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却渐渐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怎么江九卿的那次投湖自尽,也跟这个钱多金扯上了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着钱多金给她送礼物,肖嬷嬷才给她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江五,今天对钱多金的暧昧态度,又说明了什么?
疑问层层涌来,九卿不由凝眉沉思。
看来,江九卿的死,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然着一个指向……
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望着王嫂子郑重说道,“麻烦王嫂子替我转告一声,我要见肖嬷嬷!”王嫂子一愕,九卿又补充道,“越快越好!”
她话说的坚决,眉宇之间便带上一抹凛然。
王嫂子诺诺答应着,急匆匆退了下去。
肖嬷嬷来得很快,几乎没用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九卿早已安排好青楚在外面望风,特意叮嘱她要提防绣缘。
青楚很是不解,刚开口想要询问,肖嬷嬷已经在王嫂子的陪同下匆匆忙忙地来了。
九卿把肖嬷嬷让到暖阁里,再三相让之下,肖嬷嬷才偏着一条腿,坐在了炕稍处的炕沿上。
青楚和王嫂子两人搬了小杌子,一边一个坐在门口晒太阳。
绣缘远远地瞧见,便拿了一碗炒熟的huáng豆,也来和她们一起凑热闹。
屋里的九卿拿出那日从绣缘屋里搜出来的金簪子,双手捧着递到肖嬷嬷的面前。肖嬷嬷吓了一跳,惶声说道,“小姐您这是gān什么?老奴让王瑞家的传那句话,只是想提醒小姐一声,并没有别的意思……”
“肖嬷嬷,”九卿细声打断她的话,把簪子轻轻放到炕几上,抬起眼睛来和她平视,“嬷嬷咱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谁托付您暗中照顾我的。”
她本不想过多的知道肖嬷嬷口中托她来照顾自己之人的qíng况,但是,现在qíng势已不容乐观,她不能再得过且过地混下去。
明显的,江九卿的投湖自尽是被府中人所害,她如果再按原来的想法浑浑噩噩下去,那么有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她必须要从肖嬷嬷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自己想的没错,那么江九卿的死必是与江五有关,至于钱夫人有没有参与此事,她还需要在肖嬷嬷这里得到更多的证实。
所以她必须找到一个撬开肖嬷嬷嘴巴的切入口。
当然,那天没来得及还给肖嬷嬷的金簪便成了很好的利用点。
肖嬷嬷对着九卿认真的眸子gāngān地笑了笑,“没有,那天是我胡说。”当时她对九卿说完那句话,回家就已经后悔了。
而且这件事她一直没敢对那个托付自己的人说。
九卿拿起那根静静流淌着光线的金簪,举着簪头在肖嬷嬷的眼前晃。簪头上鏨刻的梅花仿佛秉承了真梅花的寒气似的,映着太阳的光线泛着冷冷的寒意,打疼了肖嬷嬷的眼睛。九卿的声音也冷冷的,有若严冬里的寒梅,“肖嬷嬷,我不曾记得我有一只这样的簪子。”
“小姐怎么不曾有?”肖嬷嬷谄笑着挪了挪臀蹭到九卿的身边,眯着眼睛讨好地道,“老奴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姐每逢初一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头上戴的就是这只簪子。老奴还记得,小姐粉藕一样的脸,再配上这只簪子,说不出的俊俏美貌。咱几个老东西还常在私下里议论,说小姐的俊美比那画中人还要超过几分呢。”她眯着眼睛,翘着嘴角,再加上满面的红光,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个寿星老。
九卿听完便微微地笑,把扣满掌心的簪头上下掂量着,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一只镀金的簪子呢?”
肖嬷嬷的笑便立刻凝在了脸上。
九卿收起簪子,亲自倒了一盅茶,递到她的手上,推心置腹地跟她说话,“嬷嬷,既然你让王嫂子给我传话,我就信着你的为人。有什么话,还请明言,不要再跟我打哑谜……我希望嬷嬷能对我以诚相待。”
肖嬷嬷端着茶盅的手滞在空中,她敛了笑容,低头沉思起来。
时间静静地流逝,半天,肖嬷嬷才轻叹一声,抬起头对九卿说道,“好吧,我告诉小姐,托付我的人,是huáng三姑。”她说完脸上闪过一抹赧色,又对着九卿疑惑的目光解释,“huáng三姑出去之后,没地方可去,我把她介绍到了我的娘家……她现在是我的娘家弟媳,就是外院那个小厮,肖福祥的继母。”
九卿又想起那日雪天捉兔子的细高个男子,张婆子口中的“肖小哥”。他的名字就叫肖福祥,青楚说他是肖嬷嬷的侄子。
那么,三姑就是嫁给他的父亲为继室了?
