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对这件事本来就心中不安,婚没退成,她反倒松了口气,见儿子不愿意退亲,就更不想勉qiáng了,找了魏廷珍来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你弟弟他不愿意退亲。”
魏廷珍怒其不争,却被张原明训斥了一顿:“窦家五老爷现在贵为阁老,窦家的进士举人也有好几个,以后只会越来越显赫,就算是嫁妆少一点又有什么打紧的?靠着这棵大树,你还怕济宁侯府没有好日子过?你不要鼠目寸光只盯着脚尖过日子!”
“八字相克”这样的借口是用不成了,而且已经引起了窦家五太太的警觉,想从这方面着手退亲是不可能了,而且母亲和弟弟还不领qíng,魏廷珍也有些讪讪然起来。
“可嫁妆也太少了些。”她犹不甘心地嘀咕了两句。
“你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起糊涂来?!”张原明道,“长兴侯家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吧?可你看他们家的小姐出阁,公中一例只出三千两银子,多的一分也没有,这还得算上嫁妆和婚宴的开销。你再看年前江南巨贾胡氏嫁女儿,仅陪嫁的压箱银子就有五万两。嫁妆多少,不看门第高低,而是看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魏廷珍讪讪然不再说什么。
魏廷瑜就寻思着要不要上门给窦世英赔个不是,可一想到姐姐所做的事,他又有点胆怯,这样一来二去的,却等到了窦昭进京的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了,提了上好的茶叶、酒,登门拜访。
窦世英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见魏廷瑜。
魏廷瑜窘然地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田氏则劝他:“到时候我们重重地备下聘礼,给寿姑一个体面就是了。”
重重地准备聘礼,得有银子才行啊!
魏廷瑜想到了顾玉一直没有给他结算的两万两银子,又出了门。
顾玉的小厮却道:“我们家公子和延安侯世子爷去了开封。还请济宁侯过些日子再来找公子吧!”
魏廷瑜又去了两趟,都没有见着人。
他没有办法,去了英国公府求宋墨:“……还请世子爷帮忙给顾公子递个话。”
宋墨沉默了半晌,道:“这么说来,婚期定下了?”
魏廷瑜赧然道:“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宋墨“哦”了一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跟顾玉说的。”语气与平时相比明显的有些意兴阑珊。
魏廷瑜不解。
京都早就传开了,英国公想续弦,略有家世的,碍着宋墨不愿将女儿嫁过来;想攀龙附凤的,英国公又瞧不上眼。以至于偌大的京都城,英国公竟然找不到一门合适的亲事。
宋墨顺风顺水的,应该过得很惬意才是,怎么一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
不过他自己还有一堆的心事,没心qíng关心这些。魏廷瑜和宋墨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顾玉的确是去了开封府。
宋墨吩咐自己的账房霍礼:“你准备两万两银子,过两天我要用。”
霍礼开始还怕宋墨的收入不足以应付颐志堂的开支,没想到宋墨的办法挺多,颐志堂不仅比从前宽裕,而且还颇有节余。他也知道宋墨有些开销是见不得光的,因而恭谨地道:“是准备现银?还是准备银票?”
“准备银票吧!”宋墨落寞地道,“到时候你jiāo给陈核就行了。”
霍礼应声退下。
宋墨望着窗外大朵大朵的凌霄花,心乱如麻。
玉桥胡同的纪咏,也心乱如麻。
自从和窦昭不欢而散后,他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好。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窦昭嫁给魏廷瑜那个模样猥琐、才学品行一无可取的家伙不成?
第一百八十九章出手
纪咏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高声喊着“子上”,道:“我要去猫儿胡同探望姑母。”
子上正打着哈欠的嘴巴张得大大地久久没办法合拢,望了望窗外,道:“公子,京都有宵禁,是不是等到天明以后再去?”
纪咏这才惊觉得自己失言,他冷哼一声,板着脸掩饰地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半夜三更,我是说明天早上再去猫儿胡同探望姑母。”
可明天早上您要去衙门啊!
可这话子上却不敢说,在心里嘀咕了几声,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服侍纪咏去了翰林院,刚想找个地方打个盹,纪咏大步走了出来,道:“我们去猫儿胡同。”
子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待纪咏坐上马车,他跳上了车辕,吩咐车夫去了猫儿胡同。
六太太刚刚送了窦世横出门,见纪咏一大早的就赶了过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纪咏道,“想着明天要去房师那里,得找本前朝沈溪所著的《轩辕农事》,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我记得好像曾在姑父这里看到过一本,姑母您帮我找找。”
纪氏忙叫了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帮着找书。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没看见那本书的影子。
纪咏嘟呶道:“难道是在七叔父家看到的?”
