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诱芷_槿岱【完结+番外】(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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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老爷闷闷说俞宇森有事推了,母子俩便都一同郁郁起来。

  回到李府,李明婳心qíng倒是挺不错,回到院子和丫鬟摘存了些桂花准备酿酒,才卸钗环躺倒美美歇了个午觉。

  又过两日,没有听到再有关俞大人的事,李明婳想事qíng应该是过了。哪知在娘亲那用过饭后就见丫鬟婆子被遣了下去,留着她单独说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娘亲开口第一句便是说她傻,白白要将嫁入高门的机会让给庶妹,她庶妹这几日都在父亲面努力表现,要她也去寻父亲说几句好话,别让那对母女占了先机。

  看着娘亲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全是说如何为自己好去争取当这继室,看着娘亲在描述她嫁入俞家会如何风光,父亲又会如何扶摇直上。那口中的憧憬似一道光从娘亲眸中迸she出来,李明婳心里阵阵难受。

  身为女子已算无可奈何,却连被同为身为女子的娘亲都认为,拿女儿去做攀龙附凤之事是何等的风光。

  李大太太见女儿只木着脸坐那,也有些不奈了,竟是放下狠话吓唬她。说前阵子没有俞大人的事时,她父亲想将她嫁给另一位官员当妾的。

  灯芯在此时突然爆了一下。

  李明婳的qíng绪也随着那一下缺了口,再也不想听下去转身就跑走。

  李大太太没想到女儿说走就走,没有拦住人,心里怪女儿不听话,不懂得为人父母的心。又想到那日渐嚣张的妾室,暗自对着越发暗下去的灯烛垂泪。

  不想一刻钟后,李明婳的丫鬟哭着跑来说小姐不想嫁人,要绞了头发当姑子。还好发现得早被夺剪刀,只剪掉了小撮头发。

  李大太太激动得起身,将灯台都撞倒,原本就昏暗的屋里顿时被浓浓夜色笼罩。在黑暗中,李大太太脸色灰白吓人。

  李大老爷正好回房听得这话,气得也不问缘由就冲到女儿院子,见着两个粗使婆子守着她,上前就先甩她一巴。大骂:“我怎会养了你这不孝的东西,婚姻大事,父母之言。你不报答我生你养你恩qíng,反倒要去当尼姑!如何就有你这样的孽障!”

  虽是自小见惯了父亲的莽夫脾气,李明婳却也是首回挨了父亲一巴。

  她扶着桌子才从头晕目眩中挺直脊梁,用手背擦拭嘴角,沾了一片血迹。

  这一刻,她突然非常厌恶自己是李家女,那种长年对父亲的不满qíng绪紧跟着也bào发出来。她盯着李大老爷的目光再无尊敬,冷得似刀子。

  被女儿的眼神扎了一下,李大老爷怒火越发收不住,扬手就要再给她教训立一家之主之威。

  李大太太赶来,忙抱住丈夫的手,哭着求他,两人在拉扯间将倒不少瓷器摆件。屋里满目láng藉,隔壁厢房的庶妹亦跑到门口看她热闹。

  正是乱哄哄之际,管家却是着急的寻了过来,说有贵客上门,是李大老爷上峰俞大人。

  李大老爷神色当即从愤怒到狂喜,在激动间他看到嫡次女侧脸都是血污,立刻清醒过来,叫丫鬟婆子快打水来给女儿洗脸。自己喜滋滋的先去见客了。

  李明婳冷眼见着父亲离开,一句未吭。李大太太边落泪边骂她,说早知她要做尼姑,生下来就先掐死她,也省得这样折磨。

  听着责骂,委屈与不甘在李明婳心中不停翻腾搅动着,费了极大力气才再压下去。

  她知道此时不是与娘亲反驳什么的时候,那个俞大人又来了!

  骂过发泄后,李大太太见女儿脸上受的伤,又有绞头发的先例,她是不敢离开的。总还有最后的机会。

  她吩咐得丫鬟婆子一通忙乱,想尽办法先保好女儿的脸,心里又暗中着急,这俞大人怎么偏就这时候来了。

  不想任何能消肿的方法都做了,李明婳高高肿起的脸和破了的唇角如何都遮掩不住,李大太太心中近乎是绝望的,她都看到隔壁那小妇养的女儿已梳妆打扮好出了院子。

  李明婳看着满屋子忙碌的人,无声的笑。

  她倒是觉得这伤来得好,算是无心cha柳柳成yīn,歪打正着。就这样一个模样,她就不信自己还能被人看上!

  可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疑惑着看出窗去,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进了院子,有侍卫守在门口两边,而她的父亲像那酒楼小二般哈腰陪着人同往。

  李明婳见着这qíng形拧紧了眉头。

  未来得急细想,来人已到她屋门前,她听到他威严的声音:“我要单独与她说几句。”

  不容抗拒,就像是战场上下军令的将军。

  李大老爷的犹豫被瞬间压下去,忙将屋里的人喊了出来。

  李明婳指甲瞬间就掐入了手掌心。

  进屋的人脚步止在分隔内外的珠帘前,她听得珠帘有被拨动的清脆声响,却未再听见脚步声。

  “李五小姐,我叫俞宇森,今年三十有七,发妻已去世五年。”

  男人粗矿却带着沉稳的声音响起,李明婳怔了怔。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来是向你父亲提亲的。”他又说道,“我是粗人,说话也不会拐弯,你父亲也是希望你嫁给我,你可以说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这人来提亲,告诉自己父亲拿了她来换前途,还问自己有什么要求?

