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儿子从小就喜欢往窦昭跟前凑,却直到得了案首才跟她说这事,坚韧隐忍都是为了这一天,他这是铁了心要娶窦昭啊!又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得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窦昭自然不知道邬善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回到家中,洗去身上的尘埃,她去给祖母问安。
祖母早让人做了绿豆汤用水桶浸在井里,忙吩咐红姑给窦昭盛一碗,并道:“那寒冰太冷了,吃多了不好,还是用井水浸过的温和些。”然后坐在窦昭的身后帮她打着扇,问她,“邬家的七小姐也去了,你们有没有一起下双陆?”
窦昭知道祖母的心意,可她已立志不嫁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不想祖母伤心,因而笑道:“我们玩不到一块去。她和仪姐儿更对脾气些。”
祖母“唉”了一声,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窦昭脑海里浮现出邬善的面孔。
她摇了摇头,浮光掠影很快散去。
窦昭躺在散发着青竹芳香的凉chuáng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邬太太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内室。
来问安的邬善和邬雅吓了一大跳,忐忑不安地喊着“娘亲”。
“没事。”邬太太揉了揉太阳xué,道,“是外面太吵了。”
戏已经连着唱了三天三夜了。
邬善乖巧地给母亲按着太阳xué。
母亲却道:“不用了,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这里有阿七陪着我就行了。”
邬善深知yù速则不达的道理,笑着应是,朝着毕嬷嬷使了个眼色,出了厅堂。
邬雅笑嘻嘻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邬太太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你也去找你的小姐妹玩吧!娘要再眯一会。”
邬雅带着丫鬟去找窦品仪了。
邬太太站起身来,对毕嬷嬷道:“走,我们去六太太那里坐坐去。”
毕嬷嬷一惊:“您,您找六太太什么事?”
邬太太看着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害怕什么?我自己的儿子迷上了人家,难道我还要找人家理论不成?你们合着伙地算计我,难道就不能让我去探探六太太的口风?要是窦家四小姐已经订亲了,我们还请了媒人上门说和,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又道,“如果窦家四小姐的婚事太夫人能作主就好了,也免得我和那王氏打jiāo道。”
毕嬷嬷听着大惊,哪里还想到其他,连声奉承着邬太太:“这也是我们四少爷知道,天底下最疼爱他的就是我们太太了,所以才敢这样胡来,要是换了别人,我们四少爷哪里会这样低声下气……”
“行了,行了。”邬太太挥手打断了毕嬷嬷的话,笑道,“你也不用帮他说话,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冤枉啊,太太。”毕嬷嬷当然看得出来邬太太不是真的生气,嬉皮笑脸地和邬太太凑趣,“老奴哪里敢?家和万事兴,不过是想太太和少爷不要生隙罢了,大家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两人边说,边去了纪氏那里。
纪氏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立了半院子。
邬太太“哎哟”一声,喃喃地说了句“来得不巧”,转身就要走,却被撩帘而出的采菽看见。
她忙喊了声“邬太太”,笑道:“我们太太刚好说完事,我给您通禀一声吧?”
邬太太说了声多谢。
采菽进去禀了一声,纪氏出门来迎接邬太太,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也都散了。
邬太太自然不会去问纪氏出了什么事,待丫鬟们上了茶点,两人寒暄了几句,邬太太委婉地问起自己来的目的来:“……昨天和秀三奶奶说起来才知道仪姐儿已经订了亲,四小姐比仪姐儿只小几个月吧?这侄女都订了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四小姐的喜酒?”
纪氏是什么人,立刻听出了邬太太的言下之意。
她望着邬太太那隐隐含着几分期待的眸子,心里涌起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境况。
邬家是知根知底的,比远嫁到济宁侯府不知道qiáng多少!
只是窦昭的qíng况特殊,不管邬太太听到了些什么,有些话却不应该从她的嘴里说出去。
纪氏立刻有了主意。
她笑着喝了口茶,含糊地道:“您也是知道的,寿姑的生母不在了,她的婚事恐怕还要问问她舅舅的意思,所以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邬太太得了准信,心中大定,端起茶盅来连声夸“好茶”,和纪氏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告辞,去了二堂嫂玉二奶奶那里。
“您想娶寿姑为媳?”玉二奶奶听到邬太太委托她给邬善提亲,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邬太太微微有些不悦。
窦昭固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她既然已经开口为邬善求娶窦昭,做为邬家嫁出去的女儿,玉二奶奶就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而玉二奶奶在看见邬太太坚定地点了点头的时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婶婶怎么突然相中了窦昭?
