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唧唧,晚风轻拂,紧紧依偎着的二人似是忘了周遭的一切,只静静享受这月光下的温柔宁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惊醒了阿洁的美梦,也吓醒了刘畅的沉思。他给阿洁使了个眼色,二人快速分开,从两头包抄过去。
被包抄的人眼看逃不掉,索xing站住了大摇大摆地迎着阿洁去,主动出声招呼:“阿洁,郡主听说刘寺丞来了,却总也等不到,让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是清华身边的另一个贴身侍女阿柔。
阿洁的目光扫过阿柔手里熄灭了的灯笼,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坦然自若地抚了抚鬓角,握住阿柔的手,大声道:“是阿柔啊,你刚才来的时候没遇到刘寺丞吗?他早就独自进去见郡主了啊。”
阿柔带着一丝冷笑看着阿洁:“是么?我眼神儿不好,还真没看见。”
刘畅站在yīn影里,听到阿洁的声音,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转身悄无声息地快步直往主屋而去。听到屋里传来清华咒骂人的声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深深呼吸一口气,待到侍女掀起水晶帘子来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他步履轻快地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纱幔,绕过六曲银jiāo关羽毛仕女屏风,淡笑着看着chuáng上脸色苍白,眼睛冒火,愤恨地瞪着他的清华:“怎么又在发脾气?我不过是因为有公事,故而来迟了。听阿洁说你等着我一直没吃饭,怎么这样不懂事?说吧,想吃什么?我喂你。”
清华冷笑着翘起嘴角来:“你还记得我在等你么?什么有公事?我看你是又和潘蓉一起去哪里风流快活了吧?你喂我?你只怕巴不得我饿死才好呢!”
刘畅不以为意地接过从后面跟进来的阿洁递上的一碗燕窝粥,用银荷叶匙子舀了一匙递到清华的嘴边,温和地道:“我看你是闷坏了,成日里总在胡思乱想。我若能把手头的公事办好,你也有面子不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想的就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谋得一席之地?”
清华郡主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噗”地一口将粥chuī得到处都是,“呸”了一声,竖起眉头厉声道:“别个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真才实学?笑死人了,你以为你这个寺丞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我,你……”
刘畅忍无可忍,勃然变色,将手里的金花碗狠狠往地上一砸,也不管燕窝粥溅得到处都是,冷冷地瞪着清华郡主道:“是,我就是个没出息的货色,只能靠老子靠女人,若是没有你们,我要到街上去讨饭才能填饱肚子!如果你没摔下马,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得了这个司农寺丞!如果没有你,今日我也不会被宁王府的人叫去喝酒!我倒是奇怪了,我是不能文还是不能武?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清华郡主很久没看到他爆发了,此时看到他发作起来,心中的那股邪火反而降了降,她狐疑地看着刘畅道:“你被宁王府的人叫去喝酒啦?谁叫的啊?都说什么了?”
“我是不想说,怕你听了又烦,但禁不住你这样折腾!”刘畅哼了一声,装腔作势地踢了前来收拾粥液的阿洁一脚,骂道:“不长眼的奴才,撞到你爷爷我了!”
阿洁“忍气吞声”地屈膝行礼,拿了帕子伏在地上将粥液打扫gān净。不忘偷偷看了一旁拿了帕子殷勤上前给清华郡主擦脸擦锦被的阿柔一眼,然后给了刘畅一个眼风,收到刘畅肯定的眼神后,她方“怏怏”地退了出去。
清华皱起眉头道:“你都知道啦?”
刘畅虚张声势地道:“知道什么?人家就是莫名其妙地警告了我一通,我只知道你跟着闵王府做了件什么不该做的事。我说,你好好躺着养伤不可以吗?cao那些心做什么?有事不会让我去做啊?掺和进去gān嘛?你还嫌你身上的伤不重啊?”他越说到后面越大声,神qíng也越严厉。
既然不知道与何牡丹有关,那么他越凶,清华郡主就越觉得他是关心自己的缘故,原本非常糟糕的心qíng又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她默了一默,道:“我许久没有出门,又没多少人来看我,你也不和我说外面的事儿,我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给人当枪使了,以后不会了。你别担心,等我好了以后,我再进宫去求圣上,请他另外给你安排个更好的职位……”凡事一沾上这何牡丹就没好结果,这女人是命里带衰还是怎么地?
刘畅冷笑了一声,把头撇开:“我不稀罕!总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清华郡主也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样?”
刘畅挥袖而起,yīn沉着脸道:“我在外面忙乱了一天,你就专找着给我添堵的?我累得很,我看你还是安安心心养伤吧,养好了伤我再来看你。”
清华郡主如今的日子难过得很,盼了他许久,就指望着他能慰解慰解她,结果人才来没说上几句好话,吵了一架,砸了东西就要走,不由又气又恨,忍不住将正在吐着香烟的金鸭香炉抓起扔了出去,恶声恶气地吼道:“好呀!你只管走!有本事走了就再也不要来!”
