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慕阳转头应道:“我是。”
“小侯爷让你去他的车里。”
不等慕阳动作,那人又道:“小侯爷吩咐让姑娘带着琴一道去。”
略一顿,慕阳便带着琴,下了车。
进去时,季昀承像是无骨般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华服上的金丝暗纹流光辉映,映衬着季昀承的脸庞俊美到无法bī视。
两个侍女跪在他的身侧,乖巧替他捏肩捶腿。
马车里准备了茶水和熏香,热气混杂着香气,弥散在车厢内,烟云袅袅,显出几分朦胧旖旎。
“不知小侯爷叫奴婢何事?”
季昀承撑着下颌,似笑非笑:“你跟有琴学了半年,也该弹的不错了罢,弹两支来听听。”
拨了拨弦,慕阳像是对于季昀承的无礼挑衅丝毫无觉,半扬眉道:“你确定?”
没来由的,季昀承眉头一跳。
慕阳每每这么说的时候总会做些让他吃瘪的事qíng。
季昀承刚一犹豫,忽然马车外一阵颠簸,有侍卫高声叫道:“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保护侯爷和小侯爷!”
慕阳不动声色的转身朝外看了看,心下一沉。
不会这么巧吧,季昀承今年内会遇刺,重伤几乎致死……
若是如此,离他这么近的自己必然会跟着遭殃。
******************************************************************************
刀枪相击的声音不断传来,惨叫声,尖叫声,男子女子乱成一团的声音,随着不知哪里来的一声“杀啊,他们都在马车里”,接连有马车车辕被砍断的声音。
季昀承一把推开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伸手扯开帘子。
慕阳安静的呆在一侧,透过掀开的帘子看见外面近乎于混乱的场面。
刺客来得不少,而且个个武艺高qiáng,南安侯的侍卫根本无法抵挡,很快节节败退下来,围守在季昀承马车边,虽然侍卫还剩下不少,但眼看也抵挡不了多少时候。
季昀承当机立断,纵身跃到了马车前,一脚踹开车夫,拉过缰绳便逆着方向挥鞭抽马。
他的骑术相当jīng湛,在策马的间隙甚至还回头看了看。
慕阳留意到季昀承的视线在扫过追兵后落到了车辕的部分,拧了拧眉再转回头,瞬息明白季昀承的意思,顾不上管那两个脸色青白的侍女,慕阳努力于颠簸中稳住身形,探手在马车边缘摸索。
“噌”一声,一把寒光毕现的匕首被她抽了出来。
但凡贵胄为防刺杀都会在马车里准备一些武器,一则防身,二则自戮以防止受rǔ,还好,季昀承还不至于太过自负,没有把这东西取走。
握着匕首,慕阳小心的靠着车壁坐下,半探出身,然后猛然抬手挥刀砍在车辕上。
季昀承的马车自然是用材质最好的木料制成,这一刀下去,也只是浅浅的砍下了一道印子。
不等再想,慕阳又猛力挥刃,数刀砍下。
晚间辛苦练剑也终于有了成效,虽然她的力气不比成年男xing,可是在耐力上却并不输人,手臂被震得酸麻,咬咬牙,慕阳继续挥砍。
听见声音,季昀承再度回头,慕阳的动作让他微讶,随即唇角绽开一抹笑。
季昀承的马和车都是极好的,虽然这让斩断车辕很麻烦,但也同样让追兵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慕阳专心致志的砍着车辕,很显然,刺客的目标只是南安侯,像她这种小侍女是没人会在意的,砍断车辕季昀承自然可以跑的更快,她也不用被季昀承牵连可以自行逃路,实在再好不过。
打断慕阳动作的是耳边“嗖”疾飞过的箭矢。
箭矢掠过慕阳的鬓边朝着季昀承she去,季昀承察觉,略一侧身,箭从他的左臂边擦过。
紧接着,又有箭矢朝着季昀承的方向直she而来。
慕阳此时只能加快手里的动作,车辕已经被她砍开了大半,手肘酸痛的像是要断裂开。
她还不想陪着季昀承死。
季昀承堪堪躲开又she来的箭,不到眨眼的功夫,下一波的箭又she了来,季昀承躲的很是láng狈,右臂被she中,鲜血顺着箭镞流下。
又有一波箭瞬息即至,慕阳禁不住停下动作。
如果季昀承死了,她再想逃就难了。
忽然,一柄长枪飞转,将箭矢一一挥开,投she到四周。
一个人影急速赶来,挡在季昀承的马车后,高声道:“小侯爷快走,这里jiāo给属下。”又怒吼道,“都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上啊。若是小侯爷活着,我们就算死了家人也有抚恤,若是小侯爷死了,我们在场谁也活不下来!”
声音震耳yù聋,极具感染力,十分耳熟。
慕阳略一思忖,这不是……瘟疫时在安阳城外的詹武么?
