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子说得有理,但别忘记了,这项证据是在其他旁证者吻合的qíng况下。别人也许有同样大小的手掌,可是,却未必具备其他条件!若你觉得仍然不服,我还有话要说。”
杜东辰简直要疯了。
三尸命案,确实复杂难明。但,她从哪找出那么多的证据来?难道说律法,真的是这么深奥和值得深挖的吗?
只见chūn荼蘼往堂上堂下,深深施了一礼,抱歉道,“对不起各位,刚才我与毛屠户对质时耍了个小花样……咳咳……就是说到望尘大师的脖颈是向哪方折断的。我告诉毛屠户是左,我撒谎了,其实是右边。”
众人再度哗然。
“你!”杜东辰气坏了。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诡计多端,狡诈如狐。一上公堂,她到底挖了多少坑让他跳!
“我之所以要这样……”chūn荼蘼解释,“是要证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并不是个左撇子,而是双手皆能的人。而他……”她指着杜仲,“在军中使双刀,两手的力量几乎没有区别。”
说着,从过儿手中的盒子中拿出另一张有编号的纸,“这个是杜仲所在军中时,同僚所做的证辞,充分支持刚才我说的话。”
然后她又绕到过儿身后,因为她身量高挑,过儿是娇小型,所以她轻而易举从背后环住过儿的脖子,然后向右象征xing的轻扭。
“大家看,如果从后方施力,用力的习惯就是左手往左掰,右手往右掰。望尘大家的脖子是向右折断的,他又身有武功,身材高大,足以证明凶手的身量比他还高,而且右手力大。再考虑方宝儿颈后的指印是左手施为,问题不是很清楚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原来另有jianqíng
她看向杜东辰,眼带嘲讽,“杜世子是不是要说,世上巧合的事很多,说不定这些全是巧合呢?那么,我就再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从过儿捧着的盒子中三度取出有编号的纸,连同刚才的两张一起jiāo给差役,送到公座上的包大人手里。
“这是一张物品清单,和其他证据一样,上面有编号,便于大人查验。”
“chūn状师想得周到。可是,这是什么清单?”包县令温和的问。他太佩服这个小丫头了!
“这个清单,是方宝儿所有财物的清单。”chūn荼蘼说到这里,杜仲的脸色已经变了。
chūn荼蘼眼观六路,看到后再度露出嘲讽之意,“姓杜的,你很奇怪是不是?因为你杀掉方宝儿时,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软。所以,毛屠户所说把这些拿去赌钱,根本就是不成立的。幸好,之前取信之时,已经证明他在撒谎,因为他根本没去赌场或者寺库,更没见过这些珠宝金银。那么,它们又是哪里来的?我来揭开这个谜题……是从一对姓宋的夫妇手中得来。”
这句话,在某些人耳中太震撼了。于是,一直沉着得近乎木讷的老奉国公杜衡不受控制似的,腾地站了起来。而宋氏夫妇在范阳时就跟着方娘子,正是chūn大山在悬崖下面救起。只可惜宋大伯已死,宋大嫂qiáng撑着说了那件重要的事后,也魂归天国。
“大人,请接受新的证据。”chūn荼蘼一脸严肃,那是对死者的尊重,“此案,并非是三尸命案,因为有五名死者。案件,是由贤王府的侍卫们上山打猎发现的红绣鞋引起。为此,贤王世子殿下暗中帮了不少忙。曾经派自己的人沿山搜索证据。有一天,他们到了相隔三里之外的山林中,结果发现悬崖下面有两具尸体。巧得很,有人认得两名死者,正是贴身侍候方宝儿的宋氏夫妇。那王婆子说她才是近身侍候的,完全是信口胡言!她在杜府是做什么的,一问便知。”
“死了?!”杜东辰也忍不住问道。不过他控制力比他祖父还好,只是脸色数变。却仍然保持了身体的平静。假如,忽略他无意识张握不停的手的话。
“死了。”chūn荼蘼点头,才不告诉他,宋氏夫妇还吊着一口气,说了些话后才离世。
“可他们怎么会死?”chūn荼蘼反问,“那处悬崖并不陡峭,夫妇二人绝不可能同时掉了下去。还有,男人的身上有刀伤,显然是被人追杀,bī入悬崖。他们是接应方宝儿的。却没想到等到了凶手。此证据,进一步从侧面说明。凶手就是奉国公府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和方宝儿同时离开的还有宋氏夫妇,并通过蛛丝马迹,追寻而去。这是明显的杀人灭口,斩糙除根哪大人!若凶手另有其人,连杀三人后,有什么理由再去追杀宋氏夫妇。而且是在距无名寺三里之遥的地方!”
“你说这些推测有什么用,我要真实的证据!”杜东辰咬紧牙关,不管多丢脸也不认。他也没办法。因为他退不得半步,不然,奉国公府就栽到家了。
墙壁后的皇上韩谋听到这话,不禁轻声叹息。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清楚的知道,凶手就是奉国公府的人,可也就是没有直接的人证和物证。这个局,不知道chūn荼蘼要如何破解?
只听chūn荼蘼不住冷笑,“杜世子真会视而不见,这么多证据,全部指向奉国公府,你就能闭着眼睛装作不知。这是什么学问,厚脸皮功?”她说得毫不客气,也不给面子。
杜东辰面色涨红,咬着牙说,“你得让我心服口服。”若不咬牙,齿关必定打颤了。
“你只问我要证据,我倒要问问你们家的杜仲!”chūn荼蘼大声道,对杜东辰的胡搅蛮缠虽然理解,却也有些火大,“可敢把你的佩刀拿来看看,找个用刀的高手判断一下,此刀与张氏的断头伤是否契合?和宋世夫妇身上的刀痕是否一致?尸体虽然已经不能查验,但刀口的形状大小都画了下来,当时也有用刀高手亲自看过,完全可以做证!还有,你们家杜仲能否把自个失踪四天里所做的事讲一遍,有没有人可以证明?如果说不出也做不到,只能说明是做贼心虚!”
