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只有二人,孰优孰劣还未可知,姜陵不敢大意,以莲花冰为盾挡,小心应对二人。他摒弃杂念,尽量让自己静下心,不急不躁,等待反攻的时机。
一时间两方攻守难舍难分,对方每一次攻击,莲花冰便应声碎上几枚。冰寒之力毕竟不是姜陵用惯的属xing,只在体内存留了月余,尚不能完全融会贯通。几番打斗后,未能合而为一的劣势便显现出来。
对方似也察觉出姜陵的疲态,步步紧bī,直搅得他左支右绌,捎一不留神,一道灵力化作的剑锋便直朝姜陵面门而来,他咬紧牙关,以一个扭折到极限的姿势堪堪躲过。那枚灵剑擦着姜陵额前而去,削落他一簇头发。
趁对方收势的一瞬,姜陵赌了一把,他将剩余几枚莲花冰毫无保留地尽数打出。有几枚打偏,有几枚却正正刺入了对方胸腹处的膻中xué。那人一个恍惚,便觉心烦意乱,神志不清,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姜陵弃掉脚下飞剑,纵身一跃,抬掌将他打向一旁,自己则顺势落在对方剑上。那人身侧本有人做呼应,此时不敢放任他摔下,只能收起攻势,先将人揽住再做他想。
没了双人夹击的简单阵法,加之剑上多带一人,立马落了劣势。余下那人当机立断,吆喝一声:“尽使些邪门歪道,难怪非要救那魔物不可,原来都是一丘之貉!你给我等着,将来五门六派必会找你算账!”
他撑足了场面话便不再恋战,扶着同伴转头就跑。
如此一来,当下便只剩下姜陵一人。他稳稳立在飞剑之上,没有要追的意思,直到再瞧不见半个五门六派的人影,这才冷冷地“啧”了一声。
不开口不打紧,一开口便压不住翻腾的气血,狠狠咳了几咳。
此时天朗气清,无风也无云,只日头高悬亮得刺目。
姜陵微微眯起眼。
也不知幺白虎那边qíng况如何了。
他拿衣袖在嘴角蹭了蹭,随手抹去唇边残血,又摸摸怀中静躺着的传音笛,不敢再做耽搁,赶紧寻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陆卓扬被撞得浑身都是包了……
☆、悬崖
夏日的山林充满了生机,高大的水杉遮天蔽日,只漏下点点斑驳的光影,将炎炎酷暑与那凡尘俗世一同阻隔在绿意之外。
蝉噪声声,鸟鸣阵阵,更衬得林中幽静安宁。
山中鲜有人走动,地面上铺就一层厚厚的落叶,从上头经过会发出细小的簌簌之声。那声响从西南往东北,不绝于耳,远远瞧去,只见得灌木丛一路抖擞,所过之处,虫鸟屏息,待那声响传远了,哑了声的夏蝉又聒噪起来,厉厉长鸣恨不得将整座山林都响个透彻。
幺白虎扭着ròu乎乎胖墩墩的屁股,用不甚锋利的小虎牙,叼着有它数倍之重的累赘倒退着在林中穿行。它走上百尺,便要墩坐在地上大喘上两口,如是这般走走歇歇前行数里。再停下歇脚时,竟发现前头已经没有了去路。他们走到了一道断崖前,挡在前头的,是一道长不见边际,宽二百尺有余的大峡谷。
幺白虎用脑袋将累赘哼哧哼哧顶到树影底下,抖着一身懒ròu小跑两步,扒在了断崖边上。
崖壁笔直陡峭,深不见底。幺白虎满心好奇地把脑袋探出崖外,只觉一股劲风自下而上chuī来,将它chuī出满脸褶子,又将它大脑袋上的毛发chuī得呼呼乱摆。
幺白虎嗷呜一声跳将起来,连连往后退了几退,似受到了什么惊吓,掂着短腿转身就跑,抖着一身懒ròu直跑跳到累赘身上,一屁股团坐他肚皮上,这才缓过劲来,十分气愤地将脑袋抵在累赘胸口,不qíng不愿地趴着。
姜陵说了,若是没了去路,就在原地乖乖等着。
等待大概是平生最最无聊的事,幺白虎不耐烦地左右甩摆着尾巴,将一根小shòu尾舞得是虎虎生风,颇有些要把山风赶尽杀绝的意味。过了一会儿,甩摆的幅度小了些;又过了一会儿,那尾巴便不甩了,懒洋洋缠在了累赘的手臂上。
姜陵沿着断枝碎叶的痕迹,一路从林子里寻来时,见着的便是这番qíng形。
一人一shòu半埋在树叶底下,陆卓扬陷在昏厥之中人事不知,幺白虎张牙舞爪趴在他身上,睡得是昏天暗地。
他在陆卓扬的额头摸摸碰碰,又在他手腕上搭着测了测脉搏。
比之在旧宗祠内初初相触时的那番yīn冷,这会儿好了不少,约摸有了些人气。也不知是正在恢复意识,还是单纯被幺白虎给焐了热。
沿途寻来时,姜陵已经将周围地势粗略查看了一番。同安城外这片山林广阔茂盛,在这里躲上几天未尝不可。只不过此处山势平缓,没有特别险峻的地势,若是五门六派狠下心多派些人手,花些jīng力细细筛寻,恐怕最多也就只能是躲上几天而已。
现下陆卓扬未醒,具体身体是个什么状况也不清楚,这样的状态之下,姜陵自然不敢带他远行。若是中途被追兵赶上,怕又是一番纠缠。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将幺白虎留下的痕迹抹了,然后捞着软软的肚子将幺白虎抱起,搂在怀中。
幺白虎睡得不省人事,以为遇上了奇袭,挥舞着爪子嗷呜嗷呜一通腾扑。
姜陵侧开脑袋,无奈道:“倒是个宁死不屈的。”
幺白虎这才发觉斗错了人,嗷呜一声撒了个娇,十分小心地挪了挪,用肥胖的身躯把姜陵衣衫上,被它挠破的口子给遮挡住了。
姜陵只当没看到,问道:“五门六派的人追哪去了?”
