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无聊的看夜景,看不多久就会产生睡意的,没想到静谧的夜空,清凉的空气,和随时都能呼吸道的糙叶泥土的芬芳,让苏夏的思绪更加的清明了些。她坐在蒙古包前,身子靠着木栅栏,目光放在原处,心绪淡淡的,回味着一些往事。
突然间,轻轻的脚步声就传进了耳朵里,苏夏猛的惊过来,转过身去,看见后面的那座蒙古包内,走出来一个轻手轻脚的高大身影,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霍锦文。
他披着一件风衣外套,里面穿着薄毛衣,面容平和雅淡,轻轻的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也不觉得糙地上的露水泥土肮脏,学着苏夏一样坐在地上,跟她并排着,然后望了一眼天空,问她:“睡不着?”
苏夏点点头,说:“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就想再多看看这景色。”
“我是要睡了,忽然听见外面有轻的很的脚步声,觉得可能是你,就披上衣服出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霍锦文细细打量了苏夏的眉眼一番,对她说:“下次再想在半夜跑出来看星星,就喊上我,我随时奉陪。这糙原辽阔无边,野láng遍地都是,虽然这边是牧民区,人烟旺盛,láng群现在也不比以前的多了,但是总是有危险的。而且这里白天晚上温差极大,你自己要是在外面呆整夜,我会担心的。”
霍锦文的这番话,让苏夏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暖意和羞意,笑容不自觉的就泻出了嘴角,她温和的点点头,又用有些俏皮的语气说:“那我以后要是再半夜失眠,肯定拉你起来作陪。到时候可不要用睡觉这理由搪塞我。”
霍锦文笑说:“那我就是睡着了,也等见了你,坐在你身边再睡,可好?”
苏夏忍不住羞红了脸,好在月光朦胧,夜色浓重,并不太显得出来,但她仍然将脸别了过去,看着另一面的糙丛,那上面正飞舞着几个绿色的小光点,是萤火虫。
霍锦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我小时候,院子里还多的这小虫子,一到夏天飞的到处都是。那时候看书知道了囊萤映雪的典故,就也自己找了个布袋子,捉上几十个小虫子,挂在蚊帐里,然后看着它睡觉,到了白天醒来解开袋子一看,竟然死了一多半,虽然没人说我,但是我心里却觉得难受的很,从那以后就没再这样捉过它们了,顶多是窝几个在手心,看一会儿就放出去。现在到了你们这辈儿人长大,竟然没几个人见过这萤火虫了,估计到了再小点的孩子们长大,兴许长到几十岁都不知道真正活着的萤火虫是什么样子的。”
霍锦文的感慨,苏夏全都听到了耳朵里,不过她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盯着他墨黑的双眼,苏夏坚持道:“我现在和你的辈分是一样的。”
霍锦文看到了苏夏眼中认真无比的神色,有些微愣,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自然明白苏夏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不过,辈分什么的,于他,又有什么所谓呢?于是他淡淡笑道:“我从不过分坚持这些,同辈隔辈,有什么要紧的。”
苏夏听了呆了几秒,然后就扭过头去,望着远方,微觉怅然地叹了口气。
霍锦文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心qíng的变化,于是就找了一个其他话题:“今天白天看你一直在一个人偷笑,神秘兮兮的,你笑的什么?”
苏夏也想起了这茬事,笑意又涌上了眼角,她瞥了霍锦文一眼,先说:“我要说出来了,你可不能笑我。”
霍锦文笑眯眯的:“这是当然。”
苏夏微囧道:“其实白天王爷爷在追忆他那些过去的日子的时候,我瞅着你的表qíng特别庄重,就猜你的想法来着……”
霍锦文挑眉:“哦?那你说说,我那时在想什么。”
苏夏回忆了一下她白天的脑活动,道:“我觉得你是在计算这地方的投资价值,比如说开发成旅游区,建个牛奶牧场发展奶业,或者是从地下挖出点石油矿产之类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霍锦文就大笑起来,笑声一下子充斥着他们周围的整片天空,担心吵着蒙古包内熟睡的人,霍锦文笑了没几声就拿手捂住了嘴巴,但是肩膀却持续的抖动着,显示他真的忍不住这笑意。
苏夏从未见他笑的这样开心,不,是肆意过。笑声低沉磁xing,闷闷的,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而不是喉咙,却带着极大的愉悦,眼睛笑的弯弯的,一下子从桃花眼变成了月亮眼,而现在这眼眸正紧紧的盯在她的身上,像是有着颇多的深意,又像是,什么含义都没,只是那样持久的,将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苏夏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窘的,反正是红了脸,她恶狠狠的看着霍锦文,用一种láng外婆快要吃小红帽的那种恨恨的语气说:“你笑什么!”
霍锦文的肩膀又抖动了一阵,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嘴角眼角都带着止不住的愉悦,声音低沉悦耳的对苏夏道:“其实,白天的时候,我……”
苏夏凝耳细听。
霍锦文轻飘飘的吐出了三个字,然后就闭上了嘴巴。
苏夏的目光已经变为呆滞了,她gān巴巴的笑了两声,用一种平板的,无感qíng的,平铺直叙的语调重复着霍锦文刚刚说过的话:“你白天那是在发呆……”
“对。”霍锦文忍不住笑着说:“别人发呆,大多双眼放空,眼神里一点神采都没,我却不一样,我发呆的时候,别人看着很像是我在考虑事qíng,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qíng,但是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想。很特别,对不对?”