难道是她婶婶这几天在窦家做客,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虽然当年二太夫人下了封口令,说是为了窦昭的安全,不让人谈论这件事。若是窦昭有个三长两短,谁走露的风声谁负责,是生是死窦家都不会管的。可窦家人多口复,窦昭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人走露了风声也是有的……
念头闪过,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的这个婶婶向来清高,不遇到这种事罢了,若是遇到了这种事,肯定会躲得远远的,更不要说托她为儿子提亲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兴奋。
如果窦昭能嫁到邬家去,那邬家财力倍增,邬家的人虽然不会打窦昭的主意,可有这样个有钱的亲戚总归是好的,她们这些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脸上也光啊!
玉二奶奶不由笑道:“没想婶婶竟然相中了寿姑?”
窦昭如果嫁到了邬家,就是邬家的儿媳妇了。邬善爱慕窦昭的话是万万不可以说的,知道的,说是两qíng相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授受不清!
窦昭的名声受损,邬家的脸上也无光!
邬太太笑道:“是我这几天在你们家做客,见寿姑小小年纪,行事却十分的稳妥。你也知道,善儿xing子柔和,我就想找个能管得住他的。”
这件事,只怕还得二太夫人点头。
玉二奶奶笑道:“那我先问问太夫人的意思吧?”
邬太太闻言喜道:“不用跟王氏说吗?”
玉二奶奶笑道:“寿姑毕竟是西府那边的,由太夫人出面问问七叔父的意思更好。”
“也是!”邬太太笑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能亲上加亲,我也高兴啊!”玉二奶奶笑道。
送走了邬太太,她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而纪氏则去了西府。
第八十四章暗涌
窦昭上课去了,祖母笑着把纪氏迎进了屋。
纪氏让红姑给她找几盆适合摆放在厅堂和客房的花糙:“也不拘名贵品种与否,好看就行!”
红姑笑着应是。
纪氏把祖母拉到了后院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
“我是来找您的。”她把邬太太来找她的事告诉了祖母,“……邬家人口简单,小有恒产,邬大人和邬太太也都是实在人,最难得是的邬善对寿姑用心良苦,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邬太太又亲自来问,颇有诚意,我觉得这门亲事不错。若是您也觉得好,我寻思着要不要请寿姑的舅母回来看看人,到时候也好把婚事定下来。”
祖母在知道了纪氏的来意时已经笑得两眼眯成了一道fèng,此时纪氏问起,她连连点头:“自然是要请寿姑的舅母回来看看孩子,她舅母是有眼光的人,看人不会有错的。”又道,“邬善这孩子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寿姑若是嫁了他,不会吃亏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纪氏笑道,“不过,您暂时可别跟寿姑说,还不知道寿姑的舅舅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我知道,我知道。”祖母笑眯眯地道,正好看见红姑指使着几个粗使婆子搬了几盆花进来,忙道,“要是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来搬花糙的。”
纪氏笑道:“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窦昭最信任祖母,自然不会在祖母身边安cha什么人,听说纪氏来搬了几盆花树,还傻傻地问:“够不够,若是不够,让他们再来搬就是了。”
邬善却是时刻关注着母亲,知道玉二奶奶去了二太夫人那里,他欣喜若狂。母亲一回到客房,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捶腿又是打扇地奉承着邬太太,惹得邬雅在一旁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哥哥又想向娘亲讨什么?娘亲,您不能太偏心了。哥哥有的,我也要有!”
一席话把邬善说得呵呵直笑。
邬太太啼笑皆非,一指点在了女儿的额头中间:“你这孩子,乱嚷嚷些什么?什么叫哥哥有的你就要有?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后你嫂嫂进了门,你也这么和你嫂嫂说话不成?”
“有了嫂嫂,我当然不会这样和哥哥说话喽!”邬雅嘟着嘴道,“这不是还没有嫂嫂嘛?”话音刚落,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娘亲,难道哥哥要娶嫂嫂了?”然后大声地叫起来,“不行,不行,哥哥要是娶嫂嫂,一定要我喜欢的人。要不然她不让我回娘家怎么办?”
“越说越不像话了!”邬太太佯装恼怒地拍了女儿一下。
邬雅吓得缩了缩肩,躲到了毕嬷嬷身后。
屋里的人看了哄堂大笑。
在二太夫人那里的玉二奶奶却笑得有些勉qiáng。
“……当初发生的事,你们都最清楚不过了。”二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叹着气,“寿姑的婚事,只怕我们窦家也做不了主。若是别人来求亲,我肯定怀疑他是冲着寿姑的陪嫁来的。可求亲的既然是邬家,先不说邬大人的为人品xing,就凭我们两家的jiāoqíng,这也是门顶好的亲事,我是乐见其成的。可现在,赵家防我们像防贼似的,我们若是还cha手寿姑的婚事,只怕到时候会……”说到这里,二太夫人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玉二奶奶何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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