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副都护大人的女儿,相当于安西四镇的活公主。”杜含玉冷笑,“你绑架了我,我父亲必倾尽兵力来追。也就是说,你必需马不停蹄的要逃走才行。你这样能算计的人,怎么会随便弃掉可用的棋子?我的两个丫鬟,你东扔一个,西扔一个,为追兵布下疑阵。再让她们迷迷糊糊中听到一点错误的信息,给予我父亲的人错误的引导,你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逃离。”
“乡下来的贱人、野种,还好意思自封公主?”杜含玉的声音里满是恨意与不甘。
“我没猜错吧?”chūn荼蘼倒是很平静,“你这个人,行事永远不够磊落,总要显示你的那点子小聪明,算计来算计去。就算是要她们死,也不会给她们一个痛快。”
“说得很对啊。”杜含玉幸灾乐祸,“天气这么寒冷,她们命再大,能保证不冻死?再不然还有野láng出没,鲜活的血ròu,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打个赌?她们一定会捱到我父亲的兵士们来救。”
“你就自我安慰吧。”杜含玉得意的笑起来。
chūn荼蘼不回话,帐篷中就寂静下来,只听到外面风的呼啸。
她身上非常不舒服,却并不疼痛,只无力得连呼吸也懒得进行。于是她gān脆闭上眼睛,想着再晕睡过去也好。
杜含玉见她如此,立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本来跪坐在一边的毡毯上,打扮得光鲜靓丽,桌边有美酒美食,附近有火笼温暖。而chūn六却成为阶下囚,如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冰冷的角落里。两相对比,chūn荼蘼一定剜心般的痛苦,就像她输给这贱人时所经历的那样。
有多少次,她在脑海中想象chūn六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的样子,她会像高傲的公主一样俯视chūn六,却绝不给予怜悯。她要把存在心中那么久的恨意,如数报复在chūn六的身上。可是,为什么这贱人竟然如此平静,甚至是安心的等待着噩运?
不行!她不允许!
激愤之下,她冲到chūn荼蘼的身边。流放生活中的劳作,增长了她的力气,令她一把就拉起chūn荼蘼,摇晃了两下,“不许睡!死到临头了,还睡!”
“正因为死到临头,早睡晚睡有什么关系。”chūn荼蘼四肢软趴趴的垂着,脸上却带着笑。
“难道你不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杜含玉尖声道,“你不是高高在上?你不是皇上的宠儿?你不是让男人们心悦?你不是聪明绝顶吗?所以,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从天上的云,眨眼间变成地上的泥!被我踩在脚下的泥!”说着,猛然松开手。
chūn荼蘼重新落在地上,就算有厚厚的地毯,也摔得眼冒金星。特么的,早晚让这死女人原数奉还,真是疼死了。
“第一,能住进相对比较好的帐篷,桌上带摆着吃喝,可见就算目的地还没到,至少离得不远了。而且,彻底甩开了追兵。”chūn荼蘼缓声道,根本就没被激怒,“第二,你锦衣华服,必是搭上了西域贵族。此人的地位应该不太高,不然不可能冒险跑到安西。但也不会太低,否则接触不到大人物,实施绑架我的计划。第三,这一切与巴戈图尔有关系,因为小部族不敢惹白世遗,大部族更不会随便与大唐jiāo恶。只有已经撒破脸的一方,才会看中我的利用价值。有了我在手,夜叉必定附首贴耳的听命。说到这里,你是不是非常心酸,你爱的男人,却爱我爱得要死要活,愿意为我舍弃所有!”
啪的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很好,这一巴掌也记账!
“第四,杜东辰随上官到碎叶城办事,半个月内回不来,我又要离开安西了,所以你选在了这个时间动手。但筹谋,只怕在我来的那天就开始。可以说,你布置得很细致,以我父亲的能力却让你把我带到这么远。而你,是利用在大都护府内宅做粗使丫头的机会,得到我出入的时间和细节,所以早做了安排。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的?”刺激半天,再给个台阶。人啊,得意就容易忘形。
果然,杜含玉一抬下巴,“不过普通的陷阱而已,你不是很擅长这些吗?怎么如今却落到我的手里?我注意你很久,虽然你平时出入都有人跟进跟出,却从不派人看着马车。一个车夫又有什么用?闹市之中,杀人不便,弄晕了车夫,再换上我们的人却太简单了。之后我在车中稍稍布置,你就算有武功高qiáng的丫鬟,还不是全体被迷倒?而光天化日之下,你又在你爹的地盘上,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卫,当马车和骑马的侍卫距离够近,一根浸了迷药的飞针是躲不掉的。”
“你本事,流放在外都能绝境逢生。”chūn荼蘼上下打量杜含玉,“你这是舍身给谁,才换得对方的信任,肯跟你一起做出绑架我的大事?哈,卖了我?你应该先是卖了你自己吧?杜三啊杜三,你哥哥舍弃自己,保得你和你妹妹能过点好日子,你却辜负了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挑拨离间
依律,杜含玉是不能离开监管地,也就是guī兹城的。她不仅离开了,而且还实施绑架,这会置妹妹杜含烟和哥哥杜东辰于何地,她不会不清楚。相当于,她背叛了国家和家庭,再也回不到大唐和杜家。无国无家的女人结局会如何,她也不会想不到。但她仍然这么做了,可见她的恨意和妒忌已经令她丧失所有的理智。
不过一个罪臣之女,还在官府的看管之中,却能和巴戈图尔的手下联系上,凭的是什么?
