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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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眼圈一红,哽咽着向窦昭道谢。

  等她们走出房门,却看见赵良璧正和甘露说着话。

  他十分的能gān,不过短短的一年,已经升了粮铺的掌柜,窦秀昌几次提出来让赵良璧回来给自己帮忙,窦昭还想让他在窦家铺子里多呆几年,不仅仅是学做生意,还要学着怎样做人,一直没有答应。

  赵良璧也沉得住气,脚踏实地做着他的掌柜。

  这一点也是前世窦昭最看重他的地方。

  见窦昭和素心走了出来,他脸色微红,迎上前给窦昭行礼。

  窦昭莞尔。

  前一世,赵良璧娶的就是甘露。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窦昭温声问他,“铺子里年终盘点了?”

  “还要等两天。”赵良璧恭谨地道,神色越发显得赧然,道,“我想着过几年是别馆主的小祥,您当时嘱咐我要帮着别家的两位姐姐办好别馆主的后事,我就特意过来跟别家两位姐姐说一声的——我已经把小祥的祭品都准备齐全了,到时候我会帮着两位姐姐祭拜别馆主的。”

  素心和素兰都眼里含着泪,曲膝行礼说着“多谢”,并道:“四小姐放了我们姐妹三天假,不敢劳赵掌柜大驾。”又道,“祭品用了多少钱?我们也好给银子你。”

  “没多少,没多少。”赵良璧红着脸道,看也不看素心一眼。

  窦昭心中“咯噔”一下。

  她看了一眼素心,又看一眼赵良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qíng来。

  ※※※※※

  窦家的侧门排了一溜的马车,纪咏的随从和箱笼最为醒目,还有两个面生的大汉站在石鼓前指挥着几辆堆着箱笼的马车直接往侧门里拉。

  也不知道这次纪咏又买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窦昭思忖着,去了纪氏的院子。

  纪氏的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鬟在跳百索,见窦昭过来了,忙收了百索,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四小姐,您找太太吗?纪家的表少爷和两位少爷从京都回来了,太太陪着几位少爷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既然过来了,那自己也去凑凑热闹吧,免得二太夫人知道自己过来却没有去看她而暗生埋怨。

  窦昭转身出了纪氏的院子,抬眼却看见前面夹巷走出几个人来。

  她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走在前面的是纪氏。她身后跟着个面如冠玉,穿着锦红色遍地金直裰,簪着碧玉簪,腰间坠着荷包、香囊,奢华中透着矜贵的少年。

  看见窦昭,他也很吃惊,眼睛微瞠,眸子显得格外的清亮。

  竟然是在法源寺后面遇到的那位锦衣公子!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纪咏,和那少年并肩而行,穿了件真青色布袍,神采飞扬,自信从容,丝毫不见局促,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窦政昌、窦德政兄弟,原本也是两个英俊挺拔的少年,却被这两个人硬生生地bī成了路人。

  窦政昌和窦德昌也太倒霉了!

  窦昭暗暗嘀咕着迎了上去。

  纪氏一见她就欢畅地笑了起来,给她引荐锦衣公子:“……何阁老的幼子,名煜。按辈份,你还要称他一声小师叔。”

  窦世英是何文道的弟子,何煜自然也就比窦昭高了一辈。

  窦昭讶然。

  他竟然是何文道的儿子!

  难道五伯父和何文道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要不然他的儿子怎么会在将近年关的时候出现在了窦家?

  她曲膝行礼,喊了声“小师叔”。

  何煜微微揖手还礼,笑道:“当时法源寺的时候我就想,这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能健步如飞,没想到竟然是窦师兄的女儿!”一派长辈的气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他的人齐齐惊讶,异口同声地问着窦昭。

  窦昭把事qíng的经过说了一遍。

  纪氏呵呵笑道:“这也是缘分。”

  “是啊!”何煜应着,众人一起随着纪氏进了院子。

  在厅堂坐下,丫鬟们上了茶点,纪氏留何煜多住几天,窦昭这才知道,原来何文道的老家在安阳,这次何煜是受父亲指派回乡祭祖,路过真定,两拨人在路上遇到,结伴而行,何煜就顺道来给二太夫人问个安。

  祭祖不派长子派了幼子……也不知道何家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窦昭想着,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就听到纪咏道:“四妹妹,何兄在路上听十二说大慈寺的斋菜是真定的一绝,很想去尝尝,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第一百零一章恍惚

  纪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一丝笑意都没有,窦昭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的讥讽。

  他是对自己上次说他“不守规矩”的话耿耿于怀吧?

  没想到他心眼这么小,是个睚眦必报的。

  窦昭笑道:“你们要去大慈寺吃斋菜啊!我就不去了,快过年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呢!”

  她的回答显然让纪咏很不满,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冷笑。

  窦昭全当没看见,和窦政昌、窦德昌兄弟说着话:“五伯父、五伯母、六伯父他们可好?我爹爹可有什么话带回来?”

