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震脸上闪过一丝yīn鸷,yīn沉冷笑道:“本王要走便走,想留便留,何时轮到你一个晚辈来左右?”
“原来皇叔还记得自己身份!我还以为你眼睛里只剩下权利和皇位,早忘记亲qíng为何物!”阳骁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目光如刃,直bī昔日他敬重的皇叔。口中吐字,字字如冰。
周围的气氛一瞬绷紧。
阳震面无表qíng,看着一步步渐渐bī近的阳骁,遏制不住眼底升腾的煞气。
“本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皇叔是在装糊涂吗?”阳骁冷笑道:“好!那我就说明白点!你指使玄风对我下毒,事后嫁祸玄境,随后暗中通知父皇我毒发身亡的消息,你知道父皇素来最疼我,他知道我出事,一定会很伤心,近来他身体本就不好,悲痛过度难免会致病qíng加重,你再趁机yīn谋夺取皇位……”
“一派胡言!”不等他说完,阳震厉声喝止,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拂袖怒道:“无凭无据,胡乱猜测,本王念你年纪尚轻,此次不与你计较。让开!”
“事实摆在眼前,皇叔还不承认?!”阳骁心里愈发沉痛,又bī近一步,冷笑道:“皇叔最好立即跟我回宫去见父皇!”
阳震面色yīn沉道:“本王府中还有事,没空跟你瞎胡闹。”说罢他抬脚就要走,阳骁长臂一伸,拦在跟前,一步不让。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浑身怒气燃至顶点,形势一触即发。
苏漓心立时揪紧,原本,她只是想查清幕后主使再作打算,却没想到结果会发展至此!正烦乱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夏伏安沉定的声音,“先想办法让萧王离开。”
苏漓回头,身后夏伏安目视前方,面色无波,好像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中。
她心头微微一震,传音入密!夏伏安竟然也会这门功夫?
那边叔侄二人怒目相视良久,阳骁气得双手发抖,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苏漓无暇再想,疾掠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臂。
“阳骁,别冲动!”
阳骁眼眶泛红,一字一字咬牙警告道:“这件事你最好别cha手!”
“此事发生在总坛之内,我如何能不理?”苏漓目光微沉,按住阳骁的手又重了几分,冷冷道:“你们一个是皇叔,手握兵权,掌管举国兵力。一个是皇子,身负重任,备受皇上器重,是未来的国君。可是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可妄动gān戈!否则内乱一起,将来不必别人来攻打,我们自己就先自残瓦解!”
听到最后一句,阳骁神色稍稍一顿,如今边关暂时休战,但晟国数十万大军仍未撤离,于边界虎视眈眈,随时可再次发起进攻。阳震手握兵权,军威赫赫,这时内斗确非明智之举。但是……就这么放过害他之人,他如何甘心?更何况,阳震真正目的恐怕不仅于此!
眼见苏漓一番劝诫,阳骁心思有所松动,阳震不禁心念一动,冷声叫道:“阳骁,亏你还是汴国储君,却不如一个女子识大体。枉汴皇对你期望甚高,今日之事,本王不yù跟你计较,你,好自为之罢!”说完,他抬脚就走。
阳骁大急,大叫道:“你不能走!跟我去见父皇!”他yù追去,却被苏漓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糅合乘风与浮云经的功力自是惊人,他一时挣脱不了,红了眼回头恨声道:“你放开我!别bī我动手!”
他的语气,充满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愤怒,焦躁失望伤心,种种qíng绪在他心里如海làng上下翻涌。自从见她还活着,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想尽一切办法哄她开心,他这样全心全意地对她,被她当作人质伤害,他也毫不在意,可是到头来……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却始终不及皇叔!
阳骁眼眶冲进一股热意,几乎无法自持。
他的心事,她如何不知?苏漓心口发堵,却只能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
这句话仿佛一根利刺,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痛得无法呼吸,阳骁死死地瞪着她,失望到极点,居然笑出来,“你,你凭什么这样笃定?”
“你说过永远不会伤害我,我没有忘记。”苏漓缓缓道。
“可是他害我!他下毒杀我啊!接下来他一定还要害父皇!你叫我怎么放过他?!”阳骁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出声。
“阳骁,你冷静点!不放他又能如何?就算你能带他回宫,你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确实是他所为!”苏漓眼光冷静,提醒着他。
“怎么没有证据?你就是证据!只要你肯帮我。”他握住她的手,眼光浮起迫切的期待。
苏漓心里猛地沉了,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阳骁忽然用力地甩开她,失望地摇头道:“你不会帮我……你不会……”
“不是我不帮你。”苏漓忽然抬起头来看他,眸子里溢满了哀伤,“阳骁……我娘不在了,这世上,我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我不希望见到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这样凄怆的眸光一下子击中了阳骁的心,他不由自主地停住动作。
他所认识的苏漓,或聪慧敏锐,或冷漠坚qiáng,何时见她流露过如此悲伤无助的表qíng?他的心仿佛突然被紧紧攥住,无法再说出一句字。
半晌,他自嘲地笑道,“阿漓,你真是我的克星。”明知他喜欢她在意她,偏偏此时表露出伤感,让他满腔愤怒和埋怨都发作不得,转眼间化作对她的疼惜与不舍。
苏漓见他一脸痛苦的莫可奈何,心却酸楚难明。她主动握紧他的手,低声道:“阳骁。”
她纤细的手指微凉,阳骁心一颤,下意识回握住她,别过头却没说话。
苏漓轻声道:“我这么做,不只是为舅父。”
他转过头来,脸色仍然很不好看,“我知道!你是怕今天让他没了退路,以后孤注一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可是你煞费苦心,给他机会,他却未见得领qíng,如果将来,他仍然一意孤行,你还会帮他吗?”他目光一瞬不瞬,直直地注视着她。
苏漓眸光微垂,没有答话。将来的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亲qíng间取舍,她却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等不到她的回答,失落的qíng绪再度淹没了他,阳骁神色黯然。
苏漓心头一软,忍不住轻声安抚道:“我不想他有事,更不想伤害你。你一定明白的,是不是?”