“也有可能。”窦政昌负责对照藏书册,由窦德昌负责找书,他累得瘫坐在禅椅上,道,“四妹妹最喜欢看这类的书,七叔父有时候在旧书摊上淘到了,必定会买下送到真定去。只是不知道你说的那本书现在是在真定还是在静安寺胡同。”
窦政昌忙道:“我陪你去吧!”
自从纪令则的事之后,纪咏对自己的外家韩家很瞧不起,连带着对自己的表姐韩氏也没什么好脸色。窦政昌不想韩氏尴尬,借机想缓和与纪咏的关系。
纪咏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拉着窦政昌就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不在家,王映雪据说身体不适,去了窦家在宛平的田庄小住。
高升出面招待纪咏和窦政昌。
“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来找本书。”窦政昌对窦世英身边这位大总管还是比较客气的。
高升恭敬地把窦政昌和纪咏领到了窦世英藏书的厢房,又安排了两个机敏的小厮在身边服侍。
纪咏在那里胡乱翻了会书,道:“我去外面透透气。”显得心浮气躁的。
窦政昌“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找书。
纪咏则拉了个小厮问清楚了窦明的住处,大大咧咧地直接闯了进去。
窦明正在给自己的琵琶调弦,看见纪咏,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跑了进来?”说话间,已连退五、六步,贴在了身后的花窗上,高声喊着“来人”。
纪咏“嗤”了一声,脸上满是讥讽之色:“我忘了,你看见一男一女在一起就觉得别人是有私qíng的。”他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窦明,“怎么?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窦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声音被憋在了嗓子眼里。
纪咏就瞥了她一眼,一面起身朝外走,一面吩咐窦明:“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副纡尊降贵的口吻,气得窦明脸色发白,可一想到莫二姑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她就心底发寒,咬着嘴唇跟在了纪咏的身后。
纪咏在院子中间站定,这样一来,窦明屋里服侍的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谁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没有办法靠近。
他低声地在窦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窦明跳了起来,惊骇地望着纪咏,表qíng有些呆滞。
“你听的没错。”纪咏冷冷地道,“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不然两笔账一块算,可就不是把人卖到烟花之地这么简单了。”
窦明不由打了个寒颤,看着纪咏的目光闪过一丝恨意,狠狠地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声音嘶哑,好像很激动,又像是很害怕。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纪咏轻蔑地瞥了窦明一眼,冷冷地道,“你只要把我jiāo待的事做好就行了。”
窦明垂下了眼睑,脸色晦涩难明。
纪咏扬长而去。
窦昭很快就知道纪咏和窦明单独碰过面了,她很担心,对陈曲水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水一个是火,是绝对走不到一块的。他们能凑在一起,事qíng绝对不简单。既然怎么也探听不到纪咏和窦明说了些什么,那就只能紧盯着他们两个人了。”
陈曲水微微颔首。
魏廷瑜再次提了贵重的礼品登门拜访。
窦世英依旧没有见他。
魏廷瑜站在窦家花厅的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婚事再不定下来,那就只有等到明年chūn天了。
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回家好过年。
今年是他除服后的第一个chūn节,家里除了他就是母亲,如果窦昭能早点过门,母亲也有个做伴的,正月里走亲访友,也热闹些。
怎样才能让岳父消气呢?
魏廷瑜思忖着,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他回过头去,看见个风姿绰越的女孩子,穿了件桃红色的褙子,油绿色的湘裙,眉目如画,仿佛早chūn含苞待放的一朵桃花,让他眼睛一亮。
“您是济宁侯吧?”女孩子主动地和他打招呼,“我在家里排行第五。”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觉得很聪明,“我父亲为难您,您有没有觉得很委屈?”
原来她是窦家的五小姐。
魏廷瑜连连摇头。
窦明却不待他说话,已道:“古有三顾茅庐,您这才来第二次,还早着呢!”
魏廷瑜大喜过望,忙道:“多谢五小姐指点!”
窦明抿着嘴笑了笑,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和魏廷瑜擦肩而过。
第三次,窦世英终于在花厅里见了他,虽然只说了短短的两句话客气话,但已让魏廷瑜长长地松了口气。
走出窦世英的书房,他又遇见了窦明。
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她正往书房里去。
窦明朝他眨着眼睛。
他拱手作揖,作出感激涕零状。
窦明抿了嘴笑。
魏廷瑜讪讪然地摸了摸头。
两人再次擦肩而过。
魏廷瑜得了窦世英的两句话,觉得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遂去了景国公府,让魏廷珍帮他请媒人和窦家商量婚期。
魏廷珍知道弟弟刚去了静安寺胡同,忙道:“窦大人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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