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_三千界【完结+番外】(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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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毛竹的根系较浅,而大树的根总是深于它们自身在地面上的树gān枝冠,也就远远深于竹根,保证了水养的充足,使得距离对于成年树木而言明显过近了的柏树长得不是一般的好。

  抬头九十度仰望,上头,两个半圆形的树冠挤成了一个。

  它们不是这片基本呈现原始状态的林子里,最高最壮的树木,真要比较,它们甚至可以说十分年轻。但是它们的位子,真的真的,太好了。

  而且,说是年轻,也早过了三四十的树龄了。

  “穆炎,它,和它,不用砍,直接当房梁,我们造竹楼。”戳戳那两棵树木,我侧头笑看向穆炎。

  “竹楼?”穆炎亦侧头看过来,重复了两字。

  “嗯。不算地面,三层,一层农具,储物,晚上关关家jī什么的,二层起居,还有个顶楼挂挂腊ròu之类。用竹子做地板、屋瓦、墙壁、楼梯,支矮榻,以及外头地上的篱笆。”我掏出前初七初八两个晚上描出来的最后图纸,献宝,“当然,房间内高不可能和平房一样,反正会比你人高就是了。还有,有些地方也要用用别的材料,都在林子里找。”

  绢布按照透视画的,粗糙了些,不过,材料要求标了,尺寸也都算过注上了。

  单位……用的米。

  旁边一列,小字排出了前后步骤,所需竹木质地数目,注意事项。

  穆炎看了我手中绢布东西半晌,并没有恍然大悟,相反还有很浓重的困惑,虽说表qíng并不明显,但是——显然!

  他研究了半晌,点点屋顶那带,勉qiáng吐了两个字,“阁子?”

  微微挫败地看了一眼图,我看看穆炎。

  我确定,我画的透视结构没有错误,线条也小心拉直了,规范作图,一切都按照以前建房DIY的步骤进行着。

  有几只鸟哇呀呀叫着,扑棱扑棱从前方林子里掠过。四周除了风声,糙叶沙沙,不知明的小响动,一时没有别的声音。

  “我们开始砍竹子吧,就是那边我上了记号的那些。”深吸一口气,朝北偏东的竹林扬扬下巴,我拎起一把斧头,“记得先留着小枝,等晒得差不多了再削它们。”

  穆炎弯腰拎起另一把。

  穆炎真的很厉害。

  仰仗曾经的劈柴生涯,砍竹子我并无太大问题。但,叫我一人拖了一根大大的毛竹,到曝晒的地方,就不那么顺利了。

  穆炎总是拎了竹子重心所在稍靠根些的地方,一手一根,轻轻松松就拖过去了。

  我试着学他,结果……

  不提也罢。

  好在我砍竹子的速度和他差不多。

  不过,我休息的频率明显比他频繁,时间也长。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一。

  柏树虽然不用砍倒,但是需要构架着力处,就是找了枝桠硬凸等合适部位,在树gān上砍出个缺来。

  缺的形状当然要方整,最好外小内大。

  我不成。不说别的,我固然能把自己固定在没有横枝的树gān上,半空中腾出手来,却没法顺利发力。

  穆炎则好像没有砍不到的地方……

  我指手画脚说了半天,他在杂木上试了几次,就上去开工了。

  我只有在下面抬头看的份,而后摸摸鼻子灰溜溜地烤兔子去了。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二。

  冬季的竹子水分不多,竹叶蒸腾作用之下,很快就gān了好几成。

  然后就是火烤。

  蒸腾水分倒还在次,竹楼么,地板间可见楼下,是正常的。

  主要为了杀死细小甚至ròu眼不可见的虫卵,顺便破坏表面纤维管的畅通无阻,防蛀。

  另外,有些地方,需要把竹材弯出比较大的弧度,直接拗只能断裂。

  烤一烤,弯一点。再烤一烤,再弯一点。过程中尽量不要出现竹纤维断裂的细微呻吟,如此直到形状满意。

  弯些小的我还行,整根的……

  挖了条掌宽的三米长的直沟,一头浅一头深,拍实了两边泥土,深的一头堵了块大石头,而后,我只有一旁坐着搓绳子,看穆炎和土地公公两个一起忙碌的份。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三。

  至于之四之五之六……

  大寒。

  我在火边烤。

  烤野猪腿。

  烤衣服。

  还有,烤自己。

  今天名副其实大寒,气温比前几日低,还刮风又yīn天,冷水澡洗得我直打颤。而后,从小溪到这里的百十米距离,更是被风chuī得不行。发怎么擦也终究是湿的,出了遮风处,捂着脑袋才跑了两步,头皮整个就冻麻了。