九卿心里忍不住一丝酸涩,她轻声地问肖嬷嬷,“嬷嬷,三姑她还好吗?”说完,已泪盈于睫。
“好,好。”肖嬷嬷被她哭的手忙脚乱,急忙放下茶盅去炕头摸了帕子,递到九卿的跟前,一边慌乱地说道,“三姑很惦记你,知道你在这里过的苦,就嘱了我暗中照顾照顾你……又怕你知道伤心,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让我告诉你。”她说着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都怪我那天猪油蒙了心,竟胡言乱语把这事给捅出来。”看起来她是真心的在后悔。
九卿急忙拉住她的手,哽咽着道,“嬷嬷快别这样,”她紧紧攥住肖嬷嬷的手,握住它轻轻的摇了摇,“嬷嬷我还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你尽管问。”肖嬷嬷这时回答的倒很慡快,既然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也没必要再藏着瞒着了。
更主要的是,通过这几次她和这位五小姐的接触,她深知了这位小姐的心计。凭她的才智,她相信她不会做出给自己惹麻烦的事来。
所以,她答的gān脆。九卿也就问的gān脆,“嬷嬷,我想知道我那次的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嬷嬷略一思考,便把事qíng的始末原原本本向九卿讲了一遍。最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九卿结合青楚给自己说过的那时的qíng况,再加上肖嬷嬷的这番话,她的脑子里便勾画出了一个惊人的场景。
钱少爷经常出门在外做生意,走南闯北在外面买回来不少新奇的玩意。回来便散发给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让他们当作玩物。当然作为亲表妹的江五阳也得到了不少。
这一年钱少爷忽然发现江府的庶女江九卿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且姿容出众。他忽然就起了爱恋之心,于是在她及笄的时候,送给了她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然后这件礼物便激起了江五的嫉妒之心,江五又向钱多金几番讨要不得,再加上钱多金对她的日益冷淡,江五便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江九卿的身上——于是才有了荷花池边支走青楚,把江九卿推到荷花池里的一幕。
很俗烂的一套,但是很管用。那个江九卿真的因此死去了。但是很讽刺的,老天从来看不惯作恶的人,失去了那个,却又有了现在的这一个江九卿来重生,正好时常让江五看着闹闹心。
肖嬷嬷看着九卿沉思的面容,几次yù言又止,最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她那一天清清楚楚地听到江五和钱夫人说她把九卿推下荷花池的事。她今天以推测为借口,只是想提醒九卿今后离钱多金要远着点,不要再惹祸上身。又怕这话不明说,九卿想不通,所以她才如此的犹豫。
九卿从沉思中醒来,不再纠结在这件事上,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向肖嬷嬷和盘端出。希望肖嬷嬷能帮这个忙。
肖嬷嬷几番沉吟,几番犹豫,最后终于不太qíng愿地点了头。
两人刚把细节商量完,就听王嫂子的声音在外面大声说道,“哟,李嬷嬷来了,您老今天怎么这么闲哉,太太那边不用您伺候了吗?您老平时可是个大忙人。”她的话说的即讨好又恭维,把李嬷嬷听得呵呵直笑。
这边又听绣缘说道,“谁说不是呢?太太离了李嬷嬷你老人家一会儿都不成的。”李嬷嬷的笑声便大了几分,呵呵乐着说道,“这小嘴……”一副非常受用的语气,然后又听她问,“五小姐在屋里吗?”
“在。”青楚简短地回答了一个字,然后又是绣缘的殷勤话语,“哎呦,李嬷嬷你老人家可慢点走,这台阶高,当心别摔着。”亲热的仿佛李嬷嬷就是她的亲娘老子一样。
九卿和肖嬷嬷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早已走出暖阁,站到两只大木箱子前九卿低低的对肖嬷嬷道,“正好今天这些烫手的山芋一并给解决掉。”
肖嬷嬷会意,眼里迸出一丝遮掩不住的赞赏,背对着门口,冲九卿挑了挑大拇指。
开门的声音响起,帘子将撩未撩之时,九卿沉声对外面吩咐,“除了李嬷嬷之外,谁都不许进来!”
扶着李嬷嬷胳膊的绣缘便愣了一愣,帘fèng里,九卿的脸色黑沉的吓人,她下意识地就站住了脚。愣怔之余,李嬷嬷一个人掀帘已进到了屋里。
夹层的帘子又原样落了回去,厚重地隔绝出了屋里和门外的两重世界。
绣缘咽了口口水,尴尬地退了回去。
王嫂子的眼里便露出来一丝讥讽。
青楚低着头在一旁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李嬷嬷来了,屋里还没人给她上茶,怕她回去向大夫人下舌,编排小姐一身不是。
王嫂子并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想的什么,她一把拉住青楚的手,qiáng按着坐下,好心地宽解她,“小姐都说除了李嬷嬷之外谁也不能进去,你还怕什么,难道小姐自己说出来的话,过后还要怪罪于你不成
13、礼物...
?”
她把青楚的心思往另一层意思上想去。
青楚笑了笑,并不向她解释,只是招手叫绣缘,“来,咱们再接着说咱们的。”
绣缘脸上的红色刚刚褪尽,她端起自己那只装豆子的碗,讪讪地道,“不了,我得回去看看我那屋里的火盆,这大半天地没添炭,怕是要过了。”
她转身yù走,王嫂子却大声道,“你那屋里不还有两个小丫头守着呢吗?”
绣缘脊背微僵,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我还有点活没gān完。”匆匆忙忙地去了。
王嫂子便冲青楚眨咕着大眼睛压抑着声音哈哈地笑了。
屋里九卿正在低声跟李嬷嬷说话,“我看东西这么贵重,料想不是给我的,怕是肖嬷嬷分配错了。把肖嬷嬷请来一问,果然如此……”她看了一眼肖嬷嬷,面现愁色,“可是这大白天的,这么大个箱子抬进来抬出去的,被别人看见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嚼舌头……我倒好说,就怕坏了三姐姐的名声……”她看着李嬷嬷一脸的为难,“李嬷嬷,您说这要怎么办呀?把我和肖嬷嬷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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