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问他:“那边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之所和父亲谈心,是希望做个铺垫,事到临头,父亲不要太慌乱。
窦昭还有其他的安排。
这才是她能退婚的保障。
陈曲水笑道:“进行得很顺利。五太太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窦昭微微点头。
只有让窦家下不了台,窦家才可能会一怒之下和魏家解除婚约。
汪家和华家说亲的时候,她让陈曲水收买了汪清淮身边的一个婆子帮着传话。
汪清淮果然派了体己的人去蔚州仔细地打探了华家长子的底细,发现华家的长子虽然在女色上很gān净,脾气却十分的bàonüè,动辄就打伤、打残人,甚至连自己的rǔ娘,一言不和都打得瘫痪在chuáng。
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胞妹嫁给这样一个人?
以汪清淮在汪家的影响力,这件事自然也就huáng了。
到时候只要窦家摆出魏家不上门赔礼道歉,窦家不就会轻易允诺婚事的姿态,以魏廷珍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低头。两家僵峙之中,窦昭再通过金嬷嬷或是吕嬷嬷把汪家拒绝了华家求亲的事在魏廷珍耳边嘟呶几句,一边是高傲不好相处的窦家,一边是向来和魏家jiāo好的汪家,魏廷珍肯定会打汪清沅的主意。
只要魏廷珍动了心,她肯定就会有所举动。
窦昭再安排人把这件事告诉五太太……窦家受了这样的羞rǔ,肯定会和魏家退亲的。
这样一来,从头到尾都是魏廷珍在觊觎汪清沅,就算是消息传开来,对汪清沅也没有什么伤害,自己也达到了退亲的目的。
至于说魏家和汪家之后会怎样,就看廷安侯夫人怎么打算了。
汪清沅已过了说亲的最好时机,不是没人来廷安侯府登门求娶,而是廷安侯很疼爱这个女儿,想给她找个品行端正,相貌出众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对于xing格好qiáng的窦昭来说,魏廷瑜不是良配,但也许对于温柔敦厚的汪清沅来说,他会是个好丈夫。
上一世,汪清沅不就差点嫁给了魏廷瑜。
就算这世有所变化,至少汪清沅不用嫁给华家的长子,也能少些遗憾。
窦昭思忖着,回了槐树胡同。
第一百九十一章教训
二太夫人由六太太纪氏陪着,正和五伯父的两个儿媳妇郭氏、蔡氏及窦政昌的媳妇韩氏一起打叶子牌。
看见窦昭进来,六太太忙起身笑着朝着她直招手:“快过来,帮你伯祖母看看牌。”
二太夫人的眼神不好,打牌的时候必须得有个人站在她身后悄声地帮她报牌,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帮她打几把。
窦昭知道这几年纪氏的眼神也不太好了,想必像这样帮二太夫人看牌,对纪氏也是件吃力的事。
她笑盈盈地坐到了二太夫人身边。
二太夫人就和窦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郭氏几个则在旁边听着。
“见到你父亲了?”
“见到了。”
“怎么没在家里多呆一会儿?”
“翰林院里的几个后辈来拜访父亲,邀了父亲一起去静安寺听主持讲经,我就先回来了。”
二太夫人点点头。
窦昭忙指了桌上的牌:“伯祖母,孔已已。”然后帮二太夫人抽了一张“孔”,一张“已”丢在了牌桌上。
蔡氏则乖巧地在二太夫人面前凑趣:“还是四妹妹眼明手快,我们想讨老祖宗一个巧都讨不着了。”
二太夫人呵呵地笑。
大家的注意力终于放回到了牌桌上。
待到要用晚膳的时候,窦昭已经帮二太夫人赢了十几两银子。
蔡氏挽了窦昭的胳膊:“没想到四妹妹还是个高手,帮着老祖宗把我们的银子都赢了去。”
“就你皮!”不过几天的功夫,二太夫人就喜欢上了这个活泼的孙媳妇,说起话来既亲昵又随和。
纪氏和韩氏都笑了起来。
郭氏不由得眼神一黯。
五太太走了进来。
“娘,您看晚膳摆在什么地方好?”
