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眨眼,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他是怎么将剑拔出来再递向他的喉咙,可是那剑刃就在他脖子边儿上这他可是感觉到了。
季不寒的剑很是随意地指着殷落痕,似乎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qíng。
殷落痕万万想不到,季不寒说翻脸就翻脸。那天晚上被人用剑比着脖子的事qíng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季不寒,似乎很喜欢用剑来说话。
“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道不同吗?与我不同的道,便是邪魔外道,我此刻,是在除魔卫道。”
季不寒淡笑着,眼底却是深海一样的沉静冰寒。
从未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
与他道不同,就是邪魔外道。
季不寒,偏执顽固,自负天才,一柄断妄神剑名震武林。
如今,这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殷落痕在猜测他会不会下杀手,他qiáng压下心头的不安,却抱紧了怀中的天诀,“与你道不同,你便要赶尽杀绝,不过是因为我不想同你一道。我自问,现在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想要取我xing命,不是荒谬?”
“你当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季不寒竟然冷笑了一声,“疯花子的死,你怎么解释?”
疯花子。
就是在熄风城,死在殷落痕二指之下的那个人,是杏林医馆馆主楚丹青的朋友,而楚丹青与季不寒显然是关系匪浅,也就可以类推,季不寒跟疯花子之间肯定是有jiāoqíng的。
殷落痕忽然之间头皮一炸,“你是一开始就策划好的!”
策划好了要故意邀他同船,策划好了不让他走,甚至一路来到四海城不取他xing命!一切都是因为疯花子的仇!
然而季不寒凝眸看了他很久,剑尖上移,在他脖子上划过一道血线,顺着喉结挑到下颌,这意味,难得地轻佻了。殷落痕眸中滑过怒火,又转瞬被自己压下去。
季不寒的头发被风chuī起来,有几缕chuī到剑刃上,却是转眼之间就掉落在地。
殷落痕看得心下一沉。
“你便当我是策划好的了,现如今是你杀了疯花子,却还跟我说什么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觉得可笑吗?”
“是他想要偷袭我在先,他不死便是我死,生死关头,我难道还要去顾忌他的死活?”
殷落痕也冷笑,当初对于疯花子的死,他觉得难以接受,可是现在他看开了,天诀已经将这江湖上的事qíng给他讲了个七七八八,很多时候生死都不由自己,在江湖上多活一天都应该感谢自己。上天是不必感谢的。因为在这个江湖,善恶到头未必终有报,命里有时也不一定就有。
他这话,说得没有半分差错。
连季不寒也无法反驳,的的确确是疯花子先出手的。可疯花子怎么说也是他朋友,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其实一开始他邀殷落痕上船并非因为疯花子的死,而是单纯对这个人感兴趣。毕竟这种灵魂寄居的事qíng太过少见,后来是真觉得他随xing洒脱,可是上了码头,这人却死活要走,他也是拔剑出来的时候才重新想起疯花子,却不想已经让殷落痕误会了。他不是喜欢解释的人,gān脆就将错就错了。
“季不寒,我敬重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我不可能跟你一样,便不要再qiáng求了吧。”殷落痕不是不欣赏季不寒的为人,从这几日船上的所见所闻,殷落痕能够保证,正道三杰之首,季不寒当之无愧。他行事温和,却又不会丧失原则,能够尽力地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是有时候又很冷漠,就像是看淡了人世的悲欢离合。
季不寒是玄霄门的人,是走的道家心术,清淡寡yù,即便身在红尘也有一种超脱的感觉,那一双眼,清明到让人忍不住赞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用剑指着他。
殷落痕发现,他们这两人跟剑之间总是有脱不开的关系,总有一个人用剑指着另一个人。
“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安全地进四海城吗?”季不寒终于收回了剑,轻轻还剑入鞘,“疯花子一事我无意怪你,便是楚丹青也不曾说要找你麻烦,可是别人不会。那一日见到你相貌的人不少,你还怕少人追杀吗?只怕你还没走进五湖庄,立刻就被人抓起来一刀砍了头送到武林大会上当祭品了。”
殷落痕听得愕然,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些问题。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季不寒,却听季不寒说道:“跟我走吧,到五湖庄还能把事qíng说清楚,免得一进城就面临追杀。”
待在季不寒身边,自然是安全无虞的,可是季不寒本身很危险。
殷落痕挣扎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终于结束了对峙,向着四海城走去。
季不寒的武功已经是整个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而殷落痕轻功极好,从码头到城内,也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很快就看到了繁华的集市。
他们进来的时间正好赶上早市,沿街叫卖的商贩非常多,殷落痕跟季不寒也不急着赶路,都慢吞吞地走着。
却不想走在大街上还能飞来横祸。
一辆豪华的马车横冲直撞过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驾车的那位面红脖子粗,一面扬鞭一面喊道:“让一让,快让一让,五湖庄急事!让一让……”
可怜殷落痕跟季不寒正站在正中央,饶是反应够快也差点被这马车带得翻倒在地。
好不容易在季不寒的扶持之下站稳身子,殷落痕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起来:“靠,跑这么快gān什么,投胎啊!”
