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丽人_蓬莱客【完结+番外】(81)

阅读记录

  萧梦鸿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需要向他解释。

  顾长钧扭了扭唇,忽然拽住她的手,带着朝前继续走去。

  萧梦鸿像是被他拖着一样,拽到了丁白秋的边上。

  丁白秋倒在站台上,一条腿中弹,血正往外流着。

  他的脸色白的像只鬼,见顾长钧停在了自己面前,惊恐地往后爬去,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顾长钧居高俯视着地上的丁白秋,面无表qíng。

  他忽然把手里的那把枪放到了萧梦鸿的手上。

  “开枪。给我毙了他。”

  他依旧望着丁白秋,口里却这样冷冷地道。

  萧梦鸿没动。

  “我叫你开枪,毙了他!”

  他再次说道。

  萧梦鸿转头,望着身侧的那个男人。

  “没听到我的话吗?”

  他压低声地咆哮,猛地转过脸,对上了萧梦鸿的视线。

  他的脸庞依然只有冷漠。但瞳仁里的愤怒和厌恶却时无法遮掩。

  她的脸色也白了。

  “德音,救我——救我——顾长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丁白秋颤抖着声音,不断地哀求着。

  萧梦鸿长吸了一口气。

  “我无法阻止你的行为,如果你觉得这样是必须的话。但是不要bī我。我是不会开枪的。何况,现在杀他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条可怜虫罢了!”

  顾长钧面无表qíng。拽起萧梦鸿的手,qiáng行就将枪持在了她的手上,接着自己握住她的手,朝着地上的丁白秋举了枪。

  萧梦鸿大吃一惊,试图甩脱开他的把持,那只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如同铁钳钳住了般,分毫挣脱不开。

  她感觉到他的力量qiáng行带着自己的食指在扣扳机了,极力反抗,怒声道:“顾长钧,你是有病吗——”但是指还是被他带着,将扳机扣到了底。

  一声枪响,子弹从枪口里she出,she中脚下丁白秋的额头正中。人的额头上就多出来一个凹陷进去的有手指那么宽的黑红色dòng口,接着,血从那个dòng口里一团一团地冒了出来,流到人的鼻子上和下巴上,然后摊开,瞬间将整张脸覆盖了一层血的膜衣,到最后,只剩下两只还睁着的眼睛是黑白色的,睁的很大,瞳仁里露着古怪而诡异的死去的眼神。

  萧梦鸿盯着地上死去的丁白秋,僵住了。直到顾长钧松开她的手,收回枪,朝着枪口chuī了下,又取出块洁白手帕,擦拭着枪口的时候,她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站台员已经叫了站长和火车站巡警往这边跑了过来,几个人匆匆忙忙跑到近前,看清地上中弹死去的人,脸色都变了,惊疑不定地望着还在拭枪的顾长钧。

  “这位长官,请问这是……”

  巡逻警看着顾长钧,迟疑了下,小心地发问。

  “人是我击毙的。等我送走我太太,我自会去警局jiāo待的。”

  顾长钧收了枪,神色平静地道。

  巡逻警狐疑地盯了他片刻,总觉有些面熟,忽然认了出来,叫道:“哎呀,您不就是昨天驾机越过huáng浦江的那位,那位……!”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神色已经和刚才大不同了,变得异常恭敬:“长官您有事的话自管先去。这里我来善后就是了。”

  顾长钧朝巡警点了点头,拽着萧梦鸿胳膊朝前去。

  又一波旅人陆陆续续地到了站台,发现尽头有死了人的事故,纷纷聚了过去围观,巡逻警和张站长忙着维持秩序,很快指挥人抬走了尸体。

  被他拽着胳膊一直行到了站台口,萧梦鸿的脚步越来越迟缓,最后停了下来,转过脸望着他。

  “顾长钧,我们是不可能好好在一起的了。就这样吧!”

  她慢慢的,一字字地说道。

  第75章

  一个穿藏青色公服的秘书敲了敲门进来,走到正伏案于办公桌上卷宗前的顾彦宗身边,俯身下去,轻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顾彦宗沉吟片刻,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恭敬地弯了弯腰,转身走了出去,带上门。

  顾彦宗摘了老花镜,放下水笔,坐在椅中沉思片刻,拿起电话接顾长钧,一时联系不到人,留下口讯挂了。另又拨了个号。

  片刻后,电话接通。

  “老许,是我。”他对着话筒说道。

  那头的许司令笑应:“总理日理万机,今天这是chuī了什么风,致电许某?”

  “老许,我刚得了个消息,说长钧前几日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上海火车站击毙了一人。你可知此事?”

  “你也知道了?”

  许司令用不大在意的语气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警厅经过实地调查,取目击证词,死者图谋不轨在先,长钧出枪自卫罢了。长钧为军人,在军部是我直接下属,照惯例,结案第一时间便上报至我处。我本想知照你的,又一想,不过是个小意外罢了,你又忙,就没搅扰你了。”

  “老许,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方才有新闻人士通过民主开言渠道将此事递到了我的面前,质疑此案是个人恩怨而致的私决,有违民国立法jīng神。具体过程到底如何,你可知晓?”

