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林不由脸有些热,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还真以为封蔚是对李湘陵感兴趣,怜惜对方才华和境遇才会主动攀谈,并且透露身份。
“我想,至少李湘陵绝对不会同意你说这话。”余柏林道,“我跟他说上一百句,也抵不上你说一句。他估计现在十分感谢我,感谢我能让他遇见你。”
封蔚得意的笑道:“我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让你难堪。”
余柏林看着封蔚像一个讨到了糖吃的小孩一样高兴的样子,脸上热度更甚。之前他刻意忽视的想法又隐隐浮现。
“不过既然你都说了是故意的,我想我还是应该生气一下。”余柏林决定找件事转移一下自己注意力,“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切磋了。”
封蔚当即退后几步,道:“别!你打人可疼!”
余柏林道:“你好好还手,我不就打不到你了。”
封蔚一脸苦瓜相:“我的一身功夫是进山打猎学的,不是正统路子,一出手就是见血要命的。就算收敛几分,还是可能伤到你。我哪敢还手?”
“所以才更要切磋一下,你的身手太野了,体力耗费也大。”余柏林知道封蔚肯定要上战场的,之前可能是手痒,现在他真的想教给封蔚一些东西。打猎和打仗是不同的,猎杀动物和跟人类拼杀也是不同的。
余柏林会的小技巧很多,实用的武技也不少。他希望能借切磋的机会教给封蔚。毕竟他不能直接说教,无法解释这些的来历,只能用让封蔚切身体会的方式学会。
嗯,这绝对没有任何想欺负对方的私心在。
封蔚也确实每次被余柏林bào揍之后,就能吸取余柏林bào揍他的经验为己用,去揍别人。
可不代表封蔚喜欢被余柏林揍的上蹿下跳。
余柏林上前两步,想把封蔚拖到校场去。封蔚往后一跳,直接顺着旁边的柱子,窜到了房梁上去趴着。
余柏林:“……”
封蔚冲着余柏林招手笑:“这下子你总打不到我了。”
余柏林:“……下来。”
封蔚得意笑:“不下来。”
余柏林冷笑:“有本事你就待在上面不下来了。”
封蔚无赖道:“我吃喝都在上面了!让人把饭菜和被子送上来!”
“你如厕也要在上面?”
封蔚沉默。这好像有点难?
余柏林把下摆系到腰间,走到另一根柱子旁,在封蔚惊悚的目光中,飞快的爬上柱子,跃到横梁上。
封蔚假哭:“长青……”
余柏林在横梁上站得稳稳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封蔚走过来。
封蔚见假哭也没用,便手脚并用朝着另一处横梁奔去,就像一只身手灵敏的猴子。
余柏林冷笑,就你能跳过去?!
于是这两人在房梁上窜到了地面上,又从地面上窜到了院子里,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树,又攀上了屋顶。
初次担任保护封蔚任务的皇帝派来的护卫们一副眼神死的样子。
而早已经习惯封蔚被余柏林追的上蹿下跳的王府侍卫们则用过来人的语气道:“习惯了就好了,不会摔下来的。”
新来的护卫们还是一副眼神死的模样。这是摔不摔的问题吗?
那个被追得láng狈逃窜的是传闻中武艺高qiáng,心狠手辣的血衣(??)王爷?
那个一脸煞气,身手灵敏,出手狠辣,把人追得上蹿下跳的人,是传闻中文弱儒雅的余解元?
新来的护卫们觉得自己眼睛出问题了,集体出幻觉了。
他们随着王爷下江南,最开始在船上,余柏林还病了一段时间,自然见不到余柏林bào揍封蔚的景象。
待到了杭州,封蔚和余柏林四处游山玩水,也没有开启切磋模式。
现在初次见到这么霸气的余柏林,这么……咳咳的王爷,真是……
“余解元身手厉害着。”一王府侍卫心有余悸道,“最开始有几位哥们看不起余解元身手,看他在校场练武,就跑去想指点一二。嗯,然后就被余解元指点了。”
“是啊是啊,我们不信邪,基本上都跟余解元切磋过,结果都被指点了。”
“不过别说,虽然打的很疼,但余解元指点很有用,我学了几手,回去跟人切磋,都用上了。”
“就是就是。”
醒来的护卫们一脸惊恐。余解元其实是文武双全吗?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他!
所以他们要不要也去跟余解元切磋一下?
