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儿咯咯地笑,不知道有多可爱。
隔天,窦昭去了猫儿胡同,把父亲的决定和宋墨的规劝都告诉了六伯母。
纪氏感慨:“没想到砚堂却是个好丈夫。”
窦昭调侃六伯母:“可见人不可貌相。”
纪氏一愣,随后大笑了起来:“的确,的确。是我以貌取人了。”
有时候,太漂亮了也是种麻烦。
韩氏亲自指挥着小丫鬟端了茶点进来。
两人说起了孩子经。
窦政昌和窦德昌从学堂里回来。
堂兄妹见面,自有一番契阔。
纪氏留窦昭用午膳。
窦昭惦记着元哥儿,推了午膳,打道回府。
纪氏就问起窦德昌的功课来。
窦德昌颇为意外。
他是次子,xing子又懒散,父亲对他们兄弟二人一视同仁,母亲却对哥哥窦政昌更严厉些,像这样不问哥哥的功课反问起他的功课,还是第一次。
他规规矩矩地应了。
韩氏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异样。
窦政昌看在眼里,私下问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是问什么?”韩氏服侍婆婆,猜到了一些,但事qíng没有定下来,她连窦政昌也不敢说,只得装糊涂,“这些日子家里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啊?”
窦政昌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再追问,去了书房里练字。
韩氏松了口气,坐在灯下给儿子七斤做兜兜,心里却乱糟糟的。
母亲前些日子来看她,话里话外问的都是窦德昌的事,像是想要给窦德昌做媒似的,自己笑着问是谁,母亲却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这回事。还提到了堂嫂令则……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呢?
韩氏百思不得其解。
窦世英却比任何时候都果断。
他很快就正式向窦世枢提出了过继窦德昌为嗣子的要求。
窦世枢私下和窦世英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件事,此时见窦世英坚持,他分别给已致仕回家的二老爷窦世棋、窦氏宗房的窦环昌、打理家中庶务的窦世样和二太夫人写了封信。
真定那边虽然惊讶,但窦世英从前就提过一次,并不意外。窦环昌和窦世棋、窦世样商量之后,代表宗族写了封信过来,同意让窦德昌过继到西窦。
窦世横叹气,对窦世英道:“等元哥儿做了百日礼,我就写过继文书给你。”
窦世英得偿所愿,高兴得直点头。
窦德昌的心qíng却很复杂。
过继之后,他和东窦六房就没有关系了,再遇到自己的父母,也只能称“伯父伯母”了。
窦世英安慰他:“不过是搬到我那边去住,就当是提前进了国子监的。”
窦德昌听了哭笑不得,心里的悲伤却莫名的消失殆尽。
元哥儿的百日礼车水马车,人声鼎沸,不仅功勋世家齐至,连京卫军里颇有些头脸的人都能看到,就是太子也来坐了片刻。
英国公府里丝竹不绝,走在安定门大街上都能听得见。
顾玉像只花蝴蝶般地在席间穿梭,加上一个有名的纨绔冯冶,一个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的沈青,硬是把一场酒宴闹腾得语笑喧哗,喜庆十足。
宋翰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没等散席就悄悄地离开了大厅。
魏廷瑜则坐在那里低头喝闷酒。
如果他当初选择了窦昭,今天的热闹是不是就属于他了呢?
他想到窦明时而温柔小意时而横眉怒目的yīn晴不定,酒喝得越发的快,越发的多了。
窦昭却始终没有找到纪咏送的那枚长命锁。
她问甘露:“纪大人来了没有?”
上次元哥儿满月,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给纪咏送请帖,纪咏还是送了东西。这次她倒是不好意思不给纪咏送请帖,可凭纪咏的xing子,谁知道他会不会来?
甘露出去问了一圈,回来禀道:“没有看见纪大人。”
果真是他gān得出来的事。
窦昭道:“别管他了。你吩咐茶房的丫鬟婆子机灵点,今天来的客人多,小心热水不够。”
甘露应声而去。
窦昭整了整衣袖,出了内室。
迎面却看见了蒋骊珠。
第四百五十章百日
蒋骊珠独自一个人,正喊住了个小丫鬟问着:“看见表小姐了吗?”
“奴婢没有看见表小姐。”小丫鬟忙道,“要不奴婢这去帮奶奶找找?”
窦昭听着笑道:“怎么了?琰妹妹不见了?”
蒋骊珠苦笑,道:“怕是又躲到哪里去了。”然后叫住了那小丫鬟,“你去忙你的吧!”扭过头来对窦昭道,“我去碧水轩看看,说不定她回了碧水轩。”
家里也宴过几次客了,蒋琰这怕生的xing子窦昭多少看出来了点,她笑道:“那就有劳十二表妹了——今天的客人太多,我也没时间管她了。”
“表嫂不必担心。”蒋骊珠笑道,“琰妹妹jiāo给我就是了。”
她曲膝朝着窦昭福了福,去了碧水轩。
碧水轩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刚刚留头的小丫鬟坐在屋里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聊着天。
“表小姐不在吗?”蒋骊珠困惑地问道。
两个小丫鬟忙丢了针线站起来,齐齐地回道:“表小姐由映红姐姐服侍着去吃酒了。”
咦!那她去了哪里?
