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沉吟道:“那也不对啊!那蒋捷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就算是蒋捷的姻亲,汪格也不可能为了他和两、三万两银子得罪你……”她说着,端容道,“砚堂,这件事你只怕要放在心上,好好地查个清楚才是!我倒不是为了给匡家出这个头,而是觉得这件事太不合理了。汪格平时看上去对你挺恭敬的,他突然翻脸,我怕问题出在你的身上。你看你要不要去见见汪渊?皇上那边的事,可马虎不得。至于匡家,由我出面跟匡卓然说好了,既然汪格下了决心给蒋捷出头,就不要再抱着侥幸之心找这个打点,找那个说项了,趁早拿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做。”
宋墨和窦昭想到一块去了。
他笑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如果皇上待我有罅隙,过年的时候就不会准了你在家里养胎,还赏赐下东西来。不管汪格是怎么一回事,汪渊那边都得去坐坐了。至于说匡家,既然问题出在了戴阁老的身上,那就让戴阁老帮那个蒋捷去收拾乱摊子好了。我就不相信,他会喜欢人背着他拉了他的大旗狐假虎威!”话说到最后,他扯着嘴角,冷冷地笑了笑。
一看宋墨这表qíng,窦昭就知道,戴建要头痛了。
不过,戴建头不头痛,与她无关,她现在能肯定这件事与辽王有关了。
只有靠上了辽王这座大山,他才会有如此的底气。
自己是重生的,所以知道辽王最终会登了大宝,所以才会忌惮于他。可现在太子并没有犯错,皇上也无意换储君,而且在自己前世的记忆里,太子一直到被she杀,都没有犯过什么错,皇上也没有重立太子之意,太子登基是天下共识,汪格是内侍,就算是辽王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成为辽东之王,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他如果犯了事,更不会为他出头,他凭什么敢把宝全押在辽王的身上呢?
她想到了辽王的生母,皇后娘娘万氏。
难道他倚仗的是皇后娘娘?
也不对啊!
像汪格这样的太监,在内宫里一抓一大把,如果他不是汪渊的gān儿子,恐怕连宋墨都不会拿正眼瞧他,何况是皇后娘娘?
他的底气到底从哪里来呢?
窦昭有些烦躁地喝了口茶,陡然心中一动。
“砚堂,我想起一件事来。”她急急地对宋墨道,“我好像听谁说过,汪格和崔俊义是冤家,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太监之间的纷争有关系?”
宋墨听着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从这方面下手查证!”他说着,朝窦昭倾了倾身子,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啊!”窦昭讪讪然地转了转手上镶红宝石的戒指,歉意地望着宋墨,道,“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个主意,就是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前世只是个不起眼的末流侯夫人,每次进宫都跟在那些门庭显赫的贵夫人身后。有一次,她落后了几步,无意间听到两个内侍在小声地抱怨,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只听见一句“崔俊义死了都要拉了汪格垫背,我死了,也要拉他垫背”之类的话。她那时候不知道汪格,但对崔俊义有印象,因都是些内宫的旧事,她听听也就忘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就说给了宋墨听。但话说出了口,才知道自己这话有多荒唐。
不要说崔俊义是太子的人,汪格贪图匡家的产业,也只可能和辽王有关系,怎么就扯到了太监之类的纷争上去了呢?
窦昭有些不自在。
宋墨是多敏感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窦昭的窘然?
他搂了搂窦昭,笑道:“没事!那话本上不都说无巧不成书吗?我们有时候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得这样天马行空,说不定就找出条路来。你说的事,我让人去好好查一查,说不定还真就有所发现呢!”
窦昭悻悻地笑。
匡家的事好像越来越复杂,而可用的线索又那么少……
她想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起来。
算了,丢给宋墨去想好!
她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舒舒服服地喝着燕窝粥。
宋墨则去忙这件事了。
窦昭一碗粥喝完,抬头看见对面被宋墨靠过的还带着凹痕的大迎枕,她顿时有些愣怔。
自从她嫁给宋墨之后,就习惯了有什么事都丢给宋墨,已经很少像从前那样殚jīng竭虑了。
可是宋墨对未来一无所知!
而她却是熟知历史走向的人。
她怎么能放任宋墨如盲人摸象,自己却坐享其成?
难道说,女人一旦依赖了谁,就再也懒得去动脑子?
窦昭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了。
她得帮宋墨把当年的真相找出来,她得让宋墨避免前世的悲惨,她应该和宋墨一起奋斗才是,怎么能就这样窝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可是两世以来,对她最好的人!
窦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胸膛,高声喊着甘露:“帮我拿文房四宝来!”
