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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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心里隐隐有点明白。

  窦政昌和窦德昌都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看六伯母的样子,只怕没少在儿子面前夸奖纪咏贬低两人,以至于两人还没见到纪咏就先对纪咏反感起了。

  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窦昭告诫自己。

  等纪咏和邬善寒暄了几句之后,纪氏把窦昭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笑道:“这是你窦家表妹,家里排行第四,在我身边长大的,如同蕙哥儿、芷哥儿一样,和我最亲,你也见见。”

  纪咏大方地看了窦昭一眼,笑着喊了声“四表妹”。

  窦昭很感激纪氏。

  她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嫡亲的兄弟,能结jiāo些像纪咏这样的姻亲,她以后也能有个依靠。

  窦昭很诚心地喊了声“纪表哥”。

  大家坐下来喝茶。

  纪氏继续和纪咏说着话。

  听那口气,纪家分内五房外八房,仅嫡系子孙就有近百人,不知道比窦家复杂多少。

  难怪纪氏嫁到窦家后能举重若轻了。

  窦昭听得直咋舌。

  不一会,就有小丫鬟过来禀道:“太夫人在绿茵阁设宴,给表少爷接风洗尘,叫了几房的少爷、小姐一起作陪。”

  绿茵阁在窦氏正厅旁边,只有达官显贵来了,才会打开绿茵阁的槅扇。

  纪氏红光满面,领着他们往绿茵阁去。

  路上,窦德昌小声地和邬善嘟呶:“这么厉害,怎么不继续会试考个三元及第啊!跑到我们家来显摆什么?”

  窦昭紧紧地抿了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绿茵阁里,不仅昌字辈在家的人都到了,就是启字辈的,在族学上课的全都来了,用十二扇黑漆镙钿立屏隔着,女眷坐到了西边的小厅,纪咏由窦玉昌陪着,和其他人坐到了东边的大厅,热菜一上,赞扬纪咏的话就不断地飘进西厅,相比之下,邬善的案首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邬太太母女也在座,她不动声色,低声向玉二奶奶问着纪咏,在得知纪咏十三岁就了中解元之后,她不得不对纪咏另眼相看,等到纪咏过来敬酒,在众女眷夸奖纪咏人才出众时,她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好奇地问同桌的纪氏:“这样的才qíng相貌,只怕说媒的人把门槛都踏薄了吧?”

  纪氏与有荣焉地笑望着被二太夫人拉着不放的纪咏,呵呵地笑道:“家祖不想见明那么早成亲。”委婉地承认了很多人跟纪咏说亲。

  众人纷纷点头。

  秀三奶奶更是道:“这样的人才,就是换成了我这个愚钝的,也要细细地给他挑门好亲事才是。”

  大家笑了起来,话题转到了刚刚嫁进来的戚氏身上。

  她是窦启俊的妻子。父亲戚宝成是隔壁曲阳县的大地主,和窦秀昌是同窗好友,家里出了好几个秀才,也算是耕读世家。

  威氏相貌清丽,xingqíng也温婉,进门就帮着秀三奶奶管着几个弟妹,颇有长嫂风范,得到了家中长辈的一致称赞。她家中有个小她五岁的胞妹,上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被广五奶奶看中,想给自己娘家的侄儿保媒,大家少不得一阵问。

  邬太太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望着纪咏走出西厅的背影眼神微黯,轻轻地叹了口气。

  窦昭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接下来的几天,窦政昌和窦德昌兄弟带着纪咏走遍了真定县。

  窦昭却忧心忡忡地在家里服侍着祖母的汤药——不知怎地,祖母染了风寒,咳得厉害,连吃几副药都不见好转。

  东窦那边的人听说了,都过来探病。

  纪氏也带了纪咏过来。

  “他略通医理,”她解释道,“让他给崔姨奶奶把把脉,我们心里踏实些。”

  窦昭连连点头,请纪氏姑侄进了祖母的内室。

  纪咏给祖母诊了脉,看几个大夫开的药方,笑道:“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副药发发热就好了。你们太急了,这个大夫的药刚吃了两剂不见好就立刻换个大夫,反而把她老人家的病给耽搁了。现在这个大夫开的药方就很好,照着吃几副应该能痊愈。”

  祖母被窦昭限制躺在屋里休息,好几天没下chuáng,身子骨都僵了。听了纪咏的话,和纪氏开着玩笑:“我说我没事,寿姑非不相信。我看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是这样给折没的。”

  大家哈哈地笑。

  窦昭汗颜。

  她一直担心着祖母的寿元。

  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别人。

  她低垂着眼睑。

  纪咏就道:“四表妹,这熬药也是很有技巧的,我来帮崔姨奶奶熬副药,你派个小丫鬟看着,以后就照我教的给她老人家熬药。”

  窦家又不是那bào发户,怎么会不知道怎样熬药?

  不过纪咏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反驳,而且纪咏是客,人家是看qíng面来给崔姨奶奶诊脉的,不能当寻常的大夫看待,他虽然说让她派个丫鬟跟着就行了,她怎能真的就派个丫鬟跟着?窦昭少不得亲自陪着他前往熬药的小耳房。

  进了耳房,纪咏却站住了脚。

  他温声地问窦昭:“我看你刚才yù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姑姑和崔姨奶奶说?”

