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林明玉又惊又慌,这一声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出去!来人!”端木莲生脸上布满冰霜,乔嬷嬷应声而至,从林明玉一迈进门槛,她就横着她咬牙切齿了。
“赶出去!脏了夫人的灵堂!”端木莲生声音冰冷。
林明玉一张脸紫涨,眼泪夺眶而出,盛太太又羞又恼,直瞪瞪看着端木莲生侧后、一身素服的端木明节。
“二哥,舅母来祭奠嫂子,又是长辈……”端木明节也被端木莲生一句话说的羞恼,那到底是他嫡亲的舅家!“舅母请里面用茶,表妹请。二哥哀伤过度,有些迷糊了。”端木明节站起来往旁边歇息之处让盛太太和林明玉。
盛太太不停的溜眼看着端木莲生,见他眼皮微垂,嘴角挑着丝似有似无的冷笑,犹犹豫豫推辞道,“不怪他,不必了,吊唁的人多,都忙着,我们这就回了。”
“表哥是难过的狠了,表哥……这里竟没个人照应,我不怪表哥。”林明玉直直的看着端木莲生,鬼迷了心窍一般。
端木莲生微微侧头看着她,眼睛一眯,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这一眯一笑看的端木明节一颗心几乎漏跳了半拍,下意识的张开手拦在林明玉面前,“明玉妹妹上了香就赶紧回去吧,你也受了惊吓。”
“我没有!表哥……”林明玉恼怒的瞪着端木明节,没等她说完,盛太太上前拉住她低低道:“先回去吧。”
端木莲生那一抹笑容,也让她莫名心惊ròu跳。
“回去吧。”最后面一直跪着、形容憔悴之极的端木守志,也挪出来劝了一句。她死了,他这心里刀剜油煎一般,昨天他也在,他都看到了,她的死,这位表姐脱不了gān系,她怎么还敢来?还敢到她灵前来?真以为就她那点小聪明就能玩天下人于股掌之间?她真是个无知无畏的笑话儿!
自己都看明白了,二哥会看不明白?赶紧回去吧,再在二哥面前不知进退,谁知道会给她自己、给林家招来什么样的祸患?
“表哥!”林明玉一边被盛太太推着往外走,一边拼命扭头看向端木莲生,仿佛被天兵天将生生从牛郎身边押走的织女,端木莲生看着她,微眯着眼睛,笑吟吟看着她。
李思浅又换了一条船,一脚踏进船舱,就看到huáng大掌柜垂手站在舱门内,微笑看着她。
“你……来了。”李思浅心里一酸,竟呛出一串眼泪。
“姑娘总算平平安安。”huáng大掌柜眼角也湿润了。
“huáng叔,京城怎么样了?有什么信儿没有?”李思浅坐到榻上,疲惫却急切的盯着huáng大掌柜问道。
“半夜里大理寺内牢走了火,一场大火烧了个gāngān净净,我来前听说姑爷已经放出来了,临来前,大爷jiāo待了几句话,一是让姑娘离开京城暂时避上一两年,二是要我告诉姑娘,京城一切安好,要姑娘照顾好自己。二爷也jiāo待了几句,二爷让告诉姑娘,昨天夜里一共五拨刺客,牢里拼死护着姑娘的,有一个不是咱们的人,二爷说肯定是姑爷派来的人,这事要紧,得跟姑娘支会一声。”
李思浅神qíng微滞,呆了片刻,慢慢点了几下头。
“二爷还说,让姑娘去寻老太爷,还说,”huáng大掌柜顿了顿,声音低了至少一个八度,“等官家做了先皇,新王即了位,大爷自是帝师首辅,姑爷这个使相自然要统领天下兵马,到那时,他俩都忙,姑娘还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huáng大掌柜说的很慢,一个字接一个字咬的清清楚楚。
李思浅听的手上一抖,茶水洒了满手,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是帝师、首辅!莲生要统领天下兵马?帝师,那即位的一定是秦王了?帮来官家已经打定主意了,二哥怎么知道的?是大哥?大哥做了帝师……官家病成那样,活不了几年了,秦王还小得很,这首辅、这统领天下兵马……这一文一武……
“姑娘,二爷还说,姑娘最聪明,一丁点儿大就知道这将和相要压翘翘板,压的平平的最好,要是不能压的平平的,那也要差不多,最忌讳一头死沉。”
“多谢你。”李思浅难过的喉咙发gān,她明白了,二哥要告诉她的那些话,她听懂了,她全明白了!她要死,她必须死,是因为那未来的一将一相得是翘翘板的两头,而不是一对郎舅坐在翘翘板一头!
这亲要断,这仇要结,她这个人,要死,活不得!
怪不得大哥……李思浅紧紧捂着脸,不能想!不能想那一幕,有些事绝对绝对不可以揭开了去看真相!人心可不细究,人心不可考验……
“昨天半夜,大爷身边的流响亲自抱了大爷写的两个字过来,让赶紧装裱,说大爷吩咐了,要挂到书房柱子上,让他时时都能看到。”
“什么字?”李思浅神qíng有些呆呆。
“初心。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李思清莫名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找回初心守住初心。那一瞬间的动摇已经过去了,大哥,还是她的大哥!
