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笙见状忍不住跺脚:“那是我们的伞,你怎么!”
“我见她身体不太好,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急着离开。”
“你啊,怎么总是这么善良!”
萧腾闻言莞尔,笑声中透着几分包容与谦和。
听着他们亲昵的对话,慕阳捏紧了塞在掌中的伞柄,垂下的眼眸中yīn冷的光几乎无法抑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前世她认得萧腾时是在琼林宴上,萧腾已然弱冠之年,此时的萧腾不过十四五,尚不知qíng爱,如果此时去cha足,未必不能……
翻涌在心头的恶念像一把燎原的火,在心头越演越烈。
“你的心口还难受么?”
慕阳抬眸,略显稚嫩却依然让她无法忘怀的面容近在咫尺。
微蹙起眉,隐约有关切的意味。
她狠不下心,时至今日,仍旧对这个人狠不下心。
“我没事。不用了。”
冷冷将伞柄重新塞回进萧腾的手中,慕阳头也不回一头钻进漫天大雨中,任由雨水落在肩头,淋湿了她的发丝衣衫,慕阳一步一步越走越疾。
一年前,其实对她而言也只有一年而已。
她无法平静的和他共处一室,无法平静的看着他和另一个人说笑。
但更加让她无法平静的是在死过一回以后,她还是没有办法斩钉截铁的说她不爱他。
所幸慕阳还没有倒霉透,在一阵狂风bào雨后,很快雨渐渐小了下来。
慕阳走到帝都城门口的时候,只剩下一点点的斜风细雨,落在身上并不难忍,只是穿着的衣衫已经尽皆湿透,发丝沾湿成一缕缕贴在鬓边,裙裾上染了斑驳的泥水污迹,让她有些难受。
贴着墙角,慕阳挽起衣袖用手拧gān,刚一侧目,就疑惑了起来。
天已经黑透了,城门本该是紧闭的,可是此时却有人从城门内出来。
慕阳的疑惑还没有打消,就有人团团将她围住。
“小侯爷,小侯爷,我们找到了!”
不过多时,就见季昀承策马从城内出来,面容yīn枭的盯着她:“你想逃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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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奴婢私逃之罪有多重慕阳很清楚。
当年她府上的一个丫鬟和侍卫私奔逃跑,被抓回来了之后被毒打了一顿,直接以死契卖进jì馆中,入府为奴就相当于是主人的东西,任如何处置也不会有人管。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安分呆在南安侯府上的缘故。
当机立断,慕阳向季昀承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柔声道:“奴婢并没有想逃跑。”
季昀承却根本不听她的话,手臂向前一把将慕阳拦腰拽上马,随即策马进城。
像是故意的,季昀承骑的极快,马匹不断颠簸,慕阳伏在马背上,只觉得胸口被震的yù呕。
到了府中,季昀承一个勒马,将慕阳从马上丢下。
幸亏慕阳练剑锻炼反应敏捷,倒退着踉跄了几步勉qiáng站稳。
而后,听见季昀承冷冷的声音:“来人,看着她跪在院中,什么时候跪的我满意了什么时候再让她起来。”
扶着胸口平息呕意,紧接着慕阳便被人拉到院中,按在地上。
又按着地面gān咳了两声,那胃腔翻滚的感觉才慢慢淡去。
夜色越发的深邃,天幕漆黑,不见星月,已过了就寝的时间,就连烛灯的微光也不见。
慕阳低着头,指节狠狠攥着,几乎要嵌进地面。
前一世因为父皇母后的疼爱,她从没有跪在任何人的面前,相反,她的身份尊贵,就连季昀承见了他也难免要行礼。
膝盖上传来酸麻的感觉。
没有办法不想起,玄慕阳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跪地是因为……
那个清傲绝伦的男子冷冷跟她说:“你想嫁入我家门也不是不可以,若你能跪在萧家宗祠前一天一夜,我便承认你是。”
她做到了,放下所有的骄傲,跪在冰冰冷冷的地面上,整整一天。
萧腾却始终没有来看她一眼,知道她做到了也不过是“哦”了一声,再无他话。
“你的心口还难受么?”
忽闪过少年刚才的话,慕阳只觉得头痛的越发厉害。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始终无能为力。
更鼓声遥遥传来。
季昀承用茶盏撇了两下杯中的浮沫,略略抬起眸:“她还在那?”
“是。”
久离乖巧的在季昀承身后捏着肩,放下茶杯,按住久离柔嫩的手,久离一个旋身坐进季昀承的怀中,微微笑起,三分媚态。
季昀承用手指箍住久离的下巴。
久离乖巧的抬起脸,任由季昀承打量。
上好的胭脂水粉抹在颊边,又细致的修了眉,涂了唇,很是jīng致动人的模样,同那些娇养的小姐没有什么差别。
季昀承忽然觉得很腻歪。
松开手,将久离从怀里推出去:“别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久离飞快跪倒在地,掩盖住眼中的隐惧道:“是。”
“小侯爷,小侯爷……”门外有人进来。
季昀承有些不悦:“什么事?”
