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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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王老夫人很喜欢她,”邬雅道,“非要把她留在身边不可。她母亲样子有点憔悴,看上去jīng神不太好。”说着,和窦品仪附耳道,“我听席间有位夫人说,她生不出儿子,还不让你七叔祖父纳妾。”

  窦品仪吓了一大跳。

  邬雅忙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知道,我知道!”窦品仪连连点头,“我娘要是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会把我活活打死的。”

  邬雅松了口气。

  窦品仪望着前面正和窦品淑观竹的窦昭好一阵犹豫:“七姑姑,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四姑姑?”

  “告诉她gān什么?”邬雅连忙阻止,“要是她告诉了你太祖母怎么办?”

  也是。

  窦品仪点头,再看窦昭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同qíng和怜惜。

  窦昭却没有注意,一路上和窦品淑说着闲话,爬上了大寺慈后面盖了座八角凉亭的小山丘。

  窦政昌他们几个早到了,十来个八、九岁的童子正在那里或收拾着石桌石凳,或烧着红泥小炉,或摆弄着笔墨纸砚、围棋双陆。

  见窦昭拖着窦品淑进了凉亭,邬善看着被两个粗使婆子搀扶着还落在半路的邬雅和窦品仪,微笑着递了个天青釉的荷叶杯过去:“你尝尝看,大慈寺主持收藏的陈年梅花雪水。”

  窦昭不接,笑道:“你给我喝了,你们拿什么煮茶?”

  邬善回头看了一眼正凑在一起说话的窦政昌等人,朝着她眨眼睛,低声道:“一杯而已,他们不知道的。”

  窦昭忍着笑,却被身边的窦品淑一把夺去了荷叶杯,嗔道:“你们推来让去,旁边还站着个嘴里冒火的呢!”说完,小口小口地把那雪水给喝了,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道,“真舒服!”

  邬善和窦昭面面相觑,忍不住笑起来。

  笑声惊动了窦启俊,他快步走了过来:“你们笑什么呢?”

  邬善朝着窦品淑使眼色,道:“没什么,没什么,淑姐儿说了句笑话。”

  窦品淑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冲着窦俊启嘻嘻地笑。

  邬雅和窦品仪终于爬了上来,邬雅看见哥哥脸上那温柔的笑,心里直冒酸水,娇嗔地喊了声“哥哥”:“我好累啊!”

  “所以我让你不要来啊!”邬善毫不怜香惜玉地道,“四妹妹每天都绕着东跨院走好几圈,还帮着崔姨奶奶除糙捉虫,你怎比得上四妹妹?”

  邬雅气得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

  窦昭忙出面打圆场:“我们都渴了,茶水还没有烧好吗?”

  邬善家的童子端着个茶盅小跑过来:“好了,好了,四小姐,好了!”抬头看见邬雅等人,愣了愣,又端着茶盅跑了回去。

  众人看着不解。

  他又拿了几杯茶端着小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地说着“少爷,小姐,请喝茶”。

  大家哄堂大笑。

  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窦昭几个女孩子坐在凉亭铺了竹席的美人靠上喝茶,窦启光对着远处的山丘丛林画着画,渐渐地,窦政昌和窦品仪几个都被吸引过去。

  邬雅正寻思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就见哥哥走了过来。

  “四妹妹,你这些日子在做什么?”他坐在了邬雅的旁边,“我这个月月底会和母亲、阿七一起去趟京都,可能要过了年之后才能回来,你有没有什么书信或是东西让我带给七叔的?”态度磊落,自然大方。

  窦昭笑道:“平时家里常有人去京都,也没什么特别要带过去的。”

  邬善道:“那有没有什么让我带回来的呢?京都的大相国寺、白云观每逢庙会,天南地北的人都会汇聚到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卖的。”

  “我想不起自己缺什么,”窦昭笑道,“要是想起来了,再让邬四哥带也不迟。”

  邬善就问:“我听六婶婶说,你在缸里种荷花,怎么种?能活吗?”

  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窦昭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明快,声音也变得柔和而充满了耐心:“我种的是睡莲。你见过吗?它和荷花很相似,不过荷花的叶子和花都露出水面,睡莲却是浮在水面的,在江南很常见,我们这边种的少一些。我也是今年刚刚试着种种……”

  “真的吗?”邬善睁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种花……”

  坐在他们中间的邬雅突然“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邬善就是一通噼里啪啦:“我们家后院就种着两株睡莲,其中一株还是白仙子。你没见过吗?你把白仙子给弄死了,祖父发脾气,还是太祖父护着你,只让你抄了十遍《三字经》,你,你敢说你不认识什么睡莲!”

  凉亭内外顿时静若万古,只有风chuī过衣襟的猎猎声。

  “我真不知道那是睡莲!”邬善的目光如泉水般清澈见底的澄净,“你说的那不是子午花吗?”说着,他恍然地拍着脑袋,望着窦昭道,“难道你说的睡莲就是子午花?”