只不过……这句口号,还真直白……
也多亏了这句话,一时间身后侍卫士气大振,不怕死般的挡住了追击的刺客,慕阳在这时也终于砍断了车辕,松了一口气,慕阳摇摇晃晃的在马车上站直身,冲季昀承挥了挥几乎麻痹的手,准备跳车逃路。
却没想到,下一刻一只手臂熟练的捞起她的腰,将她一把拽到马上,正坐在季昀承身后。
“季昀承,你这是何意?”慕阳握紧匕首,冷冷问,作势要下马。
季昀承左手不断挥动缰绳,轻笑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帮我挡箭,不然……”
语至最后,已带了些威胁。
“小侯爷,你让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帮你挡箭,不觉得无耻么?”
“如果你不挡,我还可以更无耻一点。”
慕阳得出结论,不论前世今生,她和季昀承都十分不对盘。
后又涌起的箭矢结束了他们短暂的对话。
被季昀承yīn了一把,却还是不得不做,自然心qíng不会好到哪里去,慕阳恶意的放过一些不会伤及要害的箭矢。
季昀承自认理亏,倒也没多计较。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跑了没一会,就见不远处有一片密林。
当即,季昀承毫不犹豫策马入林。
暮色渐起,在幽密的丛林中追击相当不易。
没过多久,追击的人就被季昀承远远甩开,再看不见踪影,只能听见不断在密林中回dàng的追击声。
虽然算是习了武,这具身体也算结实,可是到底受年龄所限,慕阳的身体此时已到了极限,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只能勉qiáng不让匕首脱手。
季昀承也累得够呛,养尊处优惯了,这一阵带伤疲于奔命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气力。
好歹在密林中找到了一处山dòng,季昀承翻身下马,待牵马走了进去,才颓然倒地低喘,另一侧,慕阳也正撑着膝盖大口喘息。
两相对视,皆是从没有过的láng狈。
慕阳却在坏心暗想:这种程度的伤怎么也算不上重伤几乎致死,季昀承应该还会更倒霉吧……
16十五章
果不其然。
两人靠在山dòng内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季昀承便发现他骑来的马跑了。
再然后,两个同样没多少野外经验的人在外出取水的时候被刺客抓个正着。
慕阳的武力此时还完全不够看,季昀承的右臂被she中,虽然并不深,但也基本失去了反抗能力,更何况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多处的伤。
见刺客并不像要立即杀了他们,两个聪明人很快识时务的束手就擒。
被缚住双手绑在马车里,慕阳好整以暇的问:“小侯爷,你说他们会杀了你么?”
季昀承被反折的右臂一阵阵的抽痛,没什么好气:“怎么,你很期待我被杀么?告诉你,如果我死,一定拉你垫背。”
“小侯爷,你这又是何必?”
说着,这辆破旧的散发着霉气的马车一个颠簸,正撞到季昀承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眉头越发紧蹙。
从未受过这般折腾的小侯爷禁不住冷哼:“你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么,怎么连找糙药果蔬包扎伤口都不会?”
“谁说穷苦人家就得会了,更何况,小侯爷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料到敌人会埋伏在小河边?”
慕阳迅速接口,毫不示弱。
虽然在慕家呆了半年,但一切活计都是慕晴在做,其实她也没吃过多少苦。
现下分明她是被季昀承连累,季昀承居然还敢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同样被绑在马车里,尊卑身份瞬息模糊,两个人争锋相对唇枪舌战半点不让。
有人敲击马车壁,颇不耐道,“你们两个安静点,吵什么吵!”
季昀承一想,自己同一个女子计较什么,当即闭嘴不再说话。
慕阳一想,自己同个半大孩子计较什么,当即也不再说话。
马车又颠簸了好一阵,才算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个陌生男子毫无恭敬之色道:“小侯爷下车罢。”
季昀承一改在马车里同慕阳拌嘴的幼稚模样,唇畔挂着冷笑,背脊挺直从马车上跃下。
慕阳跟着下马车。
眼前是一件破落的宅子,庭院中荒糙丛生,很像是被主人废弃无人打扫。
两人被关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这样一连关了三天也无人问津,每日有人送两次饭,饭菜粗鄙根本难以下咽。
为了保存体力,两人都一言不发。
第三日季昀承被“请”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嘴角渗血,脸色也苍白了些,唯独一双浅灰色的眸子越发的澄澈透亮,像是淬了光在当中。
慕阳问:“用不用我给你包一下伤口?”
“你不是不会?”
“我可以现学现卖。”
“不用了,我死不了。”季昀承用指腹擦了唇角的血,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怎么,你担心我?”
慕阳用指节敲了敲墙砖:“我只是担心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季昀承长眸微眯:“别指望了,我出去的时候观察过,这里是他们大本营,守备相当严,就算侥幸逃出去,外面尽是荒郊野邻,你打算如何?”
“那难道就在这等死?”
季昀承沉吟道:“进树林前我留了标记,希望这里离那不远,侯府的人能找到我们。”
慕阳低下头。
季昀承的那场刺杀,虽然季昀承也受了重伤几乎垂死,可是最后的结果仍是刺客一伙被捕问斩。
搜肠刮肚她也只记得一点,不过……
再抬起头,慕阳的眼中带了几分冷意,“我有个主意,小侯爷你敢不敢试试?”
52书库推荐浏览: 维和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