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_柳暗花溟【完结+番外】(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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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心机!好手段!”杜衡仰天大笑,咬牙切齿,“白敬远,恭喜你得了这么个yīn险狡诈的好孙女!”

  “杜老爷子,别总说我,那是你对权利太过痴迷造成的后果。谁挡了你的路,你不惜血腥屠杀,哪怕利用皇上,也要把对手踢开。”chūn荼蘼想起方娘子,心下冰寒一片,“你这么大的官爵,这么高的地位,却被执念左右,原来你看不明白啊。”

  “你没有尝过权利的滋味,你懂什么?”

  “我不想懂,但你是根本不懂。可惜你的好孙子虽然心里明白,但你却刚愎自用,不肯听他的劝。所以今天这个后果,全是你一手造成,怨不得别人!”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祖孙!”

  杜衡满盘皆输,既然心无顿悟,其实意难平,镇静平和都是装出来的。此时被刺激了,突然bào发,疯狗一样扑在铁栏杆上,撞得铁门哗啦哗啦地响。

  明知道他出不来,白敬远还是下意识的挡在chūn荼蘼的面前,恐怕他的宝贝外孙女受伤。而chūn荼蘼却轻轻拉开外祖父,直面杜衡,“别威胁我,也不用吓唬我,我不怕你!从来就没有怕过!更别说你要化为厉鬼,找我算帐什么的,那只会让我想笑。你以为,你会好好进入地府轮回吗?我猜,朱礼一家,正在地狱门口等着您呢!还有那么多为你一已私愿而妄死的人。他们会拖着你,把你丢到地狱最深入的火焰之中。焚烧不止,好让你赎去满身罪孽!”

  她的身子站得笔直,小脸紧崩着,勇敢而无畏,目光中更似有凛冽寒意,竟然令杜衡心中发毛,有一种瑟缩之感,在这样一个年轻姑娘面前,无所遁形。

  “你!”他目眦yù裂,可偏偏。那些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刀,直接剖开了他的色厉内荏,把他内心深处的恐惧bào露了出来。

  活着。以权势压人,为所yù为。可人终有一死,在地狱里,欠的,都会还出来!

  离开大牢后。chūn荼蘼只感觉无比畅快。正义得到伸张,让人一吐胸中秽气。而这股子qíng绪在长安及大唐普通百姓胸中也一样激dàng着,久久未散。

  百姓们觉得皇上是千古名君,唐律可以保护自己,用现代的话说,大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士家贵族。则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行事收敛了很多。这些变化都被贤王的密探们报上去,韩谋得知后特别高兴。只是。还没让chūn荼蘼见夜叉。

  十一月二十,诬陷朱礼谋反案、制造许文冲遇刺案的罪犯,满门伏诛。长安城的上空,整整一天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但,天空是难得的晴朗。

  杜东辰披麻戴孝。顶着众人的指点和隐约的咒骂,为全家收尸安葬。头七过后。他已经不能再停留,只好带着两个妹妹杜含玉和杜含烟,由四名差役押解,步出了长安城。他们将流放到岭南,终生不得回。

  这天,突然起了西北风,伴随着风的呼啸和渐渐凝聚起来的yīn云,天地一片萧瑟。杜东辰没想到的是,chūn荼蘼带着两个丫鬟和两名侍卫,亲自到城外相送。

  当他还是奉国公的世子时,身边围着多少所谓好友,又有多少长安贵女,想要嫁给他。如今他是白身、贱民,永世不得翻身,怀里只有五两银子,来送行的,居然是他的“敌人”。

  “chūn六小姐有什么可说吗?还是,来欣赏我的落魄?”杜东辰自嘲一笑。

  自从看到chūn荼蘼的身影,杜氏姐妹早就远远躲开了。杜含烟是不知为什么,对chūn荼蘼产生了惧怕感,而杜含玉则是qiáng烈的恨,连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杜东辰不由得叹息,怒其不争。都这个时候了,三妹还是不明白,杜家的倾覆是杜家人一手造成,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chūn六,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如今,他也有怨,却无恨。

  “你自污了名声,保全了杜家血脉,生育、养育之恩都够还的了。我只希望你在乡间做个状师,为民伸冤,偿还祖上的罪孽。”chūn荼蘼不回答杜东辰的问话,因为她问心无愧,并非来落井下石或者幸灾乐祸,所以没有必要解释。她只是,想给杜东辰指一条明路。

  杜东辰显然没提防她这样说,不禁挑起了眉。

  如今他再无绸缎与皮裘可穿,也无长衫,只能短打,身无特饰物,可这反而衬托出他清慡gān净的气质。在chūn荼蘼看来,倒比锦衣华服,头上顶着光环时顺眼得多了。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问,心中纷乱,qíng绪十分复杂。

  面前的姑娘,近在咫尺,可他们从来没有接近过。今后更远在天涯,可能这辈子不得见。

  第六十八章愁死了

  “自从白家与杜家对上,自从你上了公堂,你从来没赢过我。”chūn荼蘼知道,那不是因为杜东辰不聪明。相反,他很有天赋。他们所差的,是千年的时光和文化的差距。

  “这是嘲笑我?”杜东辰傲然中带着苦笑。

  “虽然你一直输,可是我尊重你。”chūn荼蘼说着心里的真话,认真得无法令人怀疑。

  “谢谢,这句话是我对长安最后的怀念。”杜东辰吐了一口气,“但不管杜家之前做了什么,如今已经以命抵命,哪里还有罪孽可偿?”

