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绽朱门_闲听落花【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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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艳夏也不多留,下榻送了两步,隔着窗户,看着两人出了院门,心思重重的轻叹了口气,红翎这样的脾气,任谁也难容下,五哥当初那么惯着她,竟是害了她,都说五嫂jīng明厉害,她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她,嫁进来这些天更是时时留神细听细看,那么个温婉和气的人……这会儿看翠羽和红翎,连五哥的面也见不着了,唉,姨娘不是说了么,越是温婉和气的,越是要提防……自己可用不着提防她,前儿九妹妹去她那儿玩了一天,九妹妹是个慡朗没心机的,可二房还有个六娘子,只比自己小一个月……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嗯,晚上得找找机会,五嫂子那里,得和秋姐儿常过来说说话儿,自己今年都十六了,这亲事,能指谁去……

  第五十二章外忧

  到六月十二,两家摆戏酒庆了满月礼,李丹若这场婚礼才算是全了礼节,隔天一早,程老夫人留李丹若吃了早饭,打发了众人,命金筀和碧玉搬了十来本厚帐册和一个紫檀木小匣子过来,摆在榻几上,看着李丹若笑道:“这是明哥儿母亲留下的嫁妆,我替他cao心了这些年,从今儿起就jiāo给你了。”

  “太婆!”李丹若低声叫道,程老夫人拉着她坐下,指着那些东西笑道:“要论经营,你这个太婆不如那个太婆,这东西要是在她手里,肯定比在太婆手里多翻出不少利息来,太婆看了这些年,不过就是没亏进去罢了,你是个会理财的,往后就jiāo给你了,好好打理着,往后就当你自己的嫁妆用,别给明哥儿糟蹋乱用了,这几本是总帐册,那匣子里头是库房和里头箱子的钥匙,明哥儿母亲当年的嫁妆册子在库房里头放着,这些年的明细帐册子在外面帐房,我已经吩咐过了,让帐房一样样跟你细细jiāo清楚,记着,一样样看着他们算好了,太婆年纪大了,这些年难免疏忽了些,正好,你也替太婆好好查一查,看有没有人敢欺太婆年迈不理事。”

  李丹若忙答应一声,也不再多推辞,又听程老夫人细细jiāo待了半晌,才叫姚huáng和脂红进来,抱上帐册子和匣子回去了。

  李丹若带着魏紫等人,专心核对了两天,就理清了这二十来年的帐和那半库的金银细软,晚上等姜彦明回来,将帐细细和他说了,姜彦明头枕着手,半躺在榻上,半晌才声音低落道:“母亲……就剩这些嫁妆了……”李丹若怜惜的看着他,姜彦明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低声道:“太婆jiāo给你,你就管着吧,也不用跟我多说,我不耐烦这些银钱上的事。”

  “嗯,这是母亲留给你的,我跟帐房说过了,这一处收益只留着你用,往后你要用银子,只管从这帐上支出。”李丹若温和道,姜彦明扭头看着她笑道:“留给我的不就是留给你的?”李丹若笑着没说话,姜彦明直起身子,凑过去仔细看着李丹若笑道:“你放心,我的都是你的,咱们夫妻一体,没有比咱们再亲的了,这银子全凭你处置,我要用银子,再从你手上讨就是。”

  “你外头点行首红伎漫撒出去的银子,也好从我手里讨的?”李丹若将姜彦明往外推了推,似笑非笑的问道,姜彦明打着呵呵道:“那是会文,会文么,gān坐着哪能写得出文章?”李丹若瞄着他没再往下说,只吩咐准备姚huáng准备热水,顾自去净房沐浴了。

  六月中,原震武军节度使马鸣远以私吞军饷、贪墨不法治罪入了狱,忠通开国伯刘远承,也就是李丹若的姑父,点了震武军节度使,李丹若看着邸抄,怔怔的出了神,马鸣远滑不留手,家里又极富钱财,依附大皇子得了这震武军节度使一职,绝不是为了私吞军饷发财去的,却私吞了军饷,贪墨不法……这罪只怕都是在‘不法’两个字上,四月里查办了淮南西路转运使huáng永忠,也是贪墨不法,直接问了斩,贪墨不法直接问了斩的,本朝可不多,huáng永忠是大皇子的门人……

  李丹若一时想的心里发紧,大爷如今是大皇子府上的长史,也不知道做到什么个地步儿了,虽说大爷眼高手低没什么大本事,可是,自己和太婆这么看,谁知道大皇子怎么看?前儿三伯娘还想把五姐儿说给大皇子侧妃娘家兄弟,幸亏太婆拦住了,李府是这样,姜府是这样,这京城得有多少人家和大皇子牵扯不清?皇上若真是有别的想法……太婆说皇上大事上常让人匪夷所思……到时候,这回要是也是个出人意料,那新皇登基,能不能弹压得了大皇子?这京城得流多少血?

  李丹若烦躁的揉着太阳xué,半晌才呼了口气,这事,得和程老夫人说说,听听她的章程。

  隔天吃了早饭,李丹若到后园看着人摘了几枝荷花,寻了只土定瓶cha好,命豆绿捧着,往正院过去。

  程老夫人正和几位年老嬷嬷抹牌取乐,见李丹若送来了瓶cha荷花,连声赞好,几个老嬷嬷凑着趣,直热闹了好一阵子,李丹若站在旁边侍候着茶水点心,程老夫人又抹了几回,散了众人,吩咐李丹若陪自己往后面小园子里散散步去。

  李丹若挽着程老夫人,一路赏着景说笑着,渐渐把话说到了姑父的新差遣上,程老夫人舒心的笑道:“你姑父是个老实能gān的,也五十来岁的人了,做了这震武军节度使,虽说偏远辛苦些,可立功容易,这个节度使又一向是连着两任的,这十年做下来,立上几件大功不是难事,这么着,他家那爵位也就牢靠了,他可是闲了好些年了。”

  “可不是,马鸣远求任震武军节度使那会儿,姑爷和大伯也四处托了人想求这差遣,后来大伯说大皇子连荐了好几个人进去,看样子对这个节度使是势在必得,就劝了姑父,说跟大皇子争要差使,就是jī蛋碰石头,姑爷也就死了心,没想到,这马鸣远也没做多长时候,竟会私吞军饷,贪墨这点子银子,真让人想不明白。”李丹若顺势将话扯到了自己的担忧上。

  程老夫人转头看着她笑道:“这马鸣远怎么不会私吞军饷?你大伯回来还说这些衙门里的事?”