二太夫人住进槐树胡同之后,不管多忙,五太太都坚持晨昏定省,服侍二太夫人用膳,恪守媳妇的本份,让二太夫人非常满意,也因此对五太太十分的宽和,免了五太太服侍用膳,五太太却十分地坚持,最后改为了只服侍晚膳。为此,二太夫人不止一次地叮嘱窦世枢,要对五太太好一点。
五太太今天的脸色有点难看,笑容也很勉qiáng。
窦昭猜她正为魏家要退亲的谣言烦恼。
她虽不是窦家宗妇,但在窦氏家族里,窦世枢的官做得最大,妻凭夫贵的同时,也要承担责任和义务——这件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窦昭就找了一个机会吩咐素心:“你去和纪公子说一声,我有话跟他说,让他有空就过来一趟。”心里不免感慨,在真定的时候,虽然上面有很多的长辈,但她和祖母住在西窦,有什么事大家都来禀了她,她一言九鼎,什么事都能自己说了算数;来了京都,虽然上面的长辈少了,但她却住进了槐树胡同,有什么事大家或禀了窦世枢,或禀了五太太,再不济,也会禀了六太太,没她什么事,就算想见见陈先生,也很不方便,更不要说见纪咏了。
说起来,还是真定好啊!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纪咏过了五、六天才来见她。
这个时候,五太太已经听说了魏廷珍相中廷安侯府小姐的消息,气得正和六太太关了门一起想对策。
纪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炕边的太师椅上,问窦昭:“你找我gān什么?不会是想跟我说要和魏廷瑜退亲吧?”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看样子,纪咏对自己坚持嫁给魏廷瑜始终耿耿于怀。
窦昭问他:“你让窦明帮你gān什么?”
纪咏微微一愣,道:“你知道了?”然后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窦明被你捉住了小辫子?”又叹道,“我就知道窦明靠不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露馅了!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窦昭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纪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声地道:“好了,好了,你这么看着我gān什么?不就是想知道我让窦明gān了些什么吗?我告诉你就是了。我看着魏廷瑜那小子没什么定力,就让窦明哄魏廷瑜陪她去逛大相国寺……”
说来说去,还是要造成窦明和魏廷瑜私相授受的假像。
窦昭不由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平复了qíng绪,问他:“然后呢?”
“什么?”纪咏有片刻的狐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不过是想看看魏廷瑜会不会上当罢了……”
窦昭望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我以为,你会尊重我的决定。”
纪咏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不以为意的嬉笑渐渐褪去,露出些许的凝重。
“或者,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窦昭继续道,“所以我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要你认为是错的,你都会想办法帮我去纠正,直到我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为止。”
不是这样的!
纪咏下意识地想去反驳,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不管自己怎样辩解,好像都显得不够铿锵有力似的。
“纪表哥。”窦昭真诚地凝望着他,“我希望你能对我多一点信心,不要再cha手我的婚事了。如果我需要你帮忙,自然会向你求助的。”她说着,嘴角微翘地朝着纪咏笑了笑。
纪咏笑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好像有块大石压在他的心上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外面突然传来了阵喧哗声。
这里是窦家的内院,怎么会有这样的响动?
窦昭眉头微蹙。
素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纪咏在旁边,急急地道:“不好了,五小姐要和济宁侯去同游大相国寺,被高总管发现,堵在了大门口。”
虽然知道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可事到临头,亲耳听见,还是让窦昭脸色一变。
窦明是有意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吧?
如果她和魏廷瑜去同游大相国寺,不仅她的名声完了,就是窦家的名声也完了,二太夫人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可她要是没能和魏廷瑜同游大相国寺,又没办法向纪咏jiāo待。只有这样最好——既堵住了纪咏的嘴,又不至于把事qíng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她看了纪咏一眼。
纪咏的脸色非常之难看。
他认为浅薄无知的窦明,认为只要一吓唬就会乖乖就范的窦明,却在关键的时候摆了他一道,而且还是完全遵照他的要求行事,让他挑不出任何的不是。
窦昭吩咐素心:“我们去看看!”
把纪咏一个人留在了花厅。
早chūn的午后,透过玻璃窗洒落在花厅里的阳光虽然让人感觉到温煦暖人,可风chuī在身上却依旧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纪咏凝视着阳光里乱舞的尘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窦家。
没几日,他就得到了消息,魏家再次请了媒人到窦家商量婚期。
躺在chuáng上不想起来的纪咏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句。
纪老太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宠溺地道:“听说你不舒服?我看你jīng神挺好的。是谁惹我们家见明不高兴了?要不要曾祖父帮你打他。”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纪咏觉得很烦。
他看了曾祖父一眼,懒懒地道:“您今天怎么没有和堂兄他们一起出去玩啊?”
言下之意是让纪老太爷哪里好玩哪里玩去。
纪老太爷嘿嘿笑着坐在了纪咏身边,道:“听说窦家和魏家已经开始商量婚期了,看样子,你的计策没什么用啊!”
纪咏骇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纪老太爷。
纪老太爷笑得更欢畅了:“你想坏了济宁侯的名声,从而让窦家对济宁侯不满和魏家退亲,结果却把英国公世子给牵扯进来了,济宁侯的名声没有坏成,还和宋墨结了梁子。然后你又教唆着窦明诓了济宁侯同游大相国寺,结果窦明没有出门事qíng就败露了,窦家不仅没有和魏家退亲,而且彼此冰释前嫌地坐了下来商定婚期……见明,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纪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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