“那几日杜仲做了什么,是他自己的私事,为什么要向公堂说明?”杜东辰反驳。
“呵呵,笑话!”chūn荼蘼冷笑,“事关公堂上的命案,哪容得私事!”
杜仲在一边抿着嘴不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被chūn荼蘼bī得仿佛他站在悬崖边上。
眼看对峙的气氛渐浓,双方也僵住了。杜东辰瞄了一眼自己的祖父,已经平静下来的杜衡同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杜东辰得到暗示,哈哈一笑,也同样大声道,“你拿出这么多所谓证据,谁知道有没有做假?而你对此案如此在意,难道不是因为私心?”
“杜世子,你把话说明白。公事公办,对事不对人,是立身为人的根本。咱们在公堂之上说公堂事,人身攻击就没有意思了,太损你国公府世子的风度。”chūn荼蘼冷冷地道。
“是吗?我只是就事论事。难道,不是因为方宝儿从前在范阳时,与你的养父有旧,所以你才这么卖力气,一定要诬陷我奉国公府吗?”
瞬间,公堂炸开了锅。这是大新闻哪,原来另有jianqíng!众人想着,无数道目光就扫向了chūn荼蘼和隐在人群中的chūn大山。白敬远也是一愣,感觉有些不好。而chūn大山几乎立即离座,却生生稳住自己。
相信女儿!相信女儿!不要添乱!
chūn荼蘼在群qíng沸腾中,仍然十分镇定,就像狂风中的一杆小竹,弯而不倒。只是她的笑容虽然美丽,却让杜东辰感觉背后的汗毛全竖起来了。那是一股子要最后翻底牌的气势,而且必定是决定xing的!
杜东辰突然有点后悔,这是他与祖父商量的最后一招,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时不用。可现在他恍然觉得,用了这招。才会令自己万不得已。
“杜世子,这招转移视线大法不错,只是作用不大。”chūn荼蘼慢慢踱到杜东辰身边,低声道,“可惜你没有去了解我。要知道了解对方,也是公堂辩护的一部分呀。我这个人,别的还好,惹我的话。如果不是bī急了,我很温顺的,一般不会计较。但若动了我家里的人,我必和对方拼上xing命。哪怕是jī蛋碰石头,也要甩对方一身蛋huáng!”
“你什么意思?”杜东辰莫名其妙的怯了。
chūn荼蘼笑笑,却不理会他,而是站到公堂正中,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姿势,等人们的议论声小了些,才朗声道。“杜世子说得不错,方宝儿确实是我与我养父的旧识。可是。请问哪条律法规定,不能为相识之人申冤?你又什么理由说我为证据做假?而相应的,大家会好奇,那方宝儿之前一病数年,原来不是病,也是逃了出去啊?”
底下,“对呀对呀”之声不绝于耳。
包县令都傻了。只感觉一环扣一环,令他的脑子不大够使。就连隐藏的韩谋也不由自主的欠起身子,仔细听chūn荼蘼下面的话。
“方娘子之前逃到范阳。以开酒楼为生,后来因为一个案子,露了行迹,这才被奉国公府捉回。但杜家没有惩罚她,而是让她恢复身份。这样的宽宏,她为什么又要逃?”
“许是要投奔你的养父?”杜东辰泼脏水很有水平,“不然怎么是贤王府的侍卫们出门打猎,发现了这桩大案?如果我没记错,你养父现在是贤王府的亲卫队长吧?”
“我却不这么想。”chūn荼蘼回道,“方宝儿两度逃离奉国公府,因为她不愿意留在仇人身边!”
嗡!底下又是大乱。
杜东辰面色雪白,目光闪烁的看着chūn荼蘼。
chūn荼蘼恶劣一笑,“对不起,杜世子,我又撒谎了。我们找到宋氏夫妇时,宋大婶还有口气在。她对我说了方娘子的来历,不多不少,当时有十几个贤王府侍卫都听到了!”
杜东辰闻言,身子一晃,就像被雷劈了似的。他下意识的要抓chūn荼蘼,手下却空了。就见chūn荼蘼再度回到公堂正中,以他无可阻挡的声音道,“大家可还记得多年前的朱礼谋反案?大家可知道朱礼的正妻是赵氏?这赵氏有一个庶妹嫁到南边,多年未回京,也不与他人来往。而在朱礼案爆发之前一年,夫妇双双病故,留下的惟一女儿只能被接到朱府之中。这个女儿行事低调,又因为家境并不宽裕,烧得一手好菜。可惜她的命格太差了,才过府没多久,就被牵连而下了大狱。谋反大案,诛九族的。她为什么得以活命?只因为,老奉国公杜衡是当年的主审官!他看中了方宝儿的姿色和厨艺,偷偷把她换了出来!”
当年,杜衡主审此谋反案,可谓雷厉风行,血腥遍地,谁能想到他竟然以公循私!所有人都这样想着。而《大唐律》中明确规定:凡职当监临之官吏,娶被监临下之女为妾的,处杖打一百,如果是给亲戚娶的,也如此惩罚。其中有官职而不处于监临之位的,减一等处罚。女家不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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