金鸭准确地砸在刘畅的后脑勺上,雪白的香灰扑得刘畅一身都是。刘畅被砸得眼前发黑,眼冒金星,他顿住脚,冷森森地瞪着清华郡主,恨不得上前将她掐死才gān净,拼命将那口恶气咽了下去,决绝地往外走。
清华郡主被他那一眼看得一阵心虚,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当年,她和他说她要嫁人了时,他就是这样的一种神色,然后果真就再没主动来找过她,一直到她又回去找他,他不如意才又接受了她。如今看来,似乎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夜,他这一走,多半是不会回头的……她眨了眨眼,声嘶力竭地道:“你敢走!走了我必然叫你全家后悔!”
“那么,你自己保重吧。记得哦,让我全家抄斩的那一日,你只管去搧我的脸,吐我一脸的口水,怎么解气怎么来。”刘畅古怪地笑了笑,她叫他全家后悔?如今他全家只有刘承彩一个人不后悔,其他人都后悔得很!
清华郡主看到他那决绝的神色和古怪的笑容,又听他说这种话,真的后悔了。可又拉不下脸来,又气又恨地将眼泪咽了回去,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个……”
第一百零一章渣男的暗战(二)
清华的狠话还未放出来,就见阿洁打起帘子快步进来,跪倒在刘畅面前苦苦哀求:“刘寺丞,郡主病中,身体不舒坦,心qíng也不好,又受了委屈,朝至亲至爱的人发发火也是人之常qíng,您请多多包涵她吧,她日日都盼着您来,夜里也睡不着……”
清华郡主见来了救兵,也就及时将那句狠话咽了下去,恶狠狠地瞪了站在chuáng前,探头探脑盯着刘畅看,表qíng古怪的阿柔一眼,觉得这丫头怎生这么木讷,也不懂得在中间劝劝。若是阿柔有阿洁这么聪明,早点在中间挡上一挡,她和刘畅也不至于将狠话说到这个地步。可是再抬眼看到刘畅那张面无表qíng,丝毫不为所动的面孔时,她心里又开始难过担忧起来。
只听阿洁道:“刘寺丞,此刻外间坊门早已关闭,您就算出了府,也不能回去,不如留下来陪郡主吧?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好好说说就通了,主子高兴,奴婢们才能心安那。”说完只管“呯呯”磕头。
清华郡主听了这话,不由大喜,当真的,坊门都关了,他能去哪里?不过刘畅那倔脾气她知道,说不定会跑去哪户相熟的人家坐上一夜也是有的。她大气也不敢出地从眼角斜瞟着刘畅,只见刘畅虽然没叫阿洁起来,脸部的线条却渐渐柔和了下来。
清华郡主立时知道刘畅最旺的那口气已经被阿洁成功地挡住了,便低咳了一声,适时叹道:“我知道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便嫌弃我了,不然怎么总是对着我发脾气?再不顾我的死活了?你忘了从前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难不成你还怨着我以前嫁了那个死鬼?我名为郡主,但其实真正能做主的事qíng又有多少?如果不是总忘不了你,总念着你,我也不会想方设法想和你在一起,这世上,还有几人像我这般挂着你的?”
刘畅果然低低叹了口气,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清华郡主一看有戏,忙道:“你累了一天,也该歇着了,我让人给你备下香汤,你去沐浴吧?”说到这里,她看了阿洁一眼,柔声道:“阿洁,你去伺候刘寺丞沐浴。”
看着是清华郡主给了自己体面,但阿洁知道,这体面背后带来的风险有多大,她咬了咬唇,为难地道:“奴婢还为郡主热着燕窝粥呢。”
作为主人,清华郡主非常喜欢阿洁这种凡事先把自己放在前头的xing子,便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就是个死心眼,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自去罢。”
刘畅回头看了立在清华郡主chuáng前,已经被二人连串的jīng彩表演弄得有些发懵的阿柔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道:“罢了,阿洁伺候惯你的,你须臾离不开。让阿柔来伺候我就行了。”
清华郡主一愣,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已经呆若木jī,痴呆呆看着刘畅的阿柔,几乎是呲着牙道:“好,就是阿柔。”难怪得这贱货适才看到他二人吵架,也不知道在中间转圜呢,只知道盯着刘畅看,原来是巴不得他二人越吵得厉害越好呢。
要说从前,她们也不是没伺候过刘畅洗浴,只是今非昔比,清华郡主疑心重的很,刘畅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只怕是陷阱。阿柔惊觉不妙,连忙推辞:“郡主,奴婢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刘畅不高兴地打断:“怎么,我会吃人?好呀,清华,如今就连你府中的侍女都看不起我了,难怪得外面的人越发拿我当笑话看,想怎么捉弄就怎么捉弄。”其他人未必是想怎么捉弄他就怎么捉弄他,但刘承彩和清华的确是想怎么捉弄他就怎么捉弄他的,刘畅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十分bào怒。
刘畅bào怒,他那句“当笑话看”也严重地刺激了清华郡主,清华郡主不由得联想起许多事来,当下面沉如水,凶狠地瞪着阿柔:“我的话你也敢违逆?还不快去!”
阿柔只得心怀侥幸地低低应了一声:“是。”随即低头走到刘畅身边,轻声道:“刘寺丞,您请。”
刘畅肆无忌惮地扫了她的胸脯和腰臀一眼,朝清华郡主笑了一笑:“你等着,我稍后就来陪你。”
清华郡主看得分明,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简直难过得要死。隔壁的刘畅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偏生她越想越不一般,少不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忍不住发作起来,一把将阿洁递上的燕窝粥推开,阿洁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郡主,万事都等您养好身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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