  第八十六章田庄

  窦昭惊讶地望着纪咏。

  没想到他这样的细心!

  纪咏促狭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保密,决不告诉我姑姑。”

  窦昭也笑起来。

  她斟酌道:“崔姨奶奶的身子骨一向都很好。可两年前,她去菜地里摘瓜,突然倒在了菜地里,要不是身边有人服侍,只怕是……”

  纪咏听了沉吟道:“你把当时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窦昭只好歉意地道:“当时崔姨奶奶住在田庄,等我们知道,把崔姨奶奶接到县里来的时候,药方早就不知去向了。”

  纪咏背着手在耳房里走了几圈,道:“我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个药典,说一个身体qiáng健的农妇,没有任何征兆地骤然bào毙,和崔姨奶奶的病征很像,最后诊断是风热邪气,侵袭肌表……”

  窦昭jīng神一振,道:“可有什么疗法?”

  “心静平和,饮食有度。”纪咏道,“要以养为主,食疗为辅。”然后道,“崔姨奶奶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太过油腻的东西对她不好,还有,不要惹她生气,最忌大喜大怒。”

  窦昭一一答了。

  纪咏又和窦昭去了一趟厨房,把祖母不能吃的东西都挑了出来,两人忙了半个时辰才回屋。

  纪氏望着他们空空如也的手,奇道:“你们熬的药呢?”

  糟糕,把这件事给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但窦昭立刻想到了“打翻碗”之类的借口,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纪咏已道:“那熬药的方法是我从书里看到的,一直没能派得上用场,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用,谁知道还不如寻常的办法,药全都给熬糊了。”

  纪氏和祖母哈哈大笑。

  窦昭却在心里嘀咕着:这样一个人,前世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时间,她对纪咏为何没有继续参加会试好奇起来。

  纪氏悄悄告诉她:“我这个侄儿,人还不会走就会说话了,没力气拿笔就已经会背文了。祖父爱若珍宝,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他也不负祖父所望,小小年纪已有文名。正因如此,他对世事却一窍不通,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身边服侍的人。世事dòng明皆学问,人qíng练即文章。祖父说,他这样的xing子,读书还行,若是入仕,只怕连那小吏也不如。何况我们家既出过帝师也出过阁老,已是人人侧目,这状元的名头,不要也罢。让他出来历练历练,学会了人qíng世故再去做学问,文章才会有豪qíng,才会有侠气,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窦昭半信半疑,道:“我看纪表哥很好啊!”

  就是对身边服侍的丫鬟、小厮也很和气,还帮她给崔姨奶奶诊脉。

  纪氏却被这样一句话给问倒了。

  她期期艾艾了半晌才喃喃地说了句“你以后就知道了”,然后问起崔姨奶奶的身体,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窦昭越发对纪咏感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高兴兴高采烈地来禀告她:“杜安说,他明天就回京都了。”

  杜安是奉王映雪之命回来帮着王家处理留在南洼的家产的。

  高兴当时就奇怪了:“王大人如今已是封疆大吏,难道连个帮着管理产业的人也没有?”

  “qiáng龙不压地头蛇。”窦昭淡淡地道,“杜安生在真定,长于真定,八岁就到了府里当差,去京都时已是有头有脸的管事了,jiāo际广,人脉宽,由他帮着,定能比别人多卖两文钱。”

  高兴最信服窦昭,过了几天派了个机敏的小厮打听,王家那几亩良田果然卖了个极高的价钱。高兴直咋舌:“四小姐真厉害!”又提防着杜安为了帮杜宁向他使坏,每日战战兢兢,生怕闹出什么事来,还好杜安忙得很,偶尔帮杜宁支支招,他有窦昭做靠山,没谁敢明面上和他对着gān,那些招术都没什么用,西窦的一切事务依旧井井有条地掌握在他的手里。

  窦昭算着杜安也该回去了。

  再呆下去,京都只怕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高兴道:“大小姐,您看我要不要给杜管事送行?”

  “送什么行?”窦昭淡淡地道,“他来的时候给我们打招呼了吗?既然他用不着你接风,当然也用不着你送行了!”

  高兴连连点头。

  窦昭吩咐他:“你给我准备马车,我明天去田庄。”

  高兴笑道:“陈先生回来了?”

  陈曲水对外的身份是窦昭笔墨铺子里新聘的账房,平日住在田庄,每个月去趟京都,和范文书对账,窦昭因此常去田庄向陈曲水了解京都铺子的qíng况,实则是向陈曲水请教功课,询问京都发生的事。

  “是啊!”窦昭笑着,想起京都的铺子。

  范文书虽然没有开笔墨铺子的经验,可他有能力,到京都不过一个月,他就借着窦家的关系把各种关节都走通了,开业三个月,铺子就扭亏为平。

  窦昭开铺子原不是为了赚钱,现在铺子的生意做起来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跟范文书约定,年终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范文书喜出望外,对铺子里的事更上心了,陈曲水每次去对账,他都热qíng款待,对陈曲水感兴趣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了陈曲水不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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