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真幽默。
“他的病是否遗传?”
“不知道。我看是他自己不爱惜身体。”
“Tulip女士不系他亲生的。”
“是。”
“那Rose女士是否也有类似的病症?”
“啊!我想想,Rose女士比起她姐姐来说,是显得要单薄点。不过她是移植过器官的。我记得的。很早以前了,她也还年轻,肾病,移植成功了的。”
她只知道一些恩怨,她不知道细节。
我却越来越有兴趣。
Syou这人一身都是宝,他的qíng人,他的初恋,他的婚姻,他的家庭。怎么都不大顺利,惟独事业蒸蒸日上。
也不知是可幸还是可悲。
我设想:那时他还是个贫寒少年,而她则是个闺秀少女。也许他爱上的是她的纯洁美好,而她则爱他的桀骜不驯。他们彼此吸引着,不可自拔。然而他那时却不能给她带来幸福,他不过是个身世不明的小混混,她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来往。她给锁在房间里,从窗户看到他在楼下守了一天又一天。
终于有一天,少女对他说:“你回去吧。我们之间没有未来的。”
“不,我会证明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能把一切都给你!”
他发奋读书,他进了莫斯,终于开始展拳脚。然后他回去找她,可她已经嫁为他人妇,孩子可爱,丈夫体贴。在他不在的时候,已经有其他人给了她幸福。
分别时刻,她送他一本书,写上了内心的真qíng。Truelove。真爱。哪怕永远无法结合,哪怕分隔天涯海角,真爱总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这爱qíng至死不变。
多悲伤的故事。
我笑自己矫qíng。
关风很快就知道了,把我找去,问:“你在调查Syou?”
“是。”我说。
“这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他说。
我不在意,“完全出于私人原因。”
他不信,“是不是Kei和你说了什么?”
我反问:“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关风把一份报告推到我面前,“你自己看。”
简直像审判书。
我直接看对比结论:“直系亲属”
我把报告书丢下,“比希腊众神的关系还复杂。”报告书摊开的,上面Syou的长女,Tulip女士的头像非常清晰。
关风拿过来打量了一下,说:“现在仔细看,Kei和她是非常像。”
“女儿大都像父亲。”我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
我需要镇定。
“我们当初也只是想调查一下NRS是否会遗传,才查到Tulip女士的。”
“Rose夫人可知道?”
“还没和她说。”
我说:“我去告诉她好了。”
“岚,别那么紧张,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抽空问问Kei,也许他又忽然记得了呢?”关风讪讪笑,“或者这样一连十,十连百,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如何感染上这个病毒的。”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Kei这样孤单一个人,没有依靠没有保障,所有人都想来接近他,利用他,从他身上捞到点便宜。假如他有个家,假如有个人可以和他相依为命,他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我越想越气愤,扯来手袋出了门。
停车场里,有人在争执。我一看,正是Saiya和伊弘。那一刻也尴尬得不知道走还是留。
他们两个全神贯注在争吵,并没有注意到有外人。Siaya瞪着眼睛,非常愤怒,伊弘也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严肃正经,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Saiya仿佛很激动,扬手给伊弘一个耳光。
伊弘抓住她挥过来的手,说:“你自己检点一点,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Saiya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自己也不过是个骗子!”
“林小姐,玩游戏要遵守规则,你该不会不知道。”
“你有你们的规则,我有我的规则。”
Saiya甩开伊弘的手,踩着三寸高跟鞋,愤怒地走了。
伊弘看她走远,随后开车离去。
我恍惚中渐渐开始明白一点。我知道有什么事正围绕着我们展开。
Kei依旧散漫地生活着,看到我,立刻对我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从你家的一个柜子里找到的,希望你不介意我翻了东西。”
那是一条动物骨头串成的项链。
我说:“你若喜欢就拿去吧,再加上一件波西米亚的衣服,简直像个游牧民族。”
他却说:“我觉得你待更合适一点。”说着伸过手来。
我一惊,那条链子已经挂上了我的脖子。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无数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那么紧,yù置我于死地。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却还是看到那个影子。
长长的,黑黑的,在眼前晃来晃去,又像是像我直扑过来。同时,我已经频临窒息的边缘。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只看到白茫茫的光线中那晃动的黑影……
终于,我伸出手,抓住掐住我脖子的手,狠狠扯开。
有人喊我的名字:“岚!”
我惊醒过来。
我倒在地板上。Kei跪在我面前,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那只手里正拽着那条项链。
我捂住了嘴。
他反过来安慰我,“没事,只是抓伤了。”
我后悔不已,喘息着说:“真的对不起!”
