。这么多年他忍着鞑靼人,不就是因为朝内武将欠缺,能领兵的人不多吗?现在,真的要打?

  然而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又过了半个月,临山郡那边传来新消息:萧十一自称是十王之子,打算拨乱反正,要归天下于正统。同时,他手中握有真正的玉玺,龙眼上没有瑕疵的!

  天下沸腾!传说中的十王之子,百姓们莫名企盼的,原来就是俊美无双的临山王。若是不信,人家拿出了萧煜当年的统兵王杖,还得到了十王过去幕僚的承认。再说,玉玺假得了吗?

  “他哪来的十万大军?”萧左在宣政殿大喝,脸上的急惶,是他自己看不到的。

  一个纨绔子弟,就算有反心,除了捏造谣言以蛊惑人心之外,怎么还会有真正的巨大力量呢?本来,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气弱,因为十一郎在舆论上占了上风。但是,当真刀真枪对上的时候,对方必兵败如山倒。天下,有那么好得的吗?可为什么,萧羽有兵在手?

  “军报上说,是蛮国佣兵,战力超qiáng,凶狠如láng。以一当十的。”王岳慢吞吞的道。

  在场的人谁不清楚,自从qiáng行削藩后,皇上又对武将一向打压。如今那帮当兵的都是只会拿军饷的酒囊饭袋,拉上战场。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双,完全不顶事的。

  “引外敌入侵,国之大忌,他居然敢!”萧左愤怒。

  底下没人应声,因为不是引外敌啊。临山王富可敌国,养只佣兵再正常不过。

  “着兵部加派人手,无论是钱是物。无条件提供给地方军府,务必把反贼萧羽挡在山海关之外!”萧左拍案而起,“不义之师,无名之师,朕就不信能猖狂多久!”

  可是没过多久,兵部尚书急得满头包地上报,“漕帮帮主宣布,拥护临山王,要代天下百姓迎回大赵正统,十王之后。因此水路……水路断绝。兵械钱粮囤于各仓所,运……运不到地方上。而且听说,临山郡及周围七郡的百姓已经归顺临山……不。归送反贼萧羽,地方官府和兵府,投……投降。”还没说大军南近,沿路百姓不仅开城门,还沿路欢迎,甚至送吃送喝。

  “你说什么!”萧左怒而摔了茶杯,“水路断绝?!那不是还有陆路吗?为什么不赶紧疏通jiāo通,支援前线!再说,朕的水军呢?朕的水军呢?”虽这么吩咐臣子。心中却已经凉透了。

  大赵地势特殊,多山地。多水道却少平原,所以水路一直是重要的来往通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身为皇帝。却要拉拢由贱民组成的漕帮,甚至打算牺牲一个儿子的原因。可漕帮如今成了十一郎的助力,那就是心腹大患。若要发兵围剿漕帮,有道是十民九漕,难道他要与天下的百姓为敌?水军?水军就是个摆设,惟一qiáng大的水军还派到各海口了,内水完全是由漕帮控制的。水军一个中级官员的力量,甚至连漕帮的一个漕口也不如。

  又过了一个月,天已入冬。宣政殿内,萧左俯身于地图之上,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

  荆州反、路州反、霸州反、连州反……地图上,有很多红色的点,每一个点,都代表宣布向萧十一投降的地方官府。其实萧十一并未收卖大赵所有的武将或者官府,所以地图上的红点并没有密密麻麻。因为若联络的人过多,动静太大,保密工作不可能做得如此秘不透风。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眼光极其老辣和独到,萧十一选择拉拢的人,都是最关键的一环。

  若把大赵国比做一个人,投降萧十一的那些官员和地方,就像一颗颗钉子,锲在最要命和难受的部位,隔在这个人的血脉之中,让这个人肌ròu无力,甚至不能呼吸。这样,只要能困守一段时间,根本不用大赵军再反扑,这个人也会摔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何况,可以比做血管的漕帮已经被水石乔牢牢握在手中。

  “皇上,握着海上水军的米贵……也反了。还有,石台子沦陷……”底下有人,颤抖着声音回报。

  众臣瑟缩。

  石台子是什么地方,看似不起眼,可所有军机qíng报、公文来往都要经过那里。也是护卫京城的军机大营的驻扎地,若说东京都是大赵国的心脏,石台子就是大赵国的咽喉。连脖子都被人家掐住了,还能活吗?被已经控制的手脚一刀cha向心脏,分分秒秒的事。

  可萧左已经没有反应了,一连串又一边串的打击,令他已经麻木,更深深地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他已经明白,十一郎看似恭顺,其实早有反意,从他借着朝廷之手承袭击了他父亲的爵位、从他自甘为质混入京都、从他经营矿权却花天酒地的过日子,从他才十三岁的那一年就已经开始了。

  国之将破,山之将倾,看是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意外之极。其实,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是十一郎已经慢慢筹谋了十几年之久,一点一滴,日日夜夜,没有片刻不是在为今天而努力。如今,十一郎只是终于起手,把棋盘上早就布好的杀棋一步步起出来,以雷霆之势收官。而他则被蒙在鼓里,因为看不起那个从死亡中挣扎走出的少年。所以今天,只能承受恶果。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皇上,不知您有什么章程?”底下,老臣们的首领,威远侯王岳问。

  “百姓们怎么说?”萧左无力的问。最看不起小民,这时候却觉得他们本应该指望的。

  可是王岳却摇摇头,“反王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但萧羽发出公告,言明对投降的地方,大军与百姓秋毫无犯。而且,他们也确实做到了。所以,反军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加上之前民心已经动摇……皇上该知道,那是因为十王遗诏和十王之子的传说,还因为温凝之刑前所说的话……所以反军并非师出无名,在道义上站得住脚。”

  “爱卿们怎么想?”萧左抬起眼睛,目光扫向底下。

  没人言语,就是最好的回答。所有臣子都觉得,他大势已去。

  这些人,就是觉得他得位不正,而他这辈子,就倒霉在这个可恨的“正”字之上。他却不知,十王遗诏的事只是个引子而已,那本栽在他身上的“百官错”,还有这么多年他对贪官污吏的纵容,才是造成今天官场局面的罪魁祸首。

  “朕的北衙禁军呢?”专门护卫皇城军队,他的心腹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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