  李明婳感到讽刺,想笑,确也是笑出了声。

  俞宇森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对她突然发笑有些莫名,便问道:“李五小姐笑什么。”

  “笑你。”李明婳站起身,直直走向这个所谓要来提亲的男子。“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想法,又怎么会这么不尊重我,直接就进了我的院子,闯了我的闺房。这些传出去,不嫁你就只得死路一条吧。”

  外边就传来李大老爷低低的唤声,似乎在警告一般。

  可李明婳一点儿也不怕,她说的并没有错。

  俞宇森已在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只到他肩膀,可十四岁的年纪来说,身量已经算高的。他猜想了几日的她该是何等样貌,看到她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她的脸,而是那双清澈带着浓浓厌恶的眸子。再有是她肿起的一边脸颊。

  他皱起了眉,连她对自己显露的恶意都抛于脑后,下意识问:“哪个王八羔子动的手。”

  李明婳眸里闪过一丝讶色,旋即再笑了出来,是真的笑了,扯得伤口发疼。屋外的李大老爷冷汗津津,尴尬不已,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俞宇森见此疑惑更大,只用一双虎目探究的隔着珠帘看她。

  好半会,李明婳终于笑够了,转而扯出抹冷笑道:“你说的王八羔子是屋外那男人——我的父亲。”

  这下反倒是俞宇森愣住,下刻目光犀利无比看向她,她挨打是因为不愿意嫁给他?!

  她撩起了帘子,修长的手指根根匀称似上好的白玉,白净无暇。她看出他的qíng绪变化,唇边的冷笑透了几分玩味,靠近他低声道:“是不是我嫁你,我提什么要求你都愿意。”

  俞宇森看着她自主靠近,更加能看清楚她脸上的伤,红肿不堪,将她好好一张jīng致脸衬得有些扭曲。

  他对上她的视线,这一瞬他看到了她眼底的不甘与一股怨气。

  有针对他的,又并不完全是。

  俞宇森默默看她一会,李明婳神色已化作对他一种深深的厌恶,还有不耻,笑容亦变得似讥似诮。

  她觉得刚才还有些趣的男人也不过如此,转身想要再回屋里去,他伸手抓住了她。

  “你在怨我毁你名声,bī你下嫁,还不信我说会应了你要求的话。”他审视着她。

  她回头挑眉看他。

  他突然就低声道:“你还怨你父亲bī你嫁一个鳏夫,你的要求肯定不是要我帮李家什么,那就是你想要报复拿你逐利的亲人了。”

  李明婳闻言再度诧异,这个男人很厉害,起码dòng察人心这块非常厉害。这与他口中所谓的粗人根本搭不上杠!

  “这有何难。”俞宇森松开她,朝她笑。“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xing子够合我口味,我这人也是睚嗤必报。你安心待嫁吧,我俞宇森虽是粗人却也是一诺千金。”

  话毕,他人也利落转身离开。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李大老爷在外边根本听不见,急得一头汗,猛然又听到脚步声吓得又忙离开门扇处。

  俞宇森跨过门槛后就似笑非笑看着李大老爷,直看得他汗水淋淋。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打女人的本事,亲事就那么定了,我会准备,有什么会让人知会你。”

  李大老爷正忐忑,倏地听到这话连反应都忘记了,直到俞宇森又道:“定亲后她就是我俞家的人,我会派人来伺候,不必你李家问了。”

  这话落在李大老爷耳中无疑是巨大的惊喜,这说明人家是极看重他女儿,以后女儿嫁过去了还不呼风唤雨,chuīchuī枕边风他的前途就一片光明。

  不知已被暗中落了套的李大老爷惊喜万分,自然是满口应下,就差没说出以后将女儿供起来话。

  俞宇森来去匆匆,李明婳立在屋里透过窗扇看着他身影消失,看着月光落在他肩头,这才回想起他的面容来。

  肤色有些黑,相貌却是周正英气,倒是威风凛凛。虽有历经风雨的岁月痕迹,可真算起来,那个俞宇森要比他说的年纪看起来小得多,甚至比她三十出头的父亲看起来还小一些。

  还有,他居然就那么答应了。

  答应要帮她报复她父亲。

  李明婳觉得这人做事一点也不符合常理,可她再想起他眼里的郑重,她又觉得他是真没有理由哄自己玩,因为不管怎么样自己就得嫁他了。不然就剩死路一条。

  如若在死与看到父亲的悔恨之间选,她当然是选后者的,她想她可以赌那么一次。

  真到那一日,她父亲脸上的神色肯定十分让人愉悦。

  自此,李明婳亦不再闹绞头发的事,安安静静的在院子里过自己日子。

  听着自已丫鬟说俞宇森亲自来下聘,挑了如何贵重的聘礼,然后看着俞府来的下人,说那些流水似的送进来的东西,都是由他挑选的。从鞋袜、衣裳到首饰,再到胭脂水米分,姑娘家的用物几乎都齐了。

  李明婳随手捡了双用南珠点缀的绣花鞋看,光是看她都觉得奢侈过度,要迷人眼。

  三个月很快过去,也是托俞宇森的面子,她的及笄礼办得非常隆重,不少不愿与李家来往的官夫人都来捧了场。而后便是准备出嫁。

  她出嫁那前日下了场雪,次日雪色初霁,天空明净蔚蓝。腊梅也开了,她便在暗香中上了花轿,嫁为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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