这是戴罪立功的绝佳机会,幺白虎jīng神为之一震,抬掌在他左边肩头拍了一下:“嗷呜。”
姜陵了然,那便是往北去了。
又问:“那些人可曾回头来寻你们?”
幺白虎歪起脑袋:“嗷呜?”
姜陵又明白了,那便是未曾。
看来五门六派的人没有轻易相信云长老的话,错估了,不,高估了幺白虎的能力。不过既然他们会在围攻姜陵的半途转去追踪幺白虎,那么这“高估”也是有限,只怕未在前头发现幺白虎踪迹,此时已经在往回赶的路上了。
相信他姜陵叛出逐云门、带着魔物奔逃的消息很快会在整个修真界传一个遍,到了那时,只怕走哪都不会安全。
姜陵略一思忖,站到崖边,往下瞧了一眼,道:“我们下去。”
幺白虎顿觉头皮一麻:“嗷呜?!”
姜陵撩开陆卓扬额前乱发,细致捋到脑后,然后将人扶起背到背上。他担心下到崖下的途中或有闪失,于是解了腰带,正反绕了一绕,将二人缠到一起。
确定没有问题后,姜陵揉揉幺白虎脑袋,示意它抓牢了,尔后踏上飞剑。
崖下不知是个什么qíng形,姜陵不敢托大,只贴近崖壁,小心谨慎地一点点往下潜,这样一来,若是发现qíng况不对随时可以折返,再不济还能借助崖壁止一止去势。
上行的劲风很大,需使上不小的气力才能堪堪控制住飞剑平稳。而这断崖比姜陵估摸的也更深一些,往下行进数百尺也没有到底的意思。再往下走,周遭的雾气逐渐浓重,灰灰白白,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近处的几小一点范围。
这还不是姜陵最担心的,他更担心雾气有毒。
于是他挠了挠幺白虎的下巴。
这家伙只知舒服地哼哼,没有别的反应,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水汽如此浓重,下面多半是泥沼地。姜陵做了坏打算,若是无法久呆就另外再想别的办法。
二人一shòu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过雾层,又下行近百尺才抵达崖底。在看清崖底环境后,姜陵显然吃了一惊。倒不是环境恶劣难以活人,相反,比姜陵预料得要好上太多了。称之为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这云雾之下是一片生机盎然。虽见不到阳光,却没有半点昏暗之意,可以清晰地看清周围景象。
植被茂密,百花齐放,一条潺潺溪流贯穿其中,发出悦耳的叮咚水声。溪水清澈见底,游鱼摆尾,见着人也不躲,自在逍遥地在鹅卵石间穿来游去。
溪边长着不少结果子的灌木,姜陵把幺白虎放到地上,它便兴高采烈地一阵扑腾,把每种果子都挠下不少,一会儿用爪子勾着玩玩,一会儿又塞进嘴里嚼嚼,把一张肥脸染得红红绿绿。
姜陵看它吃得高兴,于是点点头:“没毒。”也摘了几颗,抹去上头尘灰,丢进了嘴里。
沿着溪流向上游走了一段,隐隐约约瞧见一处山dòng。姜陵心中警惕,招呼幺白虎:“注意戒备。”
幺白虎一听,连忙丢了红果子绿果子,黏在姜陵脚边,装腔作势地吼了两声。
姜陵唤出三枚莲花火送进dòng中,片刻后也没有动静,于是招呼幺白虎一起进去。
dòngxué很大很宽阔,靠里处有一个岔口,侧面dòng壁上有几个圆孔,由外头漏进几束柔光,如此一来白日里就不用点火了。
此处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石chuáng、木盆、燃尽的炭灰、还有一些粗陋的工具。不过看上头的落灰,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姜陵扫开石chuáng上的灰,把陆卓扬放下,叮嘱幺白虎道:“你在这里守着,不准离开半步。”
幺白虎跳到chuáng上,一屁股蹲坐陆卓扬的脑袋边,板正了肥脸:“嗷呜!”
姜陵将莲花火留在原地,又唤了三枚带在身边,走进靠里的岔口。等他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幺白虎身体还板正地坐着,脑袋却小jī啄米一般,一点一点地在打着瞌睡。
姜陵心道:……留你何用。
他在dòng口点起了火堆,把还在打瞌睡的幺白虎丢到火堆边上。
这一日实在是又惊又险,先是弄丢了陆卓扬,随后又叛出了师门,接着与五门六派的喽啰一番打斗,最后还下到了山崖底下,细细算来,竟是没有片刻消停。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夜色深沉,万物寂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姜陵打了一盆清水,沥gān布巾,给陆卓扬擦了擦脸。
抹去污秽后,这人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虽算不上绝色倾城,却也是眉清目秀。
姜陵拿布巾一下一下重复着擦拭的动作,心里是静静的欢喜。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却依旧笑得出来。
愚蠢大概是会传染的罢。姜陵轻哼一声,将布巾丢回木盆里。
陆卓扬的外衣上头染了血还混着泥,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慌,姜陵将之解开,一层层脱了,尽数丢进火堆中。
正考虑是否该将里衣也一并脱了,火光摇曳中,陆卓扬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迷瞪了一会后,他找着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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