第344章人手
“姑娘有什么打算没有?”huáng大掌柜看着怔怔发呆的李思浅,轻声问了句。
“外翁在哪儿呢?”李思浅恍过神,没答huáng大掌柜的话,反问了一句。
“半个月前说是在邓州,姑娘一出事,我先是飞鸽传了信给老爷子,也没法多说,只说姑娘有难,又打发了可靠人,当天就启程去寻老爷子了,都还没收到回信。”huáng大掌柜低低答道。
“我想到塘桥等外翁。”李思浅低低道。
huáng大掌柜略想了想,点了点头,“塘桥南来北往的人多如牛毛,就是长住的,十有八九也是外地人,在那儿等老爷子回来确实妥当,我让人赁座宅子?”
“好。”李思浅略一思忖,点头应了又问道:“这只船是咱们名下的?”huáng大掌柜点了点头,“是,太太带爷和姑娘进京那年,老爷子接手了个叫同升行的绸缎庄,这几年往里投人投银子,生意做的不小,这船是同升行名下的。”
李思浅惊讶的看着huáng大掌柜,huáng大掌柜一脸钦佩,“老爷子说,做官凶险,这是替两位爷准备的退步,说是再经营几年,等底子再厚厚,就jiāo到姑娘手里管着。”
“大哥和二哥知道同升行吗?还有阿娘?”李思浅敏感的问道。
huáng大掌柜摇了摇头,“老爷子没打算告诉大爷和二爷同升行的事,老爷子的意思,大爷的脾气,真要做什么事,必要使尽力气,要是大爷知道同升行,只会把同升行当作暗子筹码,绝不会只把同升行留做万一的退步,老爷子说,大爷万事都好,就是做事拼尽全力不留退步这一条不好,所以才准备把同升行留到姑娘手里。”
“给我?”李思浅更加惊讶。
“老爷子说,”huáng大掌柜脸上露出笑意,“姑娘刚会走路就知道狡兔三窟这个理儿了。”一句话说的李思浅也露出笑容,那时候她初到这里,惊魂未定,处处小心的过了份,没想到落到外翁眼里,就成了狡兔三窟了。
“既是这样,那宅子也用同升行的名义赁吧,不用太大,寻个热闹的地方。”
huáng大掌柜点头应了,李思浅抬头看了眼坐在舱门口的张胜接着问道:“huáng叔手里有没有可靠稳妥的护卫?张爷不能跟我到塘桥,他前几年跟二哥出兵打仗,认识他的人多。”
李思浅的话,张胜听的清楚,扭头看着李思浅和huáng大掌柜,没说话。这是实qíng,他从前跟着二爷和高爷进进出出,认识他的人太多了。
“有。”huáng大掌柜答的很快,“这个我先想到了,姑娘见一见?”见李思浅点了头,huáng大掌柜稍稍提高声音招呼:“吴三!”
张胜掀起帘子,一个身形不高却极jīng悍、船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先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面容黧黑、笑容明朗的中年妇人。
两人一进来,不等huáng大掌柜说话,就先冲李思浅跪倒磕头,huáng大掌柜指着两人介绍道:“吴三是jīng武镖局吴大当家嫡亲的弟弟,早年走镖时得罪了人,吴大当家就求了老爷子,让他到咱们商号来寻碗饭吃,这是三嫂,一身的功夫比吴三不差什么。”
“以后就有劳吴三爷夫妻了。”李思浅微微欠身,客气致意,吴三忙长揖还礼,吴三嫂一边曲膝行福礼,一边笑道:“姑奶奶这样客气,小的夫妻哪里受得起?姑奶奶但请放心,我们夫妻必定护得姑奶奶周全!”
张胜抱拳胸前,晃到吴三旁边,突然曲膝顶向吴三小腿,吴三纵身跃后,吴三嫂飞脚踢向张胜,张胜抬手虚挡在吴三嫂已经停下的脚前,很是满意,“不错不错!三嫂这功夫果然不比吴三差,倒象是还要qiáng上一分半分的。”
李思浅微笑看着三人,她倒不太关心吴三夫妻的功夫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只要比一般人qiáng就行,她要他们保护,不过是因为她一个弱女子,若身边无人护卫,实在没法独自行走,要说能护得住她……真要是被人寻到,那些人若想要她的命,他们这样的武师是护不住她的。
吴三也罢,张胜也好,都是做武师做镖师的,照莲生的话说,做武师做镖师学功夫多讲究套路,有招有式有规矩,这样的功夫正面对敌自然好,可若对上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暗卫之类,根本对不上几招,甚至连对招的机会也没有!
“这里有吴三爷夫妻,你就先回去吧,跟大哥说一声,我一切都好,不要让阿娘和二哥他们牵挂我。”李思浅吩咐张胜,张胜拱手答应,转身正要出舱下船,李思浅又叫住了他,“且慢一慢。”
张胜停步转头看向李思浅,李思浅却扭头看着huáng大掌柜说话,“我身边没人侍候,总不大方便,我想让张胜顺路给邹嬷嬷是递个信,让她过来侍候我一阵子。邹嬷嬷是我自小的教导嬷嬷,进京城前一年就回老家荣养了,她老家就在离塘桥不远的邹家镇。”
“都听姑娘安排。”huáng大掌柜谨守本份,这是他做人处世的座右铭之一。
“嗯,”李思浅转向张胜,“你绕点路去趟塘桥西南的邹家镇,那邹嬷嬷,请她过来陪我一阵子,让她到塘桥先寻huáng大掌柜。”
张胜应了,李思浅顿了顿,仿佛又想起什么,“记着jiāo待邹嬷嬷一句,让她别忘了跟给余七留个话,告诉余七她去哪儿了,跟余七把话留清楚,邹嬷嬷有点年纪了,一定别忘了jiāo待她。”
52书库推荐浏览: 闲听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