  窦政昌答着话:“五伯父、五伯母都安好,十嫂快要生了,五伯母盼着十嫂能生个女儿,先开花,后结果。爹爹嫌五伯父那里太闹,九月份搬到了静安寺胡同和七叔同住,休沐时爹爹去大相国寺旁淘古玩,七叔就去天宁寺听人讲佛法,我爹爹长胖了一圈,七叔还和原来一样……”

  从兄弟中排行第六的窦博昌是五伯父的长子,排行第十的窦济昌是五伯父的次子。窦博昌娶的是太常寺少卿郭逊的女儿;窦济昌娶的是翰林院学士蔡弼的女儿。这两位堂嫂前世她见过几次面,没什么jiāoqíng,今生则是一次都没有见过——蔡氏是进门就有喜,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五伯母怕她受不了路途颠簸动了胎气,接着她又连生两胎,都不方便回乡祭拜祖先。郭氏进门四年都没有动静,她倒是能回乡,可有蔡氏在前面,她却不好回来。

  窦昭听了窦政昌的话这才知道她有了身孕,想到前世生的是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前面有qiáng势的妯娌蔡氏,后面有连生了四个儿子的白姨娘,就算她的父亲最后升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样的正二品大员,她平生也没能在窦家大声地说句话,她心里顿时生出股怜悯来,笑道:“原来十嫂就要生小毛头了,那我给小毛头做几件小衣裳让人带过去吧?”

  “好啊!”窦政昌笑道,“父亲让我们过了年之后和母亲再去趟京都。到时候四妹妹和我们一起去吧?”

  和六伯母一起吗?

  窦昭不由朝纪氏望去。

  纪氏眼角眉梢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qíng,急急地问窦政昌:“这是你父亲说的吗?”

  窦政昌点头:“是啊,父亲还让我给母亲带了封信回来,刚才急着去给祖母问安,还没来得及给您。”

  纪氏闻言笑容更盛,朝服侍窦政昌、窦德昌进京的王嬷嬷瞥了一眼。

  王嬷嬷笑着点头。

  纪氏止不住地欢喜起来。

  她对窦昭道:“你也有些年没见你父亲了吧?这次就和我们一起进京吧?我们到时候住在纪家在京都的玉桥胡同里,最多住上半个月就回来了……”

  也就是说,用不着和王映雪见面,也可以不去拜访王家的人。

  窦昭不想回京都。

  济宁侯府离玉桥胡同不过三条街的距离。

  她无意再遇见旧人。

  “我还是不去了。”她笑道,“窦明还在家呢……”

  纪咏突然冷冷地道:“你是要照顾窦明还是不想住到纪家的宅子里去?”

  她就算不想住进纪家的宅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窦昭只当没听见,继续笑着和纪氏道:“还有崔姨奶奶,最喜欢吃五花ròu了,我要是不盯着,谁也拦不住。”

  纪氏只当她是实在不愿意和王映雪碰面,心中怅然,不再为难窦昭,笑着把这话揭了过去:“京都物华天宝,你想要什么?我到时候帮你带!”

  窦昭想到素兰喜欢吃窝丝糖,也不和纪氏客气,笑道:“那就劳烦您帮我带两包窝丝糖回来……还有馥香斋的八大件,带上个十盒八盒的,我好送人……林记的蜜饯也要带些回来,梅子、杏子、橄榄,冬瓜瓤……每样都带两包回来。”

  “你也不怕把马车压坏了!”纪氏呵呵地笑,心中却掠过一丝困惑。

  窦昭从来没去过京都,她怎么对京都的土仪如数家珍?

  难道是窦明在她面前显摆过,所以她才特意点了这些?

  纪氏心里淌过一丝心痛,拉了窦昭的手:“不过你放心,我会一样不落地帮你把东西都给拉回来的。”

  除了冷着脸的纪咏,大家都哈哈大笑。

  窦政昌更是难得地和窦昭开着玩笑:“四妹妹,你要不要衣裳首饰?我听人说,京都东大街都是卖这些的,我还没去逛过。你不如也让娘给你带几件衣裳首饰吧,娘少了搬东西的人,肯定会让我们兄弟跟着一起过去的……”

  屋里的气氛十分的温馨融洽。

  尽管如此,窦昭对纪咏的置若罔闻,纪咏对窦昭的冷峻面容还是给这份暖流平添了丝诡异的味道。

  何煜看了看窦昭,又看了看纪咏,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十三岁的解元,纪家的嫡支,父亲夸了又夸,知道他进京,还专程在家设宴款待他。

  学识渊博,谦和文雅,如冬日之日,温煦暖人,不管是学问还是风仪,都倍受京都士林盛赞的纪见明纪咏,竟然会因为窦家的这位小姐对他视若无睹而气极败坏,说出去谁会相信?

  何煜嘴角微翘,低下头来喝了口茶,脑海里却闪过他第一次见到窦昭时的qíng景。

  晨曦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晶莹剔透,如露珠般璀璨,脸蛋红扑扑的,眼眸明亮有神,整个人像朵恣意盛放的花儿,比漫天的霞光还要耀眼。

  他心头不由闪过一丝恍惚。

  何煜不由自主地拿窦昭和家里的几位姐妹作比较。

  何家从前朝起就显赫一时,到了今朝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煊赫一方。论起衣食住行,少有人家能他家和比肩,家中的姐妹也都格外娇贵,chūn兰秋jú,各有风采。可和窦昭相比,总好像少了些什么。认真地说起来,窦昭虽然漂亮,却也称不上是绝色;衣饰大方,却也称不上匠心独具,甚至比不上纪咏——他身上那件看似普普通通的真青色布袍,纹理匀细坚洁,仿佛带着层绒,那是嘉定特产的斜纹布,素色也要三两银子一匹,染成了真青色,只怕比他身上的这件遍地金还要贵,这才是那些家有底蕴的世家子弟惯常的打扮,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装腔作势,不屑为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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