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明松开红翎笑道,翠羽紧挨着姜彦明坐着,温柔的应了一声,却一动没动,红翎伸手搂了姜彦明娇嗔道:“我不让爷走,爷今天就歇在这里,我都好些天没见着爷了!”
“今天早上不还见着?哪有好些天,回头我再来看你们,今儿不行,你们奶奶进门才三四天,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好了好了,松手,天也晚了。”姜彦明拉开红翎的手想站起来,翠羽从后面拉着他腰间的丝绦笑道:“还早呢,爷就多坐会儿,说说话再走也不晚。”
“就是啊,爷跟奶奶真是恩爱,这才几天,就心心念念掂记上了?把我和翠羽姐姐这几年侍候的qíng义都扔到脚底下了!”红翎揪着姜彦明的衣领,半真半假的摇着嗔怪道,姜彦明又是笑又是解释,直耽误了一个多时辰,才脱身回去。
正院上房,李丹若慢慢喝着碗莲子茶,听着魏紫的禀报:“……奶奶看看,这成什么了?早上跟奶奶那样乱叫,回头又拉着爷没脸没皮的缠,奶奶看看,不得了了,一早一晚都堵上了!真当咱们就是瞎眼的?还让婆子回来禀报,也太猖狂了,奶奶发个话,不能这么纵着!”
“好啦,你消消气,不是大事。”李丹若喝完莲子茶,放下碗笑道:“谁都不怪,只怪那位爷愿意,你们这位姑爷什么都好,就是爱在花丛中风流,又自诩是那怜香惜玉的,无论如何也不愿伤了美人心,折了美人的面子,行了,随她们去,你们姑爷今晚上只怕不回来了,收拾收拾,咱们歇下吧,我还没歇过来呢。”
魏紫还是一脸的气鼓鼓,姚huáng推着她笑道:“好了,奶奶说的在理,要怪也只能怪爷不争气,行了行了,咱们也不是不知道姑爷这脾气爱好,你眼睛尖,去屋里仔细看一看,别藏了蚊子、虫子什么的,我到外头看一遍去,脂红去铺chuáng。”姚huáng一边说,一边推着魏紫往屋里去,魏紫笑道:“说是这么说,临到事上,不由人生气,咱们姑娘这样的人才品貌,他还要怎样的?”
“看看你,还没个头了,你没听奶奶说啊,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就是,我傍晚陪奶奶回来,离咱们院子不远有一片香月,明天咱们起个早,去摘些gān净花蕊回来,用那个窨茶,香气浓郁,冬天喝最好,还有,明儿奶奶要请九娘子过来看窨茶,要备的点心还没定下来呢,多少事呢!赶紧去忙。”姚huáng推着魏紫,魏紫笑道:“倒也是,多少事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功夫管这个烂人烂事!”
李丹若闲闲的靠在靠枕上,看着说笑不停的几个丫寰,心里流过丝丝暖意,她们陪了她七八年了,以后还会再陪下去,一直到老,到死,她也不是那么孤单。
李丹若出神的看着窗外摇动的大红灯笼,她不是不想求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满京城的名门大族之家,她看了十几年,何曾看到一个过?至好的,也不过不纳妾,可那通房,外面的行首红倌,又有什么分别?太婆说的是,女人不比男人,每个月都有不方便的时候,还要怀孕生孩子,这大族名门之家的男人,比女人还娇生惯养,哪个肯拘着自己一年半载的禁yù清修?就是市井之家,赶到这个时候,不也一样勾栏伎馆的跑……
唉!李丹若悠悠叹了口气,若再有来世,她一定求着菩萨做个男人,不管娶谁,都要全心全意守着她,不伤她分毫。
第五十一章抱怨
姜彦明回到正院,李丹若已经熄灯歇下,姜彦明站在外间怔了好半晌,才跟着当值的魏紫和豆绿进净房沐浴洗漱,回来睡下。
第二天早上,李丹若神qíng如常,半句没提姜彦明晚回的事,姜彦明满腔心思里渗着丝丝不安,思来想去,到底什么话也没敢说,吃了饭照常往前院书房念书会文去了。
红翎和翠羽伸长脖子等了一整天,除了送针线活计的小丫寰,眼看着天要黑了,也没见一个人过来,红翎急的乱骂,拉着翠羽又去昨天的地方等姜彦明,可一直等到夜深露重,也没见姜彦明过来。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悄悄溜到院门口守了大半天,总算守到了个早先姜彦明院子里当差的粗使小丫寰,忙拉着她到树yīn下,那小丫寰却横眼看着两人,一句话不肯说,翠羽无奈,只好将身上戴的只jīng绣荷包塞给小丫寰,也就换了小丫寰一句话‘爷早就回来了’,说完,捏着荷包,猛的甩开红翎,转身就跑了。只气的红翎又是一通乱骂:“……不要脸的死妮子,从前有事没事就往人眼前蹭,恨不能烦死你,这会儿跑这么快,问句话都不肯说,忘恩负义的王八东西……”
“好了,”翠羽疲倦的推着红翎:“咱们回吧,从前咱们也是管的严了些,这样的小妮子也不值得生气,倒是爷,怎么象是躲着咱们呢?”红翎一时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正要说话,翠羽推着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
小丫寰一口气跑回后罩房,喘了一会儿气,低头看着手里那只jīng致的桃形荷包,歪着头想了想,又绕回前院,到垂花门前寻了看门的小丫寰陪笑道:“荷花姐,烦您跟姚huáng大姐姐说一声,我寻她有句要紧的话说。”荷花抬手弹了下小丫寰额头笑道:“你还有什么要紧的话?等着,我去看看姚huáng姐姐得不得空。”小丫寰忙谢了,不大会儿,姚huáng跟着荷花出来,打量着小丫寰笑道:“有什么要紧的话?”