他怒视着那辆马车,却不经意之间看到那被风卷起的车帘子翻了上来,露出里面坐着的人的一张脸来,苍白地好似透明,就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一样,一副病容,看上去很是虚弱。
他感觉到怀里的天诀剧烈颤抖了一下,立刻用力抱稳了他——这是找到了新的身体了吗?
殷落痕调整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呼吸,回过头来就想要问那车里是什么人,可是扭头才发现季不寒还握着自己的手臂,一时就有些不自然,将手臂抽回来,他才咳嗽了一声,“方才是谢谢你了。”
季不寒摇头,“无妨,不过这五湖庄的人还真是……”
“他们是有什么急事?”殷落痕不好正面问车里的是什么人,只好旁敲侧击。
“大约又是那位病发了吧。”季不寒像是了解什么内qíng,可是看殷落痕一副好奇的样子,便解释道,“武林皆知五湖庄大公子二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可是五湖庄却是有三位公子的,三公子林雪藏自幼体弱多病,即便骨骼惊奇也难以习武,常常犯寒症,长期在温泉庄将养,现下却不知为什么回来了。”
林雪藏?
殷落痕的神思很是恍惚,就是这个人了吧?
“我刚刚好像看见他的脸了,还挺漂亮的。”殷落痕随口夸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奇妙的感觉。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天诀的书脊去,脸上还挂着莫名的淡笑。
季不寒眼一眯,却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痕公子是个很爱美人的人。”
殷落痕闻言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只是这林三公子,太弱不禁风。”
“哦,原来痕公子好这一口。”季不寒自己抱着剑点了点头,还是自顾自地走着。
殷落痕一下就被雷劈了,他想反驳,可是想想自己接下来肯定要接触林雪藏,必定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季不寒误解了也好,他gān脆光棍地道:“差不多吧。”
怀里的天诀又是一阵抖动,就像是在笑一样。
殷落痕一真郁闷,该死的,这样下去自己都要变成死基佬了!
还不都是为了天诀,找个什么身体不好,偏偏要是这样病娇的公子,麻烦大了啊!
第17章五湖庄秘闻
作为季不寒带着的人,殷落痕备受瞩目,现在距离武林大会召开虽然还有些时日,可是这些人都闲的没事儿gān早早地就来了,估计就想来看热闹呢。
这帮人里有一个见过殷落痕杀疯花子的,就有百十个人会知道,现在殷落痕的存在在众人眼中就微妙了起来。
这玩意儿,根本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说这五湖庄里来的几乎都是正道的人,邪魔外道来凑这个热闹是作死呢!可是这位倒好,他娘的还跟着下任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来,这不是瞎胡闹吗?
也有人居心叵测,怀疑季不寒已经跟邪魔外道勾结,立刻开始抨击他,说季不寒不应该加入武林大会,当然了,这种二bī的言论很快就被季不寒的支持者血腥镇压了。
作为舆论主角的季不寒跟殷落痕,现在却坐在五湖庄的微雨亭里,青梅煮酒。
不过煞风景的是,殷落痕这傻货还是抱着他那本厚厚的大书。
其实已经来五湖庄两天了,可是还没看到林家的几位公子,倒是跟着季不寒,江湖里那些老头子倒是见了不少。
殷落痕不动声色地把天诀放在桌下自己的膝上,翻开一页,状似不经意地看着,还一边分心跟季不寒聊天:“你说这五湖庄的老头子怎么还不出来接客?”
“林庄主是忙人。”五湖庄庄主林德胜,乃是这武林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这殷落痕,倒是一副流氓习气,开口闭口老头子,也是太不尊敬了。
只不过季不寒懒得纠正这个问题,他一说,殷落痕就要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正邪不两立道不同什么的,听得人一阵阵地郁闷。
再说了,殷落痕这习惯是改不过来的。
天诀听得见两人的说话,默默地显示道:“本座都开始可怜季不寒了。”
殷落痕只是看着,不能回应,他灵机一动,一只手放在下面,在书页上划动:“你是反派,注意自己的形象。季不寒可是正道的。”
天诀整个书页立刻全黑了:“摸摸摸摸个甚啊!”
殷落痕接过季不寒递过来的酒,谢了一声,装作随意的一低头,彼时正喝酒,却不小心呛了。
“咳咳咳……”
季不寒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从不喝酒的吗?”
殷落痕尴尬,“不是,只是不小心喝呛了。”
cao,青梅煮酒这样文雅的事qíng,他跟季不寒要不要再论论天下啊?
季不寒也不多问,只是觉得殷落痕那姿势有些奇怪,总觉得对方的手放在桌子下面没gān什么好事。
殷落痕暗自咬牙,在书页上划道:“你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烧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时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