  “你以为,你杜家一门,抵得了朱礼九族吗?抵得了这么多年,你祖父和父亲手上沾染的鲜血吗?”chūn荼蘼说得毫不留qíng,“相信我,你有当状师的才能,往后没了身份的限制,你尽可以放手一做。真正的心灵安宁是慢慢建立的,我希望你成功。”

  杜东辰望着chūn荼蘼,眼眶又酸又热。这个姑娘,从来没有深入jiāo往,直接面对面时,却已经是敌对的qíng况。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是她向他伸出援手。这样的好的姑娘,他就这么错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欠我,白家也不欠杜家。”

  “我帮你,是因为你从没有过选择。可今后,你有了。”说完,chūn荼蘼向过儿伸出手。

  过儿立即拿了个信封给她。

  “这是飞钱,存在朝廷柜房里的五十两银子。”她递给杜东辰道,“当状师也是有启动经费的,算我借你,将来你成了收费很高的大状师,通过柜房把钱汇给我好了。别忘记,加上利息。”

  杜东辰失笑。冷冷寒风中,心中却在杜家倒台后,第一次泛起暖意。他没有拒绝,婆婆妈妈的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也不是她的。

  这份心,他记下,足够了。但……

  望着chūn荼蘼转身要走,杜东辰发觉并不够。他的心意,至少要说出来。不要yīn暗的隐藏。

  “chūn六妹妹。”他用最初时的称呼,“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chūn荼蘼怔住。

  她为人敏锐多疑,可唯独在感qíng上,迟钝得很可以。所以杜东辰说这话时,她脑子里甚至没有转过弯来。

  而她的茫然无措。却令杜东辰误会了,以为她体会到了他的qíng意。虽然,那份qíng就像天上的云,西北风劲chuī,很快就消散如烟。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再和你站在公堂对面,我要赢你。也要……赢得你!”说完。他深深地看了chūn荼蘼一眼,猝然转身,似乎怕自己会不舍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姐。杜东辰再向你表白,说喜欢你诶。”见那一行人身影渐渐模糊,过儿扑过来,很八卦地说。

  “是……吧?”chūn荼蘼抓抓头。这时候才有点明白。反she弧长得……堪比灭亡的恐龙。

  “小姐不喜欢他吗?我觉得他还不错。”过儿又道。

  chūn荼蘼白了这小丫头一眼,“我喜欢谁。你难道心里没数?若这么没成算,我不如直接打发了你跟杜东辰走得了。反正,你这丫头一点不贴心。”说着,瞄了眼一刀。

  不过大萌和一刀站得远,又是上风口,没听到chūn荼蘼的话。只是见她望过来,一刀就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倒逗得这边三个女孩不禁莞尔。

  “可是,小姐救了杜东辰啊。”小凤cha嘴,“若不是小姐,他可能一蹶不振,就算不死在流放的路上,到岭南也了无生趣。奴婢以前听师傅说过,一个人的心力,往往是决定行为的。奴婢刚看到他还面如死灰,全无斗志,可小姐几句话,他就jīng神抖擞了。想必,以后能好好生活。”

  “我救他,是因为他是杜家惟一一个值得相救的人。”身为现代人,她最讨厌的就是株连了。可是重生在这个时代,她无力改变大环境,只能在小范围内帮助别人。说起杜家,除了掌权的几个,还有仗着势利为所yù为的几个,好多人死得非常冤枉。但,有什么办法?

  回到家里,chūn荼蘼立即陷入发呆状态。

  打官司很累,心累,身体也累,为了准备各种文书资料,白毓灵甚至累病了。可是本案十月中旬结案,后面零零碎碎的判罚和平反就与她无关了。如今杜东辰也离开长安,已经是十一月底的光景,再累,她也歇过来了,可就是心焦。

  她不明白,皇上到底要拿夜叉怎么样,这样扣着是什么意思?因为不让他见外人,倒像是软禁似的。难道,是要弥补他那缺失了二十几年的父爱?那也不该qiáng迫吧?她相信,夜叉一定是想见她的,现在她进不了宫,他既然没来找她,就是出不来。就连锦衣,也没有消息。

  为此事,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外祖父。据白敬远分析,皇上是在等西域那边表态。注意,不是西突厥,而是西域诸部。因为láng神之子,是整个西部地区的图腾,对于谁能坐稳西突厥的王位来说,对于最后西域诸部能否联合,甚至统一,都有重大的意义。

  阿苏瑞殿下重现人间,而且从触犯大唐律法中解剖出来,就等于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巴戈图尔。大唐律法的胜利,对西域人也很有警示作用,令西域的百姓也对律法心生向往,继而对大唐也心生向往。毕竟,法律的初衷是保护弱者,维护社会秩序。生活在底层的百姓,更希望律法可以约束一切,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保障,得到尊严,而不是qiáng权者说了算的。

  巴戈图尔现在一定很焦虑,要不要承认阿苏瑞呢?不承认,他本来就低的民望会跌到可怕的程度。láng神之子诶,他也敢拒绝?承认,那他的王位就坐不稳。不接阿苏瑞走,就坐实了他妒忌弟弟的本相。接走?以什么身份和名义?他十几年前宣布阿苏瑞的死讯,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如今让他自己顶着这个笑话露面,那比杀了他还难吧?

  听了白敬远的分析。chūn荼蘼有点理解韩谋的想法了。可虽然说所谓帝王,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算是有国无家的另类人,但他要不要连惟一的儿子也充分利用,仔细算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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