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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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是西窦的一半财产。

  如果邬太太不提也罢,可现在邬太太分明是看中了窦昭,怎么都要争一争吧?

  她不愿放弃,道:“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她把球抛给了太夫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道,“我之前不知轻重,已经答应了婶婶……总得把这话说圆满吧?”

  二太夫人望着玉二奶奶那貌似无辜的表qíng,怒火中烧。

  不知道该怎么好?

  恐怕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吧?

  原来看邬家还挺不错的,没想到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娶窦昭,那也要看看你们邬家有几斤几两才行!

  既然有一个动了,只怕接下来几家都会想心思。

  得想办法早做打算,防微杜渐才是。

  现在和玉二奶奶撕破了脸,打糙惊蛇,恐怕会把其他几家都得罪了,到时候群起而攻之,自己未必能压得下去。

  二太夫人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笑容多了几分温和,道:“你也不要着急,这说亲说亲嘛,就是要说,没有几个回合哪能定下来?何况万元在京都,赵家舅爷在西北,那就更急不得了。”说着,语气一顿,“好在邬先生不是别人,你七叔祖也认识,我先给你七叔祖写封信,等他答应了,再和赵家的舅爷商量。你既是窦家的媳妇,又是邬家的姑奶奶,邬太太那边,你好好向她解释解释,别把亲戚得罪了。”

  这正是玉二奶奶来的目的。

  她欣然道谢,去给邬太太回话。

  二太夫人沉着脸,喊了窦世榜过来。

  “你给老五写封信。”她把邬家求娶窦昭的事告诉了窦世榜,“他若是觉得这门亲事可行,我们再跟老七商量也不迟。”

  窦世榜听母亲这口气,并不看好邬家,他不由道:“我看那邬善小小年纪却学识过人,行事内敛又机敏善变,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那就又有何用?”二太夫人苦笑道,“等他有能力帮元吉的时候,元吉和那王行宜早已分出胜负。”

  窦世榜默然。

  二太夫人吩咐他:“你派个体己的人去送信,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信是给京都七爷的,在信封外面再套个信封,写上万元的名字。”

  窦世榜应喏。

  玉二奶奶果如二太夫人所想,派了个人盯着送往京都的信,直到亲眼看到写着“窦万元亲启”五个字的信封,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纪氏托了纪氏铺子的伙计给赵思送了封信过去。

  而作为当事人的窦昭和邬善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风谲云诡却一无所知——窦昭这些日子跟着宋为民在学弹琴。宫商角徵羽,认得她头大如斗。邬善则chūn风得意马蹄疾,看见谁都是一脸的笑,趁着还有几天逍遥日子,和窦政德几个去了趟保定府,并且给窦昭带回来了个打着如意结的大红色琴穗。

  和窦昭一起跟着宋为民学琴的宋炎嘴角微抽,别过脸去。

  的确有些浮华,但邬善不以为意,他怀里,兜着大红色刻丝的荷包,里面装了个小小的同心结金钗,仿佛燃烧着的火焰,让他胸口发烫。

  那才是他想送给窦昭的。

  窦昭拿着大红琴穗,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有些傻的邬善,又望了望陪着邬善一起过来却远远地站在水榭外面像根木桩似的窦德昌,满头的雾水,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大家都知道,却只瞒着她一个人似的。

  她把大红的琴穗jiāo给了身边服侍的别素心,笑着向邬善说了声多谢。

  有小厮远远地跑过来。

  “十二少爷,四小姐,”他满头大汗,“六太太让您们快点回去,纪家的表少爷来了。”

  水榭的人都愣住。

  “纪家的表少爷,谁啊?”窦德昌茫然地道,“纪家和我同辈的有二十几个呢!”

  小厮擦着汗:“是纪家的十六少爷。”

  窦德昌吓了一大跳:“什么,是纪咏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和谁一起来的?”那样子,如同碰到了债主似的。

  这下轮到窦昭和邬善好奇了。

  “怎么了?”邬善问他:“这个纪咏和你有过节吗?”

  “没有!”窦德昌咧着嘴,牙痛似的,“我只是久仰大名而已。”

  窦昭则道:“我也要去吗?六伯母让我也去?”

  小厮连连点头:“六太太是这么jiāo待的。”

  窦昭望着窦德昌。

  窦德昌拖拖拉拉的,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样子。

  窦昭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肃然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没事,没事,”窦德昌说着,不由挺直了身子,“我们快点过去吧,免得让客人等。”那表qíng,如刺秦王的荆轲,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邬善不由和窦昭jiāo换了个眼神:“我陪着你们一起过去。”

  窦昭点头,窦德昌却连声道着“不用了”,对邬善道:“你回来还没有去给伯母请安呢,你先回去看看伯母吧,等会我们再聚。”

  邬善看了窦昭一眼,把窦德昌拉到了一旁,低声地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欠了那个纪咏的钱?我屋里还有四百两银子,你如果要用,先拿去,不够我再想办法。”

  “没有,真没有!”窦德昌有些哭笑不得,道,“自从上次斗jī我赢了那个姓何的王八蛋之后,就把养的铁将军送了人,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做出那种食言之事,你应该相信我才是。”

  邬善将信将疑:“斗jī的事我相信你。可你为什么怕纪咏?”