“那个……那个丫头昏倒了。”
倒是真的晕倒了,淋了好一会的雨,又在寒风中冻了半晌,再加上心神不宁,慕阳少见的发起了高烧。
这具身体从小粗养,少有病患,一病起来却是病来如山倒。
高烧久久不褪,慕阳一直大脑昏沉,甚至于从冰凉的地面被抱到了温暖的chuáng榻都毫无所觉。
苦涩的药汁灌进胃腔中,难过的慕阳几乎将药汁呕出来,耳边有一个声音却在说“不许吐,全部给我咽下去”,慕阳拧了拧眉,谁竟然如此大胆,胆敢命令于她,当即一口药汁全吐在了那人身上。
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慕阳懒得去管,仰头倒回了chuáng褥,浑身冷热jiāo替,头痛yù裂。
梦境一个接着一个,记不清梦的内容,却只记得在梦中,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人一遍一遍冰冷的说着话,刀刺进身体里无法形容的疼痛和那个人喷溅的鲜血,被火光染亮的夜晚,犹如一只吞噬的巨shòu,一遍一遍的重复犹如梦靥。
痛苦的无法自制,悲恸绝望。
似乎有人想要将她从梦境中拖出,她却始终无法摆脱,只能一遍遍沉沦,一遍遍心痛。
再次醒来,天光已然大亮。
微微睁开眼睛,长久合着的眼眸对明亮的光线略有些不适,慕阳抬起手遮挡着亮光。
“她醒了她醒了。”有人叫着跑出去。
慕阳缓缓坐起身,手肘抵着额,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哪里?
马靴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传来,带着讥诮的语气响在头顶:“你终于好意思醒过来了么?”
睁着朦朦胧胧的双眼,慕阳的神色有些迷糊:“额……季昀承我怎么在这?”
“你装什么傻。”
季昀承慢慢俯下身,锐利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慕阳的身体。
瞬息间,慕阳反应过来,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垂下眼帘,用黯然的声音道:“小侯爷,奴婢……知错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么?”季昀承表qíng稍稍缓和。
“奴婢不该病中拒绝喝药,还吐在小侯爷的身上。”
当即南安侯小侯爷的脸便黑了下来:“你……”似乎是压着怒火,季昀承甩袖便走,“病好了,接着给我跪!”
慕阳抬起脸,似乎觉得有有趣,扬唇一笑。
然而,笑容却渐渐凝滞在脸上,化作无声的叹息。
15十四章
季昀承不过是一时气话,到底还是没有让慕阳接着跪下去。
慕阳这副的身体底子好,养了两天就没了大碍,只是恰是这几天错过了皇祖母的寿宴,好在她之前已经在皇觉寺见过皇祖母,倒也不是太遗憾。
季昀承刚回来,慕阳就在院中听见一群侍女唧唧喳喳的声音。
“久离姐姐,皇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啊?是不是真的huáng金铺地琉璃做瓦?”
“对啊对啊,皇帝陛下长得什么模样啊!快说快说啊!”
久离站在正中,神色间颇有些矜傲。
慕阳侧身走过,忽然听见久离叫她:“慕阳,你等等。”
驻足间,久离已然快步跑来:“我有些事想同你说。”
她将慕阳拉到一侧,轻声问:“我一个侍候小侯爷难免力不从心,这里唯有你是当初和我一道从叶良城出来的,你跟我一同侍候小侯爷可好?”
慕阳略略扬唇:“不用了。刚才那些女孩愿意侍候小侯爷的只怕不少,你不妨去找她们。”
没料到慕阳会拒绝的如此gān脆,久离一愣,随即苦笑:“我怎么敢找她们。”
“那你就敢找我了?”
久离直直看向慕阳:“因为你是这府里唯一对小侯爷没有半点兴趣的人。”
慕阳这才正视了她,轻笑:“何出此言?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对季昀承没有兴趣?”
“如果连这点都判断不出,那我也不要留在小侯爷身边了。”久离的肩膀轻颤了一下,竟然低笑起来,“他的身边不可能只容我一个人,与其等别人被选中,还不如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头,慕阳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淡淡道:“男子的心没有这么容易摆布,而且……我也没有打算当你的棋子。”
寿宴过去不到三日,就已准备启程回南安城。
慕阳安然的收拾行装,在皇觉寺见到萧腾不过是意外,见到时无法平静,远离后她反而能安然下来思考,姑且不论她能否绕过季昀承留在帝都,就算留下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
好不容易重生多活了一次,慕阳实在不想再被他影响。
萧腾对于她而已太过危险,有些事qíng既然是无法控制的,那不如……gān脆不要去接触。
回去的马车依然是四人同乘,慕阳在帝都足不出户,存在感稀薄,三个侍女只当她不存在,兴奋的显摆起在帝都买的小玩意。
慕阳抱着飞泉琴,闲靠在车窗边。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车帘:“慕阳,慕姑娘在这马车里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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