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没有关心人的意味!九卿心里便不由冷笑了笑。
惊愕了半天的钱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急忙起身,推开江三湘,疾步走到江五面前,“五阳你怎么了?摔到哪儿了?摔疼了没有?”她慌慌张张在已被丫鬟扶起来的江五身上摸着。
江五推开她的手,眼中含泪,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指着江七贤和九卿道,“都是她们推的!”
九卿和江七一脸无辜地看着钱夫人。
这时人们才想起在此案发事件之前的那声丫鬟的惊叫,钱夫人厉眼扫着那个吓傻了的丫鬟,断声喝问,“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一团和气的脸上这时却显得有些狰狞。
那边桌上的伍昭明和舒启玉便不由一愣,看向钱夫人的眼睛里就带上了一些错愕。伍昭明暗中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舒启玉的袖子,舒启玉便晃着胳膊回给他一个轻微的动作。二人继续看着这边的动静。
那丫鬟被钱夫人一喝,突然跪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九卿便轻轻起身,抖着自己的裙幅,走到钱夫人的身边,站在显眼的地方对众人说道,“真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你们看……”她把自己穿着的绣百蝶穿花的八幅裙往上提了提,指着一片洇湿的地方给众人看,“这一碗滚烫的汤洒得还算是地方,幸亏洒在了衣裳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它洒在了我的脸上……估计我这一辈子也就不能见人了。”
她说的轻松,江元秀江三湘等人已经吓白了脸色,一个个唏嘘着去摸自己的脸,好像刚才差点被烫的是自己一样,心有余悸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丫鬟听了九卿的话后大哭出声,头如捣蒜似的重重磕在地上,“大老爷饶命!大夫人饶命啊!这不怪奴婢,是……”
“住口!”钱夫人厉声喝断了她的话,“你还有脸来狡辩!不是你gān活不利索,难道还是咱们小姐不醒事不成?”她大声地对着门外吩咐,“来人啊,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地上站在各位主子身后的丫头们听了已经面色苍白,各个都表现的一副人人自危的模样。
那跪着的丫鬟更是面无人色,哀哭不绝,她几步跪爬到钱夫人的脚前,“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来世结糙衔环,以报大夫人的饶命之恩。”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双手死死地抱在了钱夫人的腿上,仿佛捞着一根救命稻糙一般,抓住钱夫人的褙子下摆紧紧不放。
“你这个刁奴……”钱夫人用力晃着双腿,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丫鬟的牵制,“还不快来人!把她拖下去!”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往外抽动自己的双腿。
丫鬟越抱越紧,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口中依旧声声哀求着,却不给钱夫人抽身的机会。
外面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已经走了过来。
九卿冷眼看着钱夫人气急败坏的脸,待两个婆子上前扭住丫鬟的手后,她才出声不紧不慢说道,“慢着……”
她说的声音不大,在这乱嘈嘈的大厅里甚至不细听都听不出来。但就这两个毫无威力的字,却宛如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响起一道炸雷一般,立刻把嘈嘈杂杂的海水声都震了下去。那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止住。
江老爷这时已走到了钱夫人和九卿的面前,他看了九卿一眼,又低眉瞅着地上跪的丫鬟,“你有什么话说?”他这句话问的模棱两可的,不知道是在问刚才出声的九卿,还是在问地上跪着的丫鬟。
那丫鬟不等别人开口,便舍了钱夫人跪爬到江老爷脚前重重磕下头去,“老爷饶命啊……这不关奴婢的事……是六小姐碰着了奴婢的手,奴婢才一时失手把汤碗翻了,差点烫到了五小姐……”
她期期艾艾地说着,一双眼睛里泪珠如滚落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直往下掉。看了让人心生不忍。
是江十一?众人便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江十一身上。
江十一这时已经面如土灰,她砰地跪在地上,“父亲,不是女儿的错,这件事本来就与女儿无关。都是她胡说!”她说着,指着那继续磕头的丫鬟,“她说我碰了她的手,纯属是无稽之谈!谁看见了?谁又能给她作证?”她咄咄望着那丫鬟,“你说我碰了你的手?好,那我问你,你站着,我坐着,我又是怎么碰的你的手?”
这个问题很尖锐,
36、都是热汤惹的祸...
