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不喜欢的人,凭白纠缠也没有用,更没有什么好顾念的。”严世蕃冷酷到不行,“在这儿再等会儿,等客栈里忙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进去看看。”
“是。”随护恭敬地点头退下,并不明白他家主人满面chūn色全是为了个故意留着一字眉的“太监”。
好不容易熬过一炷香的时间,严世蕃迈步下车,直入客栈之内。在等待的时间里,一向很沉得住气的他竟然有些坐不住。
难道男人真的全贱骨头吗?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在意得很。平日里女人对他只有奉迎,他往往没什么用心的兴致,偏偏这个胡如初对他不理不睬,他的兴趣却一直被钩着,每日里都想个十来遍。从小到大,他可没这么牵肠挂肚过,或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那场赌约吧?
他非赢不可!他总是会赢!他要让她真心爱上他!
“谁呀?”当他的随护上前敲了门,回答他的,却是粗豪的声音。
门开处,也是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年轻男子,看模样赫然就是如初的学子,好像叫什么李成粱的。接着门后又闪出三条身影,其中一个还赤着膊,应该是叫戚继光。他对此子印象深刻,因为他武功超群,兵法娴熟,刚才在河边还奋勇救人。
“不好意思,敲错门了。”他没什么诚意地歉然道,之后轻瞄了身边那四名随护之一。真是废物,居然连房间都搞错!
那随护吓得一哆嗦,连半句解释的话都没敢说。
严世蕃踱步到旁边的房间门前,亲自敲门。
这回没错了,开门的正是如初。
“咦,小相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如初瞪大眼睛,意外感太严重了,因此没看到戚继光等四人都跑到走廊里来了,好奇、疑惑又戒备地偷望她这边。
“公gān。”严世蕃边说边往门里看。
如初想到那落水的小姑娘正在穿衣服,连忙把门半掩,只从那巴掌大的fèng隙中露出自己的一只眼睛,“既然如此,就不耽误小相爷为国为民cao劳了。还请多保重贵体,早日凯旋京师。”
“你这是赶本相走吗?”严世蕃啼笑皆非。这女人还真不在乎他啊,并不是玩yù擒故纵这一招,令人恼火的是,看她的表qíng似乎都把他忘掉了似的,而他才离开没多久。
说起来他倒是有用此计的意思,所以自从上次一别,他虽然心痒痒的,却忍耐着不出现在她面前,现在看来这一招是完全失败的。那么,妒忌呢?就算不喜欢,但曾经对自己有兴趣的男人转移了目标,心里多少会有点在意吧?
“本相的公gān就是里面的人!”他用扇子轻轻一点房门,举止有点轻佻,“本相就是奉命来找她的。小瑛,你在里面吗?”后一句,他直接对着房间里说,并没有用力,但问话却清清楚楚传了进去。
他声音中特有的那种gān燥又疲惫的感觉令人很容易产生想安慰他的念头,如初甚至想,如果他不是严世蕃,如果他没有一妻二十七妾,她或许可以考虑和他jiāo往看看。说起来,他也算个有魅力的男人。
“东楼哥哥,是你吗?快进来,快进来!”房间内传来惊喜的呼声。
这声音还真好听,huáng鹂鸟似的。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呀,有的人就是什么都有。如果是小美人配上公鸭嗓,对广大普通的女xing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嘛。唉,苍天不仁……连平衡术也不会搞。
如初暗中摇头,看到严世蕃有点示威似的眼神,无奈地把门打开了,也不管落水姑娘有没有穿好衣服,也还是没注意到躲在走廊内四只好奇宝宝。
既然都叫上“东楼哥哥”了,那就应该有赤luǒ相见的心理准备。她幸灾乐祸地想,不过当她回头,却发现那两个小丫鬟早已经快手快脚的帮落水姑娘穿好了衣服,害她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于是只好心里抱怨,她的八重什么时候能这样麻利就好了。
“小瑛,这回又是做了什么顽皮事,结果掉到了河里。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严世蕃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道,“该叫我如何是好?”
“东楼哥哥!”叫小瑛的落水姑娘娇嗔道,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东楼哥哥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从来没有这样柔声细语地说过话。看来,她硬要跟他来天津卫这事是做对了,而且这边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呀!
严世蕃走到chuáng边,坐下,轻抚了一下小瑛虽绞gān、但还是有些cháo气的如云绿鬓,动作亲昵,宠溺的目光中很有一些很让人心动的东西。
他做这些是给如初看的,想让她妒忌,不过如初却一点也没吃味,因为心里在琢磨:“独眼帅哥对这个叫小瑛的姑娘没有用‘本相’这种很倨傲而且自恃身份的称呼,那就说明两个问题。一,小瑛与他很亲近。二,小瑛比他的地位和身份还要高。听说严世蕃只有两个姐姐,以年纪来说得三十往上了,那小瑛肯定不是。若是他的外甥女呢?看这小丫头对他那一脸掩饰不住的爱慕,这个猜测完全可以否决。难道是其他亲戚……似乎也不太可能。严氏父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会把谁瞧在眼里?而且他这番温qíng款款看得让人浑身起jī皮疙瘩、假惺惺的、明显就是做戏,只有在恋爱中、或者说单恋中智商为零的人才看不出来。那么,以上三种可能都排除了,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小瑛比他身份地位还高。再想想他刚才说奉命来找小瑛……也就是说,这小姑娘极可能是皇室中人!”