  窦德昌脸色微变:“我没有怕纪咏,我只是不喜欢见这个人。”

  邬善还要说什么,在旁边大大方方偷听的窦昭轻轻地咳了一声。

  就算是知己,也各人有各人不想说的秘密。

  她笑道:“十二哥,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裳,和你一起回府。”

  窦德昌点头,眉头却紧紧地蹙成了一个“川”字。

  第八十五章纪咏

  窦家大门口依旧人cháo汹涌,开了侧门的夹道却很安静,停了两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挂着湘妃竹的帘子,有几个面生的健仆在卸箱笼。

  那箱笼呈琥珀色,半新不旧,却木纹流畅清晰,四角包青铜云纹,看上去古朴沉静,透着几分厚重。

  “真是奢侈,竟然全部用的是花梨木。”窦昭听见走在身边的窦德昌小声嘀咕着,她不由抿嘴一笑,多看了两眼。

  搬箱笼的健仆年长的不过二十七、八,年轻的十八、九岁,神色肃穆,动作敏捷,偌大的箱笼抬在手上,脸不红气不喘,一看就是习过武的。

  在外行走,身边带着习过武的随从,这在大户人家并不稀罕,可像眼前这样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衣饰打扮都一模一样的,却很少见。

  的确很奢侈!

  他难道不怕有人打劫吗?

  窦昭笑着,和窦德昌、邬善绕过花厅,去了六伯母那里。

  黑漆如意门大开,青石甬道特别的gān净,好像用水洗过了似的,挂在屋檐下的鹩哥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旁边的石榴树开得艳丽似火。

  丫鬟、婆子屏气凝神地垂手静立在庑廊里,动也不敢动,看见他们进来,朝着他们眨眼睛。

  “看见没有?”窦德昌在窦昭耳边道,“我们家来的不是表少爷,是皇帝!”

  窦昭扑哧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和窦德昌、邬善一前一后地进了厅堂。

  窦政昌垂手恭立于纪氏身边,纪氏和一个穿着月白色细布道袍的少年并肩坐在镶着云母石的罗汉chuáng上,正笑容满脸地拉着那少年的手说着话。

  听到动静,两人都抬起头来。

  纪氏的笑容特别的灿烂,仿佛从心底流淌出来似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她平时的内敛低调截然不同,让窦昭很是意外。再看她身边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身材高挑,相貌俊朗,却也寻常,只是他含笑而坐,表qíng恬淡宁静,一双眸子却流光溢彩,灿若星石,给人一种“他虽然看起来xing格温和,可你若怠慢了他,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感觉,这种自相矛盾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甚至有种想一窥究竟的好奇。

  窦昭暗暗心惊。

  这应该就是那个纪咏了。

  她突然想到在法源寺见到的那个美少年。

  一个,两个……竟然比她前世见到的还要多。

  窦昭不禁瞥了一眼窦德昌。

  窦德昌和邬善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纪咏,显然没有想到纪咏是这样出色的一个人物。

  那边纪氏已热qíng地招呼他们:“邬善也来了!芷哥儿、寿姑,快来见过你们的十六表哥。”

  纪咏微笑着站了起来,举止优雅地朝着几个人行礼:“在下宜兴纪见明,纪咏。”

  纪咏已经有表字……他不过和窦德昌差不多的年纪字……只有在举业上特别优秀的少年才可能由长辈或是师座提前赠与表字,难道这个纪咏在课业上很出色吗?

  窦昭曲膝还礼,就见纪氏笑盈盈地指着邬善道:“这是邬翰林家的公子,今年北直隶院试的案首。”然后指了纪咏,“我娘家的侄儿,乙卯年南直隶乡试的解元,当年他十三岁。”

  十三岁的解元!

  她前世怎么没有听说过?

  难道这世有了什么变化?

  她虽嫁的是勋贵之家,但状元或是名臣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或许是这个人长大之后资质平平?

  窦昭思忖着,感觉窦政昌和窦德昌的脸色都有点发青,就是邬善,笑容也变得勉qiáng起来。

  纪见明好像一无所知,或者是,他早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的表qíng,淡淡地笑道:“姑姑过奖了,我不过是侥幸罢了。”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向窦政昌和窦德昌拱了拱手,笑道,“早就听说窦家的表哥和表弟喜游历,见识广博,这次我到真定,只怕要打扰两位了。”

  窦政昌和窦德昌听了忙拱手还礼,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纪氏已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也不用给他们两人脸上贴金,他们两个,就是喜欢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管问他们就是了。”

  窦昭就看见窦政昌和窦德昌露出十分的尴尬神qíng。

  她心中一动,想到前世自己教训儿子时的口吻,也是这样,夸奖别人,贬低儿子,结果儿子不要说向别人学了,一听到那人的名字就会远远地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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