甘露应声而去,很快拿了笔墨纸砚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姊妹
辽王
皇后
汪渊
汪格
皇上
太子
崔俊义
匡卓然
蒋捷
戴建
窦昭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了在宣纸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可几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琢磨透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倒是宋墨那边先有了消息过来。
汪格和崔俊义是同时进宫的,两人都能说会道,很会讨顶头太监的喜欢,但汪格比崔俊义更灵活些,常会弄些银子孝敬顶头的太监,所以给太子选内侍的时候,他们的顶头太监推荐的是汪格,但因为汪格当时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太子不满意,被退了回去。崔俊义知道汪格使了银子才得到的这次机会,后悔得直跳脚,知道汪格被了回来,他借了些银子,去了顶头太监那里。没多久,崔俊义被推荐去了东宫。后来崔俊义就因能识文断字被太子赏识,很快在太子的书房伺候笔墨,渐渐地,崔俊义成了太子的心腹,正四品的内侍。而汪格却还在七品的衔上奋斗,如果他不是抓住机会成了汪渊的gān儿子,恐怕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洗马桶呢!
两人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了下来。
素心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就为这个?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快二十年?”
“这还不严重?”窦昭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内侍之间的等级更森严,一个不小心,甚至可以要了xing命。不说别的,那崔俊义如今可是能跟汪渊说得上话的人,而汪格见了汪渊却得口称‘爹爹’下跪磕头,单凭这个,汪格想起来肯定就得坐不安席,食不甘味!”
“不过,这与匡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呢?”素心困惑道。
窦昭不禁喃喃地道:“如果我知道,还苦恼什么啊?”
素心迟疑道:“要不,您去和陈先生商量商量?”
窦昭闻言jīng神一振,可转念她又黯然了下来。
事关重大,陈曲水已是快知天命的人了,若是在宫变之前形势还不明朗,她还准备把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都托付给窦启俊,她可不想把陈曲水拖进来担惊受怕。
“我先自己想想。”窦昭敷衍素心。
甘露走了进来,禀道:“夫人,那个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又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这些小丫头们都对陈嘉颇有些怨念。
陈嘉前几次来,说了几句话,就得了世子爷的一幢宅子,这次上门,不知道又会骗些什么去?!
窦昭倒觉得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是为了之前提到的两个婢女之事。
若他真能解决此事,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窦昭有些佩服起陈嘉来。
她吩咐甘露把陈嘉请到小花厅里喝茶,换了件衣裳,带着素心去了小花厅。
陈嘉依旧是那样恭敬地站在小花厅的中央,听到动静,飞快地睃了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睑,给窦昭行了礼。
窦昭温声请他坐下。
陈嘉也没有客气,离着窦昭远远地坐在了靠近门边的太师椅上。
待丫鬟上了茶,他方开言道:“上次跟夫人提起的那对姐妹,如今已经进了京,若是夫人想看看,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只怕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吧!
正好素心在这里,让她帮着掌掌眼。
窦昭笑道:“有劳陈大人费心了,把人带给素心瞧瞧吧。”
陈嘉闻言起身。
素心跟着他去了外院。
半炷香后,她来给窦昭回话:“两个小姑娘姓李,武夷人,姐姐叫金桂,刚刚及笄;妹妹叫银桂,今年十三。长得只能算是端正,但身手却很好,比我们两姐妹qiáng多了,人看着也很老实,若是仔细地调教,在夫人身边服侍个茶水什么的,倒也合适……”她说到这里,神色间露出几分犹豫,道,“锦衣卫专窥百官,犯到他们手上的,都不是什么小事。我就怕陈嘉为了给您找两个合适的婢女,或是把人家的父母给牵扯进去了,或是打着世子爷的名头把人给要了来。我就单独问了问两个小姑娘的来历。
据两个小姑娘说,她们家祖上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靠耕种为生,家里也有三百多亩良田。家里的人都习武,叔伯兄弟成年后,都要在外历练一番,却从不在乡亲面前显露身手。但她们的祖父年轻的时候曾在福州最大的镖局里做过总镖师,在南边颇有些名气,也因此收了几个弟子。
其中有一个弟子后来落糙为寇了。
去年夏天,那个弟子突然悄悄跑到她们家找到她们的父亲,说寨子被官府给剿了,他拼死才逃了出来,如今正被官府通缉,求她们的父亲给几两银子好跑路。她们的父亲怕给家里人惹上麻烦,就给了那人十两银子,谁知道那人还没有走出他们家的大门,就被官衙给缉拿了。她们家因此受了牵连,被当成同党,全都下了大狱,田产也被充了公。
是陈大人把她们姐妹俩从大狱里提了出来的。
陈大人还对她们姐妹说了,若是她们姐妹俩能得了夫人的青睐,全家就都没事;若是不能讨夫人欢心,那就只能把她们姐妹俩都再送回大狱去,她们的家人也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我问过两姐妹话后,那两姐妹把我当成了夫人,抱着我的腿就喊‘救命’,说让gān什么都行,只求能救她们的祖父祖母、爹娘叔伯和兄弟姊妹一命。”
说到这里,素心不由有些恼火,皱了皱眉头,道:“您说这是个什么事?他这哪里是给夫人找婢女,这简直是在给夫人惹麻烦!您说,她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如若那两个小姑娘说的是实qíng,我们要是不把人留下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全家?”
52书库推荐浏览: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