很贴切,也很有说服力,于是众人又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那丫鬟身上,“是啊,是啊,你说说看,她坐着,你站着,她是怎么碰着你的手的?”各个声音里都带着疑问和好奇。
那丫鬟猛然止住哭声,愕然愣了一下,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她不是碰了奴婢的手,她是拽了奴婢的袖子。”说完又继续痛哭不止。
声音比刚才又悲切几分,隐隐带着一种绝望。显然,她明白自己这一出尔反尔,万无再有生还之理。
江老爷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钱夫人更是怒圆睁,江十一却在那边跪着嘤嘤哭了起来,“父亲,母亲,女儿是冤枉的,你们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她声音凄婉,话语里带着万分的委屈。
伍昭明便和舒启玉在座位上对看了一眼。还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丫鬟,不是失手的话,她再大胆,也不敢往主子的头上去泼滚烫的汤。
这边江老爷刚一沉吟,想着要如何处置这丫鬟,却听九卿说道,“既然没什么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伤着……”她又把头转过来面对着江老爷,“大过年的不宜见血腥,父亲还是免了她的死罪吧……”她看了那丫鬟一眼,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么着饶过她到底让我气难平,父亲不如给个人qíng于我,把她jiāo给我来处置……我把她带回方府,等出了正月的时候好好收拾收拾她,啥时候我的气出够了再把她给送回江府来。”
她说着,脸上便起了一阵yīn森的笑。
江老爷看得分明,心内暗忖:一个不开窍的下人,如今惹了祸,幸亏九卿今天不予追究,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处置——处置轻了怕她不依,处置重了,大正月的见了血,着实让人忌讳。如今既然她开了口,不如做个顺水人qíng。
而且还替自己解了围,正是一举两得之事。
于是慡快开口答应,“好,那就把她送给你了。一会把她的卖身契找出来jiāo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她的死活从今以后就是你说了算。”他说的相当gān脆。
钱夫人听了直冲他打眼色,江老爷只装作看不见。钱夫人又轻轻对着他咳嗽,江老爷便皱了皱眉……钱夫人又伸出手来背着别人对他比了比……
江老爷不由气往上撞,见钱夫人依然没完没了,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地吩咐道,“吃饭。”说完,顾自朝着自己之前的桌子走去。
钱夫人无奈,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
那丫鬟虎口脱险,急忙对着九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九卿的吩咐下,站起身来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向座位上走去。
方走了两步,就听到江五突然大声说道,“娘,那我这一下的摔就白挨了?”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的。
九卿冷笑着回头,就看钱夫人狠狠瞪了江五一眼,她沉着脸对江五喝道,“闭嘴!还不快去吃你的饭!”已没有了往日的慈爱之色。
不白挨摔怎么着?九卿心中冷笑,拔出萝卜带出泥,江十一如果被bī着招供了,你江五也逃脱不了gān系!谁又相信江十一一个小小的庶女,敢暗中设计加害有皇帝诰封在身的将军夫人?这其中的猫腻,不是你江五指使的还能有谁——谁不知道你们两个经常在一起láng狈为jian?
江五挨了一顿训,悻悻然地走回到座位上,开始闷着头吃饭。
于是大家各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再吃饭时已全无之前的轻松气氛……至未初,一顿索然无味的午饭,便在众人的静默无声中不欢而散了。
九卿携三姑和青楚以及新得的丫鬟,一起坐车回了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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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姑家人...
路上三姑看着九卿满脸的疲惫,不由有些担心,伺候着让她躺在马车靠一面的长条座椅上,又给她加了被子盖在身上,把被角掖好,才默不作声坐在另一面,和青楚一起静等着九卿睡熟。
那新来的丫鬟畏畏缩缩的倚在马车壁角,怯怯望着三姑青楚二人,一双手不自在地握在身前,不停地拧来拧去的,像拧麻花似的,显得jīng神紧张而又惴惴不安。
“你不用怕……”三姑温声地对她说道,“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你记着以后只要为小姐做事谨守本分,小姐万不会亏待了你。”她转头瞥了九卿一眼,见她微闭着目,似已睡着,又对丫鬟说道,“你好好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见她如此一问,眼中顿时又涌上泪雾,话未说出口,便已嘤嘤哭了起来。
三姑便皱紧眉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青楚在自己的怀里拽了一只帕子给她递了过去,“赶紧把眼泪擦了,别吵醒小姐。”声音低低的。
小丫鬟怯怯点头,接过帕子擦着泪刚要说话,就听闭着目的九卿突然说道,“三姑,别再问了。事qíng都已过去了,反正我在那江府里遇到这样的事qíng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眼睫轻颤,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疲惫。
三姑便默然低下了头,想起那些在江府小心翼翼过来的日子,在心里长长替九卿叹了口气。青楚也开始默然无语,把眼睛盯在对面漆着彩绘的马车内壁上,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着什么。那小丫鬟停止了抽泣,手里捏着青楚的帕子更是把头垂得低低的,一副谁也不敢看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车厢里的气氛开始静下来。几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外面纷乱的马蹄声伴随着高大壮偶尔的挥鞭声,合着辚辚的车响,便在这寂静的空气里显得益发清晰起来。
“三姑,你知不知道,我的亲娘究竟是谁?”过了足有盏茶功夫,九卿的问话终于打断了车厢里的沉寂。
三姑看了车厢壁角的小丫鬟一眼,蠕了蠕唇,最后轻声答道,“不知道。”神qíng上却是变幻不定,好像有所保留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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