我立刻给他包扎伤口。
他说:“女人的指甲果真是独门武器。”让我也不得不笑。
“你没事吧?”他问。
“不。”我说,“我只是不习惯戴项链。”
“真可惜。”他说,“你脖子那么修长,戴再复杂的珠宝都合适的。”
可我连高领的衣服都不穿。
我糙糙应付他几句,迅速回家。
合衣倒在chuáng上的时候,四肢乏力,却没那么容易睡着。
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看到那个黑影子了?
顿时悲从心中生,那仍旧是我的噩梦,和Kei的噩梦一样,反复回旋,永无止境。
多利在房间里点了香,又不似檀香,有些醒脑。我累得浑身没有力气,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尤其是听觉变得极为敏感。寂静的夜里,各种声音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起初是夏虫的叫声,有一声没一声,接着就是人的脚步声,还有空调的运作声。这让我很不理解。空调经年累月地发展至今,怎么还会轰轰响个不停,莫非哪里坏了?可监控设备怎么没报警?这人声就更说不过去了,仿佛有两个人在jiāo谈。难道是家里又来人了?
这时我听到一个清晰、熟悉的声音在轻声说:“你叫Syou?”
随着他的这句话,周围的一切顿时明朗起来。
"我站在一片废墟上,前面不远处,一个孩子正定定看着一个坐在墙边的男人。昏暗的空间里我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我是那么熟悉他的声音。
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Syou,我叫Kei。"
我失声叫了出来:"Kei?"
没有回音。那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孩子在努力把Kei扶起来,我在这时看到了Kei的金发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出来的耀眼的光芒,接着看到了那张苍白的面孔。
是Kei没有错!
我在哪里?我看到的又是什么?他管那个孩子叫什么?Syou?
对!就是Syou!
走神间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废墟大而荒凉,我一时不知道走哪个方向,看到一个未塌完的通道似的地方,急忙追赶过去。
里面一片黑暗,可紧接着就有五彩绚丽的烟火划破了夜空。周围喧闹了起来,有种节日的气氛。
这个场景对于我这个在玛莱巴长大的孩子来说是不陌生的。这是玛莱巴的港口,每年圣诞节,这里都有整个东南亚最美丽的烟火表演。
我又看到了那个孩子。我现在知道他就是Syou。小Syou。俊美的五官已经看得出将来的容貌,比同龄人更高点的个子和落寞的表qíng都让他非常醒目。这可怜的孩子一个人看烟火。他身上的衣服还是由大人衣服改过来的。这时候的他还不过是个流làng的孩子。
我向他走去,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我们两个人的视线里。
Kei微笑地捧着一大堆东西从桥的那头跑了过来,都会里灿烂的灯火在他的背后jiāo织,可却只有穿着红色外套的他才是最醒目的。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那种轻松,那种美丽,都是他给囚禁后所无法展现的。
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我日有所思后的梦。
我为什么会做关于Kei和Syou的梦?
小Syou兴高采烈地迎接上去,突然,他们争辩了起来。
“为什么要剪了头发?”
Kei温和答道:“我卖了。有人出大价钱。”
“钱……”这个词对这个孩子来说是辛酸的。
“嗯,这样的话,加上我的工钱,就能支付你的学费了。”
呵!想得真是周到。他大概想培养这个孩子吧?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Kei说的他梦里的孩子……正是Syou!
是吗?真的是吗?
我是否可以就一个梦来给我的诊断下一个结论?这是否有悖我的科学原则?
他们两个说着,开始走下桥。我立刻跟着上去。他们一路轻松说笑,然后不知道谈到了什么话题,停在了路口的路灯下。我走近,看到Kei正拉开Syou擦眼睛的手。孩子害羞而倔qiáng地低着头就是不肯抬起来。Kei在微笑。
他对Syou说:“真的呀?”
Syou还是在抹着眼泪。
“生日快乐,Syou。”Kei把一个圣诞帽戴在孩子头上,然后俯身亲吻了一下孩子。
“这是天使的祝福。”他的笑容就仿佛一个天使。
一束深红色的郁金香当做生日礼物。孩子满怀欣喜小心翼翼抱着,然后哭了。我是有幸看到英雄哭的人,也随着他激动。
Kei抱着这个孤独的孩子。
他在轻轻唱着生日歌。这种温柔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这不该是出自我的幻想。
仿佛镜头拉远一样,那两个拥抱着站在路灯下的一老一少的身影越来越小,街上的灯光也越来越暗,直至消失。
52书库推荐浏览: 靡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