“很要紧的话,”小丫寰见真叫出了姚huáng,大喜过望,连见了好几回礼,才拉着姚huáng往旁边闪了闪,将荷包托给姚huáng,嘀嘀咕咕将刚才的事说了:“……嬷嬷jiāo待过,凡有人打听爷和奶奶的行踪,回来必得禀报,我想着,这个也该算打听,还给我一个荷包,嬷嬷回去了,我也不敢耽误,就寻了姐姐。”姚huáng看了看小丫寰手里的荷包,将小丫寰托着荷包的手按回去笑道:“你做的对,这荷包你留着用吧。”说着,转身吩咐荷花道:“荷花帮我跑一趟,去寻你魏紫姐姐拿一百钱出来给小枝。”
荷花答应一声去拿钱了,姚huáng伸手理了理小枝的衣服,温和的笑道:“听说你太婆这几天身子不大好,明儿一早我让人做一匣子点心,你提上回去看看太婆去,若赶不及,住一晚上再回来也成,太婆、母亲都不容易,能孝敬得多孝敬些。”小枝仰头看着姚huáng,几乎说不话来。
姚huáng送走小枝,在垂花门里呆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回去上房了。
隔天一大早,几个粗使婆子就过去将西跨院的角门从里面横竖钉了七八根木条封死了,翠羽呆怔怔的看着婆子钉门,红翎惨白着脸,也没了主张,这角门封死,她们两个再要进出,就只能先沿着夹墙进了正院,从大门再出去了。
一连过了两三天,翠羽和红翎才寻了个到针线房拿花样的借口,出了正院大门,拿了几张花样回来,红翎拉着翠羽,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么再回去坐牢去,两人也不敢在园子里乱逛,商量了几句,gān脆往姜艳夏和姜艳冬居住的挹秀院过去,这一处她们平时来往最多,五娘子为人又随和。
两人进了上房,姜艳夏正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姜艳秋和姜艳冬下棋,见两人进来,忙笑让道:“好有几天没见你们了,如今你们院里也忙了,快坐,正好你们五奶奶给了我几两新窨的莲花茶,味道真是好,就怕你们不稀罕。”
“怎么不稀罕,我们现在连陈茶也喝不上了呢!”一提五奶奶,红翎气就不打一处来,翠羽伸手想拉她,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就让她说说吧,也没什么坏处。
“五哥哥对你那么好,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尽着你的?怎么喝上陈茶了?”姜艳冬落了个子,头也不抬的笑道,姜艳夏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扶着姜艳秋的肩膀站起来,顺手用力捏了捏姜艳秋的肩膀笑道:“这会儿可不是只有陈茶了,要喝新茶,得等明年呢,我这儿正好还有两碟子新鲜点心,也让人拿来你们尝尝。”姜艳秋知道姐姐这是不让自己说话,只管低头看着棋盘,专心致志的下着棋。
“爷好有什么用,爷自己还护不住自己呢,谁知道你们五哥如今怎么委屈呢,身边一个过去侍候的人都没有,从前爷院子里侍候的人,如今连垂花门都进不得了,我和翠羽姐姐gān脆被当贼关起来了,都说五奶奶嫁妆多,敢qíng跟遍地金砖怕人偷去一样,这也就算了……”红翎总算寻到了透气的地方,没等坐稳就开始滔滔不绝,姜艳冬惊讶的看着红翎,刚想说话,瞄见对面的姜艳秋专心致志只顾下棋,忙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往下咽了咽,又咽了咽,也垂下头,专心下起棋来。姜艳夏客气热qíng的张罗着茶水点心,却是一句话不接。
“……五娘子你说说,这算什么?明明把我和翠羽姐姐搬进了西跨院,哪有住跨院的通房……”
“喝口茶再说话吧。”姜艳夏打断了红翎的话:“我和妹妹都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这话儿可听不得,咱们说别的吧,翠羽姐姐怎么不说话?前儿十妹妹还说呢,今天冬天还得寻你做幅手笼子,你做那个手笼子真是好。”
“是啊,又好看又舒服,八姐姐也想要一个,还有九姐,你秋天里就得赶紧做起来,从五姐起,一人一个!”姜艳冬接过姜艳夏的话笑道,翠羽柔婉里透着苦楚道:“今年可不比往年,十娘子想要,得跟我们奶奶说一声,我和红翎每天的针线活多的做不完,那手笼子做起来又极费功夫。”
姜艳夏眉棱似有似无的动了动,见红翎张口要说什么,忙岔开话题笑道:“夏天还没过完呢,就盘算着冬天的事了,我看咱们都是太闲了,说到针线活,冬姐儿,你那只荷包准备做到什么时候?还有你,那只扇袋丢哪儿去了?去年冬天就开始做,说了今年夏天用的,这夏天早到了,你的扇套儿呢?”姜艳夏点着姜艳冬和姜艳秋,半真半假的训斥道,姜艳秋和姜艳冬对视了一眼,姜艳冬吐了下舌尖低声道:“都怪翠羽,非要提针线两个字,五姐姐又训人了。”
“我那只扇袋象是在你屋里放着呢,你赶紧带我寻寻去。”姜艳秋伸手糊了棋盘,拉着姜艳冬跳下榻,一溜烟往前院姜艳冬住处寻荷包和扇袋去了。
翠羽微微有些尴尬的低头喝着茶,姜艳夏掂起块点心慢慢品着,笑着也不肯先开口,三个人呆坐了片刻,红翎跳下榻,拉了拉翠羽道:“咱们也别扰了五娘子,走吧。”姜艳夏忙放下点心笑道:“这么急做什么,再吃块点心再走。”翠羽陪笑道:“还有好多事,下回有空再来吧,多谢五娘子的茶水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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