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为什么这样说。”雨霖铃瞪大了眼睛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点没有害怕或者后悔的样子,反而像献宝一样对皇上说:“我也不是全she死了啊,只是she死了漂亮的啊。那个什么孔雀,羽毛那么漂亮,正好给皇上做个凉扇啊,这样皇上在夏天批奏折时就不热了。唉,我想把证据拿来给皇上看哪,可是这个可恶的太监一直碍手碍脚,还哭哭啼啼的不肯,可是我一箭也没有she偏哦。其实我想把那个大白水鸟的毛拔下来,给皇上做个被子来着,听说贴在鸟皮上的绒毛很暖和啊,这样皇上冬天的时候就不会腿疼了。可惜数量太少,不然先做个垫子吧。”
看着一地的鸟尸,皇上的心都在滴血。可是他从没见过这样胡闹的姑娘家,也没想过这小姑娘会注意到他那双一到冬天就会疼的腿。他为帝多年,早就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可这次却只能无奈地发呆,直到寂静地花园中,一个人笑了起来。
那笑声如此清朗,如chūn风化雪一样,再看雨霖铃的小脸脏了,鸟羽也歪了,皇上不禁莞尔。大元帅见事有转机,立即再度请罪道:“请皇上降罪老臣,饶恕小女无心之过。”
看着大元帅一脸风霜,满头白发,皇上心中一动,直接卖个人qíng道,“此女胆大妄为,本罪无可恕,但看在大元帅多年来南征北战,战绩彪炳、劳苦功高的份上,罚父女二人站殿一天,下回再犯,定严惩不怠!”
……
“世上美女众多,可这般可爱的,她是独一个呢!”巫马临江拉回思绪道。
“二太子喜欢她吗?”明月问。
“当初众位皇子,有哪一个不为她着迷的。”临江回答得直率。
……
他笑得和当初有点不一样了呢!雨霖铃又偷看了二太子一眼。
养伤已有月余,二太子军务繁忙,但每天还是不忘来看她,给她带些女孩家喜欢的甜品零食,讲讲笑话,等她伤好到可以骑马了,还带她上虎口关有名的金马泉赏了一回景。
二太子对她如此之好,她心里的滋味却怪怪的。
不是他不英俊、不是他不体贴,更别说他的背景和尊贵,还有他明显表达出来的qíng意,只是她始终觉得和他隔着一层什么,说不请是哪里,只是没了那一夜他给她的温柔感觉,就像阳光来了、冰雪消融。
自从意识完全清醒后,她记起曾经与这位二太子见过面,就在三年前的皇宫里。当时她不懂事,把皇上的珍禽全部she死了,皇上震怒时,一个人突然轻笑了起来,好像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
当她循声望去,在一群人之中独独认出了一双眼睛,那么黑沉幽深,却又那么温暖和煦,两种相反的感觉奇异的揉合在一起,让她第一次明白黑色也是让人感到安全的颜色。
两人的目光相遇,那个人对她笑笑,以至于她只注意到了他的笑容和眼神,却忽略了他的长相。记得当时他也年青,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清癯优雅、贵气十足。
她被罚和父亲站殿,父亲虽然年迈,但威武端方,只是她站不住,像个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父亲喝斥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严厉过。她生了父亲的气,果然一动不动,皇上赏赐的茶也倔qiáng着不肯喝,还是那个年青人走来,一臂环着她的脖子,一臂端着茶盏送到她唇边,轻轻地说:“乖啦,喝一口。”
她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年青人,再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或许,她总是希望遇到一个有好看微笑的男人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或者在她十五岁的心里,就已经爱上了拥有这样笑容的温柔男子。
现在,他在她面前了,依稀中还有当年的影子,为什么她却不确定了呢?是她长大了,还是他变了?他依然气质尊贵,但英气外露,咄咄bī人,已经有了君王的模样,听父亲说,皇上属意二太子为储君,虽然拥护大太子巫马临水的那一派人激烈反对,朝中为此暗流涌动。
“你这是第一百次偷看我了。”二太子巫马临江抬起头来,“我的侧脸很好看吗?要不,我让明月给你画一张我的侧身画像吧。”他此时正俯身在长桌上,批阅那一堆公文,看样子即疲惫又兴奋,似乎认定巫马国必胜。
自从上次左丘国偷袭未果、反遭重创后,一直以来按兵不动,这给了巫马国极大的喘息之机,举国上下积极备战,无数的探马和细作出关侦察,关内则昼夜忙碌,闲人就只有她一个。
“你的军师忙成这个样子,哪有时间画像。”雨霖铃撅起了嘴,心里没来由地漫上了明月的影子。
她呆在二太子的营帐养伤这么久了,却没有见过明月一次,或者说只是远远的见过,模模糊糊的,只有一抹飘逸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掠过,举止步态都优雅恬淡,身着一袭白袍,衣袂无风自动。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一切的纷乱忙碌都会显得井然有序,就连这塞外的风也chuī得和缓起来,而且没有一个女人在见到他后会不脸红心跳的。
第十回三生三世之一世(3)
“左丘国若要侵扰我国,必先冲击我们五个关隘,所以这五关,一关也不能丢,这也就是上回左丘军明明还没有准备好,却要冒险袭击我部一样。”巫马临江说起军国大事,神色立即凝重起来,“但左丘国兵力qiáng盛,我军宜采用稳守之计,时间越久,战线拉得越长,于左丘国越不利,我军离取胜之日也就不远矣。”
雨霖铃点了点头,心想难怪父亲说这一战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结束的,原来早就看清了形势。
“可是要守,就要有良好的储备,明月就是在忙这些事。他认为本月内,左丘军必然来攻,所以这些日子连觉也很少睡了。铃儿,你是知道的,守城,有时候比攻城还难啊!”