这群皇帝陛下赐下的护卫可与王府侍卫不同,他们可不只是吓唬人或者偶尔伤人,他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起来的,许多人手中都是有过人命的。他们身份地位也不一般,所受训练也不一般。
可以说,这些护卫,放到边疆去,稍稍磨练,至少身手上都能算悍将一员。
他们心里自然也是对自己的身手很自傲的。
现在听闻余柏林居然身手不错,自然技痒。
于是余柏林终于开心的迎来了,可以与自己每日切磋,还不用留手的对手。王府那群侍卫,都不乐意和他打了呢。
第48章
没几日,封蔚就等来了好消息。刘淳根据那死掉的人顺藤摸瓜,真的找到了一部分证据。
这倒是封蔚预料之中的事,但另一个好消息,封蔚就没预料到了。
他还得到了另一处传递来的消息,其重要xing不比那个死掉的人所藏匿的差。
那传递消息的人,正是李湘陵。
李湘陵离开后,拖人悄悄传递来东西,说是自己新写诗集,让余柏林鉴赏。
护卫知道封蔚和余柏林曾经和李湘陵有过jiāo流,便把诗集递给了余柏林。余柏林一翻开,表qíng就不对劲。
他一页一页的撕开中间夹层,拿出了李湘陵暗藏的东西,然后用责备的眼神看向封蔚。
封蔚默默的低下头,自省中。
“还好他确实没坏心。”余柏林心里堵着一口气,狠狠的给了低下头的封蔚一个爆栗,“以李湘陵心智,若他有坏心,就等着坏事吧。你以后还这么鲁莽吗?”
封蔚乖乖挨揍:“不会了。我以后一定小心谨慎。”
余柏林见封蔚很听话的承认错误,之前也多有忏悔,心中郁气也就散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凑巧,来江南正好遇到四处游历的李湘陵。原来他本来就是为江南这事等你来的。不过他和我们相遇应该只是偶然。你先施恩,他再回报。比他找到机会先将这些东西给你,你再施恩,更能让他对皇家死心塌地。”
封蔚使劲点头:“误打误撞。”
余柏林冷笑:“是傻人有傻福。”
封蔚好无骨气的继续点头:“我从小到大福气就大。你说我让哥给我把封号改成福王如何?”
余柏林:“……”
心塞,不想和他说话了。遇到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讽刺一点用都没有。
李湘陵被迫远离仕途这么多年,心中一直未曾放弃。他在新君登基之后,敏锐的预见终有一日,新君会拿江南官场开刀。他便以自己风流才子的身份为掩护,在江南贵人圈子混迹多年。
以他的名声,官宦权贵都乐意结jiāo李湘陵充门面,青楼楚馆更是消息灵通之地。李湘陵以自己放làng形骸的表象作为掩护,洒下无数金钱,从各个阶层那里收集讯息,手中握有这些官员大量黑料。
李湘陵很聪明。江南繁华,本就是才子佳人常来的地方。他也不常住这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只给人他喜欢江南繁华的假象,不会让人觉得他故意待在江南。
在他不在江南的时候,布置的眼线也持续的收集的资料。
李湘陵做了这么多准备,散尽大半家财,就为了等新君的人来江南,孤注一掷。
这时候的李湘陵,能看出新君和何次辅派系必有龌蹉,也看好新君执政,并且能在中央官员都觉得棘手的江南这一池烂泥中混得如鱼得水。他在朝中又并未有太多关系,可见现在他心计眼光。
与当年被当做出头鸟的他相比,李湘陵改变用脱胎换骨来说也不为过。
他此次递上的讯息,不但能为他换得新皇的庇佑,不再惧怕杨侍郎;更向新皇显示出自己的能力,为下一步被重用打下基础。
这计策一石二鸟,却充满了危险,几乎步步深渊,一不留心就是粉身碎骨。
李湘陵家产够他舒心的活一辈子,他抛弃了安稳的富家翁生活,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子孙、甚至杨侍郎自然倒台身上,毫不犹豫的铤而走险。
也幸亏即使李湘陵改变如此之多,他一颗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并未改变,他还是那正直的李湘陵。不然封蔚一时疏忽,真会应余柏林所言,酿成大麻烦。
以李湘陵如今心计,他若支撑不住,已经投靠非新君派系的官僚,有他出谋献策,再加上封蔚没有防备,让封蔚留在江南都有可能。
前朝今朝,出京王爷钦差,想要收拾一方官场,反而没命回京城的例子还少吗?
就算封蔚出了事,只要明面上查不出什么,皇帝也不可能借此把江南官场的人都砍了。
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
没有硬锤,皇帝也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
“你不是一直和陛下有通信吗?”余柏林玩笑道,“你可以给陛下去信,提前恭喜陛下将得一良臣。”
封蔚很赞同:“这小子这么yīn,以后有什么麻烦的事又多一个人做了。磨砺一下,就是另一个刘淳。”
余柏林:“……”他怎么觉得有点同qíng李湘陵?这算是好结果吗?
或许……这也是重用?或许,这是这个时代的文人所向往的?
……
此事就此揭过,封蔚转手就把所得讯息jiāo给了刘淳,让刘淳忙碌去。他和余柏林休息了几日,又开始出门游玩。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杭州地界,去往了苏州。
苏州私家园林众多,主人家又好客,只要是才华尚可的文人雅士,奉上诗作,被主人看上,都能入园游玩。
余柏林本想按照传统,拜帖求进。封蔚却觉得此事委屈了余柏林,便让余柏林先去书院“踢场子”,有了名声之后,让别人主动邀他去。
余柏林一脸“你特么逗我”的表qíng:“踢场子?”
封蔚道:“开个玩笑。就是去jiāo流一下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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