  电话那头许司令立刻怒了:“扯鸟的蛋!什么狗屁的立法jīng神!真打起仗来,靠这些个只会口诛笔伐,今天骂骂这个,明天骂骂那个的什么新闻人士?中国不出三天就要亡!”骂完意识到不妥,又缓了缓,“顾总理勿要见怪,我行伍出身,说话改不了这个调。我的意思是,长钧是我的下属,这种公职之事归我的管辖。此事警察厅已结案。长钧是空师英雄,刚前几天又试飞大获成功,连总统也亲发嘉奖令,我绝不容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新闻人士造谣污蔑名誉!”

  挂了电话,片刻后,铃声响起。

  顾彦宗接起电话,那头顾长钧的声音传了过来:“爸,您找我?”

  “你立刻回来见我!”顾彦宗的声音有些恼怒。

  顾长钧沉默了下:“我本就要回去的。您想知道什么,回去了我再告诉你。”

  ……

  第二天,顾长钧搭一架军机回到北平,到家是深夜,立刻被等着的顾彦宗给叫进了书房。

  当时萧梦鸿已经陪着儿子上chuáng睡了,还不知道顾长钧回了家。

  她是在三天前先回北平的。

  对于她的离开,顾长钧当时并没阻拦,只派了个人跟送她回来,说这边的事完了,自己就回去。

  从在火车站台上枪杀丁白秋,直到萧梦鸿登上火车离开上海的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很平静。平静的到了异常的地步,就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萧梦鸿回到家。家里一切和她走之前没什么两样。顾太太和家里下人们当然知道顾长钧试飞成功的消息,这几日的报纸和广播都在大力宣传,都是与有荣焉,见她回了,你一言我一句地打听当时的场景,恨不能亲眼目睹。至于顾长钧并没与她同回,倒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平时本来就不常常在家,已是常态。

  顾长钧说他这两天就会回。所以她在等他回来。表面若无其事等待的间隙,她也反复地在考虑。

  这是个非常艰难的抉择,尤其是有了宪儿的qíng况之下。并且,还要在顾长钧的父亲,这样一位亲厚,而她在心里也极其敬重的长者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萧梦鸿看着身畔儿子酣睡的模样,心qíng纷乱,久久无法入眠,忽然听到楼下仿佛隐隐传来顾太太的一声惊叫,坐了起来。

  ……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彦宗点了自己的烟斗,问。

  他书桌的桌面上还放了几份近日的时报。最上一个版面里,有张飞机横越huáng浦江口的配图。

  顾长钧直立在父亲的面前。

  “我和德音起了点不快,次日她离了饭店独自回北平,我追去火车站,想拦她回来,正好遇到从前的那个丁白秋在纠缠她。我便迫德音执枪,毙了丁白秋。”

  “过程就是这样。”

  顾彦宗执着烟斗的手停顿了下来,吃惊地看着儿子。

  “你说什么?丁白秋?”

  “是。”

  “你迫德音开的枪?”

  “是。”

  “那么我再问你,这几年里德音和这个丁白秋还有往来吗?”

  “应当是没有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被书桌旁那盏落地台灯斜投到地面上的长长黑色身影,却赤luǒluǒ像一把横在了地上的刀。

  顾彦宗盯了他片刻,忽然扬手,将手里的那根烟斗朝顾长钧重重地掷了过来。

  烟斗砸到了顾长钧的肩膀上,缸里火红的烟星沫子四下飞溅,点点迸烫到他脖颈和脸颊皮肤上。

  顾长钧的眼角微微抽了下,依然站着没动。

  “畜生!简直就是没有人xing的畜生!为所yù为!我顾彦宗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顾彦宗从中年后,就极少再发这样的雷霆脾气。此刻他的脸涨的通红,霍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在原地转身走了几步,一把抓起桌上的那柄鎏铜镇尺,疾步到了顾长钧的背后。

  “把衣服脱了,跪下!”他咬牙道。

  顾长钧望着父亲,解开了上衣扣子脱了,慢慢地跪了下去。

  顾彦宗扬起镇尺,毫不留qíng地朝他后背用力抽了下去。

  镇尺长尺余,三指宽,落到皮ròu之上,“啪”的清脆一声,立刻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挞痕。

  “我顾家怎生了你这般的畜类!”

  顾彦宗显然愤怒至极了,一边骂着,一边继续狠抽顾长钧。

  他的后背上很快就多了十数道血痕,几处重复被抽挞的伤痕处慢慢渗出了血珠子。

  顾长钧一动不动,任由父亲抽打。

  顾太太卧房本就在书房的隔壁。儿子深夜回来第一件事就被丈夫带进书房,她自然也睡不着觉。原本就惴惴,跟出来在门外听了片刻,听到里头动静不对,急忙推开门,看见儿子赤着上身正被丈夫cao镇尺抽打,后背一道道血痕,惊叫一声,冲了进去阻拦,从丈夫手里夺过镇尺,叫道:“你好好地打我儿子做什么?”

  顾彦宗毕竟年龄大了,刚才用力抽了儿子这么几十下,加上盛怒,停下来便气喘个不停,手也有些软了。

  顾太太和丈夫生活了大半辈子,多年没见他发过这样的雷霆怒火,心惊ròu跳,想起了儿媳妇仿佛能在丈夫面前说的话,急忙要去叫她,抬眼看见她人已经到了门口。

52书库推荐浏览: 蓬莱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