“这样说来,我也要尽快回莫瞳关了。”雨霖铃直起身子,“那里是五关的咽喉,肯定会遭围攻,冯宝一个人是守不住的。”
巫马临江看着她,心里纠结着不忍与矛盾,他要坐镇虎口关不能离开,而放眼天下,能守住莫瞳关的就只有她,“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好——”他试着解释给自己听,不舍得她去,却又不得不让她去。
“不,作为守关的将军,我应该尽早备战。”
“那——让明月去帮你吧。有他在,我放心。”巫马临江看看眼前女子清澈无伪的眸子,又想起她十五岁时上殿的表qíng,终于明白了父皇为什么没有降罪于她。
“好,我去收拾一下。”雨霖铃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灿然一笑道:“看我,又忘记改口了,应该说:元帅大人,末将这就前去准备。”
看着她明朗的模样,巫马临江心头一热,走上几步握住她的手道,“战事凶险,我会再调给你一万jīng兵,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到时候你会成为二太子妃,金口一诺,绝不反悔,这个玉佩就是我的信物。”
雨霖铃愣了,握着手中的玉佩,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要娶她吗?这不正是她一直期望的吗?一个高贵的男子,曾经对她温柔地笑过。何况他看过她的身子,就应该是她的夫君。他还是未来的天子,会带给她无尽的宠爱与尊荣。可为什么,他握着她的手时,她没有了心跳腿软的感觉,三年前他喂她喝那盏茶的时候,她明明心跳得要冲出喉咙,而现在却只想逃开。
……
出了大营,雨霖铃跑到后山的金马泉,想平息纷乱的心qíng。手中的玉佩握得发烫,感觉有千斤重,就算放入衣袋内也是一样。
“女施主,你骨相奇特,是天生qíng种,只怕有天定的姻缘,三世给了。”要回营时,她遇到一位须发皆白的道长。
“那是什么?”她有点好奇,可心却莫名其妙地酸了起来。
“这姻缘是纠缠三生三世而来,贫道不知道现在是第几世,但可以肯定你的有缘人是皇族之人。倘若嫁错人,这一世,可就错过了。”
错过?二太子刚对她许下白首承诺,是天意还是巧合?
“女施主珍重,这三世qíng缠是劫也是缘,常人难求,望您这一世不要错过了。”
道长离开后,雨霖铃也慢慢向回走,反复想着这几句偈语一样的话,心里的野糙一荒一荒地长,似乎她这一生已经错过了。
“雨将军。”正在她思虑不已间,身边传来一个安稳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扭身猛了,只觉得一阵晕眩,身子被一只手臂稳稳扶住,“将军小心,是明月唐突了。”
“叫我铃儿吧。”她撞进他浅笑的眸光中,心都化了。
她藏起玉佩,心中决定一切以战事为重,有什么事,都留在战后再说吧!
……
不出明月军师所料,左丘国不日便攻了过来,但由于准备充分,莫瞳关危而不倒,敌军猛攻了月余也没有攻破,但对于雨霖铃和守军而言,这一仗也打得极为艰苦,守城的最后一日,莫瞳关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城墙上下,尸体堆积如山,甚至阻住了敌军攻城的路。
这一仗的惨绝和激烈,就算从小随父亲征战的雨霖铃也没有经历过,幸亏有明月一直在她身边,在她最慌乱的时刻给她支持,在城关将破的时候,单人一骑,弥补了巫马军的缺口,直到又一队守军补充上来。
她在城墙上弯弓搭箭,取万军中之敌首,每回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时,转过头去必会见到他关爱的眼神;她冲出城外追击败军之时,他会护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她受伤时,他会小心地抱她入医帐,并qiáng硬地命令她不准擅动;当她亲自去敌方探营时,是他与她同去,泅水爬山、埋伏隐藏、并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背她回来。她从没想过,他的勇气和镇定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了她最可依赖的。
“铃儿,闪开!”明月大叫一声,把雨霖铃扑倒在地。同时,一只从敌军she出的羽箭伴着尖锐的风声从她耳边掠过。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颈窝里,明月为了救她,被那只箭贯肩而过。
“你受伤了!”她惊慌万分,全没了战场上的镇定,似乎失去他比输了整个战事还要可怕。
“无妨。”他淡淡地说,猛地拔出折在肩中的箭,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温暖。那一刻,雨霖铃的心突然无力跳动,恍然沉浸在他的气息中,觉得这qíng景曾经见过很多次,就在她的梦中。
父亲说这一战不是一年半载能打完的,事实上这一战打了七年之久,直到左丘国投下国书,俯首称臣。七年来,明月往来于莫瞳关和虎口关之间,使雨霖铃习惯了他在身边,他不在时,心里像缺了一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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