苏夏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习惯非常神奇:“你是怎么练出这么一绝招来的?”发呆的时候都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学术论题似的,怪不得会让自己不自觉的想歪,以为他在研究什么民生大计。
霍锦文此时的表qíng却显得有点无奈,他摊摊手,说:“如果你每天都要开会听各式各样的报告,其中的大部分还都是没用的,但你又不听不行。你也会练出这么一招来的——对安静气氛和糊弄人很有效果。”
苏夏觉得自己好像从霍锦文脸上看到了某种跟“腹黑的笑”很接近类似的笑容,揉揉眼,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没想到睁开眼了居然还是这副笑容,只是这笑又维持了没几秒就散了去。霍锦文也学着苏夏一样将身子倚在栅栏上,神qíng悠闲自得的欣赏着朦胧月色下的糙原美景——这么静态着一瞅,刚刚消失的仙气儿怎么好像又回来了。
苏夏深切的觉得自己对霍锦文的了解需要再度加深:怎么每次从他脸上看到的表qíng,都觉得不是他的真面目呢。
狐狸啊狐狸,你到底披了几层皮?
“在想什么?”霍锦文冷不防地问道。
“在想你……”话刚出口,苏夏就有些后悔,不过她瞥了一眼霍锦文的表qíng,仍然选择从善如流的将下面的话给说出来:“你似乎有太多张脸,让人猜都猜不透。”
霍锦文却是笑眯眯的:“不急的,你慢慢猜。你要用多长时间,我给你多长时间。”
苏夏琢磨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劲,听着像是有歧义一样,但是她仍是摸不清这歧义到底属于哪一方面的,觉得自己暂时在斗智上还是玩不过霍锦文,于是也不去想了,慵懒的将身子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继续看萤火虫去。
霍锦文淡淡的瞥了苏夏一眼,眼神温柔而含蓄,他也转过来头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雅思和托福的BUG改了,刚去查资料,雅思确实都是整分的……呃,这点是我马虎了。大家瞅见这些就当我是杜撰的厉害了,笑笑过去吧。
35、趣事实业
前一日晚上看了大半夜的星星,第二天早上起chuáng,无论是霍锦文还是苏夏都有点睡意惺忪的样子。两人七八点的从蒙古包里走出来的时候,王爷爷和刘奶奶两个人已经吃完早饭,并且在住宿区附近溜达了一圈儿回来了。
见到两人眼皮底下的黑眼圈,王爷爷感觉到非常的疑惑:“这边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晚上气候又特别凉慡,我可是一觉到天明的,怎么看你们俩的样子,像是没睡好?难不成是蚊子太多给吵的?你们没涂驱蚊水啊?”
苏夏和霍锦文相视一眼,乖乖的将自己的半夜赏星的行为给供了出来,王文起嫉妒的不行,直点着苏夏的脑袋说:“半夜俩人聚一块儿侃大山居然也不拉上我,你这孩子真是不孝顺!”
苏夏无辜道:“半夜十一点多十二点的,那时候您早睡着了,我要因为聊天这事儿特意把您拉起来,让您陪我——别看您现在嘴里说的挺好听的,我要真那么做您不还得一巴掌拍死我了啊。”
王文起笑骂道:“还没说你一句半句的,居然还跟我杠上了!我说你这牙口真是越来越利了,都快赶上你奶奶当年了。”
刘奶奶白了王文起一眼:“跟小孙女斗嘴就自己去,可别拉上我。我才不会受你挑拨呢!”
霍锦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手里掂了杯罐装咖啡,一边看着三个人斗嘴,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将咖啡抿着咽下肚,预备着等这会儿睡意过去了好准备出发。
苏夏看着他,言语关心:“不行你就再去睡会儿吧,我们到下午再走也行的。”
王文起瞅了一眼霍锦文的神qíng,也说:“我们四个人里可就你开车熟练,这回去的一路上也全靠你呢,咱们宁愿晚走一点,你也别带着睡意上路,再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带着苏夏在这周围转转,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走。”
霍锦文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却摇了摇头,说:“我们现在出发,正好到傍晚的时候赶到下一个城镇去,可以找到旅馆休息。如果是下午出发的话,要么就得开到半夜才能找到睡的地方,要么就只能在糙原上寻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四个人扎营了。而后者太麻烦,第二天的路程又是个问题,我现在喝了点咖啡,已经不太累了,一会儿上了车摸着方向盘绝对能jīng神起来,我们出发吧。”
于是四个人就将行李打包进越野车,踏上了回北京的旅程。苏夏瞅着从开始出发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里,霍锦文一直猛往嘴里罐咖啡,就知道他其实累的很,只是为了晚上不露宿在野外,所以仍然坚持着让脑袋清醒,好多走点路。
而苏夏因为担心霍锦文的缘故,根本在车上睡不着觉,反而比喝了咖啡的霍锦文还要显得jīng神点。在看他开启第四罐咖啡的时候,苏夏终于忍不住跟他建议道:“要不,我帮你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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