chūn荼蘼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帐篷就钻进一个人来。长相是明显西域人的特征,高大而粗鲁。看到窝在角落里的chūn荼蘼,他眼睛yín*光一闪,但很快就黯淡下来,反而伸出毛毛的爪子,把杜含玉揽在屋里,也不管是不是不当着别人的面就一通揉搓。
杜含玉脸色涨红,很快又白下来,却没有反抗,还做出小鸟依人的恶心样子。
疯了!真是疯了!果然女人疯起来是没边的。从前的杜含玉经常做出目下无尘之态,眼里除了夜叉之外,只有长安双骏的韩无畏和康正源才能入她的眼。现在呢,一个屠夫样的粗鄙男人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对她上下其手。
看着这样的杜含玉,chūn荼蘼不知该厌恶还是怜悯。
杜含玉注意到chūn荼蘼复杂的目光,心头无名火起。绑架chūn荼蘼,是为了让阿苏瑞痛苦,是为了报复大唐皇帝,是为了惩罚哥哥在公堂上输了杜家的官司,是为了把chūn荼蘼踩在脚下,是为了扭转她这样贵女却变为仆役的命运。虽然,她付出了代价。可她会成功的。就算现在这男人把她当成玩物,但她有信心,早晚他会匍匐在她的裙下。
可是,chūn荼蘼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不惊恐?为什么不像从前的她那样绝望?
“巴兹。”杜含玉娇媚的捏了下男人的手臂,“你不是喜欢唐女的皮光ròu滑?为什么不尝尝这个女人的滋味。”她指了指chūn荼蘼,“这一位是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相亲孙女,更是白相的掌上明珠,皇上的表外甥女啊。你不玩一玩。岂不是可惜了这样的好机会。”
这女人,真是太yīn毒了!自己委身于这个叫巴兹的男人就罢了,还想让别人更痛苦。
她若被凌rǔ,还有什么面目站在夜叉身边?同时也丢了白家和大唐的脸,哪还有活路?那时。她就真的比杜含玉还不堪了。现在的杜三不在乎自己倒霉,只要她更惨,杜三就快乐。
多么变态啊!
不过巴兹?这名字好熟悉。脑筋一转,突然就有一幕闪现了出来。她第一回被绑架,也是因为杜含玉,那时在山上,她听到两个假冒和尚的话。
胖和尚说:巴兹一定要救出图鲁克。是因为图鲁克知道一处大宝藏的秘密。
那宝藏,据说是西域几个部族共同藏起来的。因为有神谕,汉人的江山,外族坐不稳。突厥人早晚会退回阿尔泰山脉,甚至连这点基业也很可能不保。所以,那些祖先们并没有动用财宝,而是留给后代儿孙安身立命之用。
想来。那处宝藏就是láng山上无意被韩谋找到,后来又传给夜叉的。战争既起。宝藏就是已经挖出来充作军费了。而图鲁克,貌似也没有被救出,两个假和尚被夜叉当时就斩杀了。
这个巴兹,是假和尚口中的那个巴兹吗?被三舅舅打压得抬不起头,被迫潜进大唐的?十之**就是了,这也就可以解释杜含玉怎么能搭上这个人。被绑架到山上的时候,杜含玉确实身体不能动,但未必代表她听不到外界的话。
也算是缘份,当初杜含玉和她听到有关巴兹的对话,心里记住了这个人。后来杜含玉被判流刑,辗转从长安到了岭南再到了安西。巴兹的人马被白世遗灭了,只能投奔巴戈图尔。以他的经历,一定是被派在guī兹潜伏。机缘巧合之下,天南海北、身世地位互不相gān的两个人在guī兹认识。这对狗男女,男的急于立功,女的急于报复,于是一拍即合。有了巴兹潜伏在guī兹城中的人手帮忙,杜含玉做内应,确实轻而易举的在三舅舅眼皮子底下绑架了她。
当然,他们彼此不会信任的,所以杜含玉才会献身于巴兹。但从古至今,以xing来维系的关系其实是最方便的,但也是最不牢靠的,可惜好多人永远不懂。巴兹以为占了杜三的身子,杜三的一切都将属于他。杜三认为,可以用ròu*yùcao纵男人。
说起来,巴兹和杜含玉还真是天生一对。一样的愚不可及,一样的yīn险毒辣。
想明白这一切,其实只是瞬间。再抬眼,看到巴兹那种yín色又浮上了油汪汪一张脸,那眼神像把她扒光了似的,恶心得她差点就吐出来。
“不怕死的话,就来吧。”chūn荼蘼不能动,但勉力坐起来,神色傲慢,目光凶狠,令巴兹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任何人敢碰我一根头发,我有的是办法弄死自己。人若想死,机会多的是,你们防是防不住的。”
“在你死之前,我先让你生不如死。”杜含玉咬着牙笑,“好歹你也做点好事,让巴兹大爷快活快活。”
“我死了,对巴戈图尔就没用了。”chūn荼蘼冷得像一块冰,隔那么老远,巴兹都觉得浑身发凉,“巴兹,杜三只想报复我,因为我抢了她心爱的男人。你听从了她,大功一件变成欺君之罪,没有荣华富贵,只有死路一条。这个女人呢,报复了我,还顺利以罪犯之身逃到西域做良民。又摆脱了你,以她的姿色,再找个男人不难。你有本事就听她的,死的时候可别后悔。”
哈,挑拨离间?她是祖宗级选手!
巴兹果然一抬浓眉,望向杜含玉的目光就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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