  窦昭实在是忍不住,转过身去无声地大笑起来。

  邬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转身就朝凉亭外跑去。

  邬善忙追了过去,在一棵大树下拉住了妹妹,肃然地问道:“你为什么看窦家四妹妹不顺眼?”

  “我,我……”邬雅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我才是你妹妹!”说着,大声地哭了起来。

  邬善错愕,半晌才掏出帕子帮邬雅擦着眼泪,温声道:“傻妹妹,你什么时候不是我妹妹了?你不仅是我妹妹,而且还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可不能因为你是我妹妹,我在任何时候都只能对你好,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又道,“你看,你回来,我很高兴,专程让人给你从真定州纪氏的铺子里带了块西洋的挂表回来,我没有给窦家四妹妹买吧?那是因为你喜欢。窦家四妹妹喜欢那些笔墨纸砚的,我就给窦家四妹妹买了一匣子白扇面,我没有给你买吧?”他说着,取下腰间挂着的折扇打开,“你看,人家四妹妹还给我和芷哥儿几个每人送了把折扇,你呢,我送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你可什么也没有送我!”然后喝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只送四妹妹东西,再也不送你东西了。”

  邬雅泪眼汪汪地望着邬善:“真,真的?”

  邬善严肃地道:“真的!”

  邬雅低了头。

  邬善道:“快去给窦家四妹妹赔个不是。”又自言自语道,“我送你那么多东西,你送给了我什么啊?可四妹妹呢,我送她一件小小的东西,她都知道回赠我……还说我对你不好……你小时候闯祸哪次不是我帮你背黑锅啊!你怎么越大越不讨人喜欢了……”

  邬雅就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想着哥哥从前对自己的好,倒把对窦昭越来越浓的嫉妒消减了不少。

  窦启俊见邬氏兄妹走了过来,笑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看热闹了,吃西瓜去,再不吃,都要晒得和外面的石头一样烫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窦德昌用冰镇了两个西瓜带上山。

  窦品仪和窦品淑心中还有困惑,可在窦德昌几个人的说笑声中也没多想,大家或坐在石桌前,或坐在美人靠上等着吃西瓜。

  邬雅红着脸,走到窦昭面前小声地说了句“都是我不好,不该乱发脾气”。

  窦昭惊讶地抬头,看见了邬善闪闪发亮的眼睛。

  第八十三章婚事

  少年的心,宛若水晶,纯粹而透明,带着无畏的真诚与勇气坦然奉献在窦昭的面前。

  窦昭感慨万分,突然间有些不敢直视。

  她站起来,微侧着身子挡住了那道目光,笑盈盈地对邬雅道:“自家姐妹,不用这样客气。”然后和善地问她,“你喜欢下围棋还是下双陆?我们不如来下盘棋吧?”

  邬雅长长地透了口气。

  她刚才太失礼了,在场的又都是哥哥的知jiāo好友,不要说哥哥的那番话打动了她,就是哥哥什么也没有说,为了挽回哥哥的颜面,她也应该给窦昭赔礼道歉才是。不过窦昭在她的心中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她也做好了被窦昭奚落或是冷嘲热讽一番而绝不回嘴的准备,没想到窦昭竟然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我喜欢下双陆。”她笑着点头,窦品淑忙凑趣似的叫丫鬟摆了棋盘,支肘托腮地在一旁观战。

  邬善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肩膀却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行啊!从前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回头,看见窦启俊站在他的背后。

  “我说过,我会把事qíng办妥的。”邬善笑着,笑容越发的耀眼起来。

  他们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窦家。

  门外挑在竹杆上的大红灯笼将四周照得通明,戏台的戏班已换了一个,戏却依旧在唱,听戏的人cháo把窦家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窦启俊等人从侧门进了府。

  邬善护送妹妹去了客房。

  邬太太坐在厅堂前铺着凉簟的罗汉chuáng上等着他们。

  见一双儿女回来,笑着问他们:“今天好玩吗?”

  邬雅开心地点头:“我在后山的凉亭里下棋,十二哥还给我画了幅画像。”然后让丫鬟将画像拿给邬太太看。

  “像吧?”她娇笑着挽了母亲的胳膊。

  画中的女子穿了件嫩huáng色的夏裳,簪了朵雪白的玉兰花,亭亭如玉地站在太湖石旁。

  邬雅指了那太湖石,道:“这就是六婶婶屋后的那块太湖石。”

  “嗯!”邬太太赞赏地点头,“画得真好。”

  “十二哥说,等过两天得了闲,再帮我一幅chūn景,一幅秋景,一幅冬景,正好凑成一年四季……”邬雅叽叽喳喳地说着,邬善直到走出客房也没能和母亲说上一句体己的话。

  他郁闷不己。

  邬太太则是眉头紧锁:“为了窦家四小姐,把自己的妹妹也教训了一顿?”

  毕嬷嬷忙劝道:“当时窦家的几位少爷、小姐都在场,七小姐的声音也的确高了些,四少爷也这是顾全大局……”

  一句话没说完,邬太太已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毕嬷嬷不敢多说,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邬太太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虽说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天下的父母又有哪个不希望子女过得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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