  “嗯,”李丹若先解释了程老夫人后一句话:“大伯也只跟太婆说,朝廷和衙门里但凡有什么大事,大伯都会跟太婆说,寻太婆商量好了再定主意,太婆还爱看邸抄,看的可仔细了,好多事qíng,太婆比大伯看的明白得多,我都是跟着太婆听来学来的,那马鸣远为人圆滑非常,又是商家出身,家财极富,一向用银子通路的,他在荆湖北路任上时,境内陵江崩堤,他召集境内富户募捐,自己先拿了一多半出来,做官这些年,贪财这一条从没听说过,如今他投到大皇子门下,好不容易求了这一军节度使的差遣,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军饷坏了差使?”

  程老夫人怔怔的看着李丹若惊讶道:“这朝廷的事,你和你太婆还理会这个?我平时里倒不大理会这些,你说这马鸣远案子里有蹊跷?”

  “嗯,”李丹若暗暗叹了口气应道:“这案子也算不上蹊跷,不法必是有的,我是觉得,”李丹若顿了顿,一时真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停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四月里淮南西路转运使huáng永忠,也是贪墨不法,直接问了斩,huáng永忠是大皇子的门人,我是觉得,今上的身子,这两年一直时好时坏,再说也这个年纪了,看这个样子,我是怕大皇子……太婆说过,今上逢大事常让人匪夷所思,我就怕……”

  “你是怕大皇子落了空?”程老夫人反应并不慢,立时接口道,李丹若忙连连点头,程老夫人拄着拐杖站住,出了半天神,才看着李丹若叹气道:“你说的在理儿,可咱们也管不了那许多,一来咱们府上跟大皇子牵连也少,二来,跟大皇子府有牵连的,也不是咱们一家,这满京城,谁不想跟大皇子府攀上哪怕一丝半点的关连?”

  李丹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程老夫人缓步往前走着道:“我知道你担心宏哥儿做长史这事,可这事,太婆当初也是打心眼里不赞成,思量了好几个晚上,到底没说什么,宏哥儿随他母亲,从小是个要qiáng的,偏读书什么的,都不出彩,考了好些年,连个举人也没中上,大前年赶着皇上寿,总算求了个恩荫,又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求不到合适的差遣,得了大皇子府长史这差使,高兴的什么似的,你说,不让他领这差遣,这话太婆真是难说出口,再说,说了,他也未必听,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家,一个二字梗在你太婆心里几十年,咱们家吧,唉,不说了不说了,若姐儿放心吧,这一人一家一姓的命,都是上天注定的,咱们只不做亏心事,没事,往后这朝廷什么的外头的事,你也不用多管,男人不能cha手后宅,咱们女人,也不好多管这外头的事。”

  李丹若忙曲膝郑重答应了,也不敢再多说,只扶着程老夫人,说着花啊糙的,又逛了一圈才回到上房。

  侍候程老夫人用了午饭,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李丹若才回到自己院里,捧着杯茶坐在榻上,看着窗外发呆,男主外,女主内……话是这么说,可凡涉夺嫡,都是灭顶之灾,这就不是内与外的事,这件事,晚上等五郎回来,还是得跟他好好说一说,也许他能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第五十三章夏天

  傍晚,李丹若没等回姜彦明,姜彦明在外书房用了饭,直接去了西跨院,李丹若垂着眼帘听了脂红的禀报,神qíng淡淡的吩咐收拾好安歇。

  第二天天还没亮,姜彦明就敲门进了屋,一头探进内室,见李丹若还裹着被子沉睡未起,轻手轻脚进来,坐到chuáng上,往李丹若身边挤了挤笑道:“往里让让,让我再睡一会儿。”李丹若厌烦的gān脆坐起来,掀被子下了chuáng道:“我该起来了,你自己睡吧。”说着,也不等姜彦明答话,径直往后面净房洗漱去了。

  等李丹若洗漱gān净,换好衣服进来,姜彦明已经收拾gān净,换了身银蓝长衫,神清气慡的坐在榻上了,见李丹若进来,忙笑道:“你昨儿打发人说有要紧的事跟我说,什么事儿?”李丹若眼皮都懒得抬,侧身坐到榻上,端起粥慢慢啜了一口道:“没事了。”

  姜彦明打量着她,吃了饭也不急着出去,跟在李丹若身边,说东说西说着些外面的新鲜笑话儿:“……对了,听说今年的灌口二郎生日/比哪一年都热闹,万胜门外这会儿已经扎上戏台了,我带你看热闹去?”

  “有什么好看的。”李丹若拨着算盘,对着手里的年中帐册,头也不抬的答道,姜彦明紧挨着李丹若坐下,李丹若厌烦的拍乱算盘,转头看着姜彦明道:“这么热的天!”姜彦明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抬手掩着嘴咳了几声,见屋里一个丫寰也没有,颜面上稍稍好过了些,稍稍远一远坐下,看着李丹若低声问道:“你生气啦?我也一个多月没过去了,你看,我也不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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