蒋骊珠暗忖,沿着湖边的小径一路寻找。
眼看着就要到垂花门了,却看见几个丫鬟站在垂花门前的石榴树下,旁边有一男一女正站在那里说话。
她定睛一看,男的穿着件丁香色的杭绸袍子,系了玄色的丝绦,垂着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女的一身粉红色的妆花褙子,乌黑的鬓角簪着的莲子米大的珠花莹润光华,衬得一张脸玉兰花似的娇美,不是陈嘉和蒋琰还是谁?
蒋骊珠的心莫名地就砰砰砰地跳了几下。
只见那陈嘉说了几句话,蒋琰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眉眼,如花般绽放开来,十分娇憨可爱。
她不由得急步上前。
看见蒋骊珠的蒋琰笑盈盈地和蒋骊珠打着招呼:“堂姐!”随后解释道,“我听说陈大人过来吃酒,特意过来向他道声谢,顺带问问黎亮的事。”
此时陈嘉已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他微笑着朝蒋骊珠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称了声“吴大奶奶”。
蒋骊珠心里乱得很,糙糙地和陈嘉点了点头,拉了蒋琰的手,嗔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表嫂正四处找你呢!”
蒋琰闻言眉眼立刻垮了下来,她对陈嘉道:“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陈嘉语气恭谨:“不客气。如果有了消息,我就让陶二媳妇来给映红姑娘说一声。”
蒋琰点头,和蒋骊珠手挽了手,由映红等人簇拥着往内院去。
蒋骊珠这才道:“你又托了陈大人什么事?”
“我上次不是让陈大人帮我送些银子给黎亮吗?”蒋琰道,“我就想问问黎亮现在怎样了。谁知道陈大人是人托人送过去的,那人来回信的时候陈大人忘了问黎亮的事,我就让他若是遇到那人,就帮我问问黎亮现在的qíng况。”
有必要闹得这样麻烦吗?
蒋骊珠没有作声。
蒋琰要回碧水轩,蒋骊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蒋琰和自己一起去了窦昭那里。
来的女眷都在花厅那边听戏,正房的宴息室只有窦昭和长兴侯夫人肩并着肩在说话。
见两人进来,长兴侯夫人就饶有兴趣地笑着瞥了蒋琰一眼,打住了话题。
蒋骊珠不动声色地和蒋琰上前给两人行了礼。
窦昭柔声问蒋琰:“刚才到哪里去了?外面正在唱《浣纱记》,演旦角的是曾楚生的那个徒弟,唱得还不错,你天天闷在家里做针线,偶尔也应该出来走动走动才是。”
蒋琰应“是”,话茬却被蒋骊珠接了过去:“我在碧水轩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如表嫂说,在做针线呢!要不是我生拉硬拽地把她给拽了出来,只怕这会儿我们还在找她。”说完,她又对蒋琰道,“我就说嘛,表嫂如果知道你在碧水轩里做针线,肯定会让你出来听戏的。被我说中了吧!”
这是?
蒋琰讶然。
如果说“是”,那岂不是对嫂嫂扯谎?如果说“不是”,岂不是说十二姐在说谎?
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旁边的长兴侯夫人却笑道:“小姑娘家,就是应该多出来透透气,整天不出门,再机灵的人都要变得呆头呆脑了。表小姐快去听戏去吧!这个时候应该正唱到《分别》,这可是曾楚生的拿手好戏,他的徒弟也应该不会太差才是。”
一副要打发她们俩快走的样子。
蒋骊珠想到刚才进屋里的qíng景,猜出长兴侯夫人是有话单独和窦昭说,却被自己和蒋琰打断了。
她笑吟吟地称“是”,拉着蒋琰出了息宴室。
窦昭就对长兴侯夫人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位还像个孩子似的,又是再醮,给您娘家的大弟弟做宗妇,我就怕她担当不起啊!”
“要不怎么有‘量媒’之说呢!”长兴侯夫人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家那大弟弟,不是我夸嘴,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出了名的能gān,家里家外的事没有他拿不起的。可这能gān之人也有能gān之人的短处,那就是xing子好qiáng。我那弟媳妇在世的时候,没少为这个和我大弟弟吵架,有一次甚至气得我大弟弟把我接了回去劝我那弟媳妇。所以我大弟弟这次续弦,就明说了,女方是姑娘家还是再醮、有没有嫁妆都不在乎,只要人温顺懂礼。我就是看着你们家表小姐的xing子好才起了这心思。再说了,我那大弟弟比你们家表小姐年长十几岁,你们家表小姐又是个貌美如花的,这事若是成了,老夫少妻的,他不一手汤一手洗脚水地殷勤服侍着,还敢发脾气不成?你就等着瞧好了,保管到时候我那大弟弟在表小姐面前服服帖帖的,不敢大声说句话。”
窦昭笑道:“这件事还请夫人容我和我们家世子爷商量商量。”
“那是当然。”长兴侯夫人笑眯眯地点着头,和窦昭去了看戏的花厅。
大家听戏听得入迷,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长兴侯夫人和窦昭去而复返,而窦昭见蒋琰和蒋骊珠两人坐在长廊的尽头由丫鬟婆子服侍着磕着瓜子吃着茶,不禁微微一笑,也认真听起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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