  真、真受不了。

  “冷?”穆炎蹲到我旁边。

  我点点头,往火堆旁边又凑了一点。

  ——明知故问。

  动作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在脸颊上刮过。

  伸手摸摸,没有东西,脸上除了唇舌和眉心,都冻得麻了,知觉并不敏锐,大概错觉了。

  “……”身边一时没了声音,穆炎伸手翻了翻烤着的东西。

  野猪腿随着转动,滴了一串油下来,投入火堆,激起火苗狂跳,舔到了上面的食物,抹的辣子被烧到,刺鼻的辛味钻过来。

  “阿嚏!阿嚏!”又冷又辣,鼻涕都出来了。

  伸手摘了片软些的叶子,清洁完毕,丢进火堆里毁尸灭迹。

  而后,手还没有缩回来,人已经被带进很暖和的一大堆里。

  “不要炉子了么?”穆炎抽开我裹的披风,箍了我,而后往火堆旁边动动,落了个好些的位子。

  我一时诧异,侧头去看他,而后恍然明白过来。

  其实,这个冷和那晚不一样啊。

  那晚,从骨子里冷出来的。

  现在么,烤烤就会好的。已经好了很多了。

  前几天不也冷么,都是暖暖烘上一会就没事了的。

  不过有个炉子……

  ——不能算我占他便宜,只能算他送便宜给我占。

  小小内疚一下,嘿嘿一笑,两只冰凉冰凉的爪子握到他横在我肋下的小臂上。

  果然是暖和啊。

  穆炎微微打了个激灵,没有抗议。

  “穆炎……”为什么你洗完不会冷?

  “什么?”

  “学了内力就不怕冷?”

  “三年以上的底子。”

  “教我吧。”体重赖给他,看看二十多米外夜色里隐隐约约的,初初显了构架的竹楼,“规矩里,要拜师吗?”

  一切都和盖房子一样顺利的话,三年后你就有老婆了,我即使不内疚,也没法占你便宜了。若是修习心法,刚好开始自动御寒。

  “……”穆炎沉默了好一会,“不合适。”

  好生惋惜,我叹了口气。

  不过,他好似越来越少叫我公子了呢。

  当然也没有“你”和时临。但是,不用太久了吧?

  四十六

  柱,梁。

  楼板,外墙。

  屋顶,内隔,廊栏扶手,上下阶梯。

  穆炎实在太厉害了。

  先期竹材准备充足,后期我……就在那里指手画脚。

  篱笆桩是他下的。

  内力这个东西,似乎完全违背重力。他轻飘飘跳上去,在上面踩一脚,那碗粗的尖头木桩“嗖——”一下,就往地下钻了一半。

  ……

  “穆炎。”我满脸笑容,朝他招招手。

  穆炎金jī独立在桩上,回头看看我,微有戒备,稍稍一顿,而后跳下来,走到我面前。

  “让我抱抱,看看你有多重。”

  ——明明在正常范畴么,虽说比我沉。

  竹篾是他开的,竹管是他剖的。

  这和劈柴不同,要均匀、宽细一致,不是开了就好的。我刀法不行,好好的竹子,被我一劈,只能做篱笆。做篱笆有好的也用好的,总之还是劳他出手比较合算。

  竹篾用来编东西。最细的用作容器和晒席,簸箕篓子筐子之类。稍细的是窗外撑来挡光线的遮阳。再粗一点的,用作屋内隔开房间的墙——这固然也可以用整根的,可竹楼上,何必多上不必要的重量。

  等到有必要了,再盖一座就好。

  竹管,四十公分长一段一段,极其漂亮的切口,绝对对开,分毫不差。

  他在那刀起刀落,我就在旁边掏里头白絮,刮平竹节处。

  而后火烤,其中一半压制成弧度比较平的一片片。

  这些都充作瓦片,铺屋顶。平的竹青朝上,没压制过的竹白朝上。屋顶铺成斜度不大的人字形,竹片一片下接一片,凸首尾相接盖下来。一排朝上的,一排朝下的,半圆扣住浅弧,雨天的水顺着浅弧的弯度落到半圆里,而后沿坡度而下,一排小沟,便会垂出帘幕。

  “这样?”

  “嗯,全都这样。”

  看看他,再看看堆在阁楼板上的竹瓦。

  我好像又没有什么事了。

  下,去,吧……

  屋子漏雨是何等麻烦的事,竹子又是何其好用的材料,所以么。

  其实也可以用一条的,但是长住难免换修,而换修时候,显然这般的比较方便。而且,如此虽然繁琐了些,却简单。

  铺出来的屋顶,整齐划一,青白相间,竟然,还很漂亮。

  还有屋檐下的引水——就是把屋檐上下来的天雨接到一处的管子,一层和地面之间宽坦的木梯,上头两层的斜竹梯,二层露台的栏杆,以及三楼旁边斜上方,直接以树枝为横梁的,独立的平台。

  那个还没有想好做什么用,看看风景,喝喝自酿的酒,却是没有问题的。

  以及二层厅里的壁炉,相配的通风烟道。

  穆炎真的是太厉害了。

  把面前一排竹篓研究了半天,叹口气。

  我编来的,篓体平整密实,底上四角端正,娄口圆,娄肚鼓,已经是不错的了——他竹条剖得好,厚薄宽窄都极均匀,想编歪也难。

  可是,等他剖完那些,看了我的成品半天,再转身,居然就出来个更好的。

  天、理、何、在、啊——!

  腊月二十七,早晨。

  背上个竹篓——他编的。

  “穆炎,走啦。”

  “大的。”穆炎拎过一个稍小些的,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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