想到这儿,如初也顾不得礼仪以及可能造成的误会,拉起还在“深qíng”对望中的严世蕃到屋角,紧张兮兮地低声问,“她……是公主?”
严世蕃一挑眉,有点邪气的脸上挂着几分掩饰得不够好的惊讶。这丫头太聪明了,她是打哪看出来的?
“是不是呀?”如初看他不说话,低声催促。
严世蕃也不隐瞒,只点了点头道,“不过她是秘密出宫的,此事不得宣扬,懂吗?”
“放心,我嘴严得很。”如初眉开眼笑,没想到无意间救了一位公主。真正的公主耶,不是现代那些自封的,那她可要上前亲近一番,闻闻她身上有没有真龙味?天子之女嘛!而且说不定会得到大大的报答。
不过,当她绕过严世蕃,狗腿地跑到公主chuáng边“参观”时,却发现这小姑娘正对她怒目而视,还有些厌恶似的。咦,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本宫和东楼哥哥说话说得好好的,你这死太监跑来搅什么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丫头斥责,细声细气的,不过高高在上的气场还是很足。
活得不耐烦了?这句话可是她在现代常威胁别人用的,没想到报应在这儿呢!如初气鼓鼓的,可又知道在这个人权一文不值,皇权大于一切,富人打死家奴都是常事的时代,她凡事都得忍,不然小命也保不住。生命是多么重要的事呀,一定要好好爱护。所以,她选择低下头去。
“小瑛,不要无理哦,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想到严世蕃这会儿倒给她说话了。
死独眼龙,居然叫公主的闺名。他们什么关系,肯定有jianqíng吧?他连这个幼齿的萝莉都不放过,真不是人!而且他连公主也敢勾搭,真是色胆包天到一定程度了,怪不得是活版西门庆。
“那怎么了?他是太监,皇家的奴才,为本宫去死不是应该的吗?”公主轻蔑地道,不过听声音,似乎也有一丝不好意思,“绯罗,烟霞,记得给这个太监大大的赏赐。”
那两个小丫鬟,不,是两个小宫女应了声,其中的眯眯眼问道,“不知公公叫什么名字?又是在哪里当差?怎么会在天津卫出现?”
这可把如初问着了,而且吓了一跳。在明朝,太监无令不得出宫。她这太监不仅出宫了,还跑到天津卫来!难道要说是安公公的贴身小侍?这很容易被查出真相的,就算侥幸蒙混过关,她那还没见到的大大赏赐,恐怕也会被安公公雁过拔毛,十之八九会拔到gān净,到她手里可以直接烤来吃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要怎么回答,于是求助地望了严世蕃一眼。
严世蕃心怀大畅,因为这是如初第一次对他表示依靠和信任。不过他太喜欢和享受这种感觉了,所以灵机一动,笑道,“其实她不是太监,也是女儿身,是我‘亲手’训练的死士,为我在天津卫办事的。”
此言一出,如初和公主全愣住了。
第七回真小人
好半天,公主变幻了数种颜色后终于平静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鄙视,高贵地道,“她是东楼哥哥身边的女人吗?”
下巴抬这么高,不怕扭断吗?
“应该算……是的。”严世蕃故意以不确定的语气道。
他这是误导!太邪恶了!
“长得这么丑,东楼哥哥也不介意?”
呀?死丫头,居然人参公jī我?早知道淹死你算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此女某些能力很qiáng。”严世蕃又极其暧昧色qíng地回了一句。
还好,公主毕竟年幼,皇宫的管教又比较严格,没有听出弦外音,只有如初低了头,以防止一个控制不住,当场痛殴色láng。不过,是她不纯洁的想多了吧,严世蕃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也说不定。唉,在现代时被网络huáng毒侵害坏了脑子。
“她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东楼哥哥可不可以把她送给我?我看她挺机灵的,似乎也会武功,让她待在我身边,应该能保护我的安全。再说她还救了我的命,留下,我要好报答她。”公主提出要求,貌似合理而诚恳,但任谁都明白她可不是要重用和感谢如初,明明是要扣在身边好随时折磨,谁让如初和她的亲亲东楼哥哥嘀嘀咕咕的,态度还这么暧昧来着?
妒忌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qíng绪,能让天使变成魔鬼。不过这死丫头也忒忘恩负义了,为了个男人要对救了自己命的人使yīn招。呸,对别人就自称“本相”、“本宫”,多高贵似的,两人之间就是“东楼哥哥”、“小瑛妹妹”了,一对狗男女!
如初心里暗骂,但悲哀的是,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很明白如果到了公主手中,她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如果遇到个变态公主,整天没事拿她做人体试验,那可更惨了。所以尽管讨厌严世蕃,却不得不依靠他、倚仗他,再度投向他求助的目光。
严世蕃很开心,很喜欢如初那哀求的眼神,让他想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在她面前炫耀似的,于是他正色道,“小瑛,别胡闹,我做的是正经事。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呃,棋子,关乎江山社稷,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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