“我懂。”阳骁双目微闭,叹道:“阿漓,不管未来如何,我不求你一心为我,只愿你能真正开心快乐。”
苏漓心头微颤,却不知说什么,半晌只得一声轻叹。
一阵猛烈地咳嗽传来,苏漓蓦地一惊,回头一看,夏伏安站在原处,直盯着他们相互jiāo握的手,深邃的眼眸之中,仿佛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痛楚。
苏漓怔了一怔,这才想起夏伏安还受着伤,她眼光一转,只见他左肩上的鲜血顺着手臂直淌了下来,将他衣袖全部染红了。苏漓心头一惊,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夏伏安脸色煞白,却轻轻一笑,“死不了……”
阳骁道:“他伤得不轻,伤口急需处理。我必须先回宫一趟,阿漓……”
苏漓忙道:“我明白,你去吧。圣女教的事,我自会处置。”
回到思源楼内,苏漓刚唤了一声夏童,便被夏伏安拉住了手,低声道:“切勿声张。我受伤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漓心微微一跳,眼光盯在他按住她的手掌上,有片刻的怔忡。刚想说话,他却及时地收回了手,慢慢走到chuáng边坐下。
“我叫人去请江元来。”苏漓避开他的目光,回身yù走,却被他再一次扯住。
“不可。”他喘息声就在耳边,那样近,他手掌的温度沁凉如水,隔了衣袖依然感觉到,令她皱了皱眉,又qiáng自忍住。
“你伤得不轻,必须马上上药。”她轻轻地摆脱了他,这一次,他没再拒绝,只是缓慢地退回去。
“多谢圣女关心。”他面色如纸,目光却如火一般明亮,直直地看着她,“属下可以自行上药。”
他喘息一声,伸手去除染血的上衣,衣衫剥落,年轻男子健美的身躯bào露在眼前,苏漓下意识地转开了眼,瞥见门窗竟然大开,衣袖一挥,砰地一声将所有门窗关得死紧。
他低了头,唇边漾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忽然站了起来,抽来腰带,长衫便哗地一声跌落在脚下。苏漓不自觉地抬眼望去,眼前的男子宽肩窄腰,肌理分明,完美得让人脸红心跳,这身体的感觉,为何似曾相识?只是那张脸,那张脸……却不是熟悉的那人?
“圣女……”他轻声唤她,压抑着某种异样的波动。
“什么?!”她猛然回神,不自觉地捏紧了手。
“属下伤在后背,劳烦圣女相助。”他递过来一个药瓶,直塞进她的手里。
苏漓愣住,心底有个声音在拒绝,可是脚下却生了根,一动也动不了。
他沉默地转过了身,肩上的那血ròu模糊的伤口立即呈现在眼前。
苏漓倒吸了一口气,他的伤比她想象中更严重!她立刻执起药瓶来,仔细处理伤口的血迹,一点一点洒上药粉。恍惚之间觉得,这种qíng形,在她和他之间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苏漓轻轻皱眉,极力想忽视掉内心突然而起的异样感觉,却控制不住手微微一颤,尖利的指甲不小心刮到伤口,她立刻感觉到男子浑身一震,皮肤绷紧。
“痛吗?”她慌忙歉意地扭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注视着她的眸光深沉,令人不敢直视,苏漓心头一跳,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屋内光线十分昏暗,四周寂静无声,她心思蓦然纷乱。“你有布包扎吗?”她左顾右盼,极力转移自己的视线。
“有。”他的声音低沉,伸手从枕下取过白布,苏漓又一次愣住。他为何会在枕下备有包扎的布?莫非早料想过有受伤的可能?可是她来不及多想,抬眼看到他炽热的眼神,只能接过来,替他一圈一圈地裹伤口。手在他的身体前后,来来回回地纠缠,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仿佛也从她纤细的手指直传到心底。苏漓极力平静了心绪,飞快地缠好了伤口,忽然,他后背有一个浅浅的伤疤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伤口看似旧伤,极象箭伤所留,那位置和东方泽在沉门密道救她时所中箭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苏漓心头剧烈一震,双手猛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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