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_三千界【完结+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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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神仙……

  过了几天,集市的日子到了。

  张小六去了趟,晚饭前后回来,冲我憨憨笑笑,说是有。

  然后跑房里和他媳妇说去了。

  我站在院子里,拎着半只编到一半的鞋子,觉得冬初的太阳真暖和。

  “大粱小粱茅花,把你们的毽子拿出来,我教你们踢花样!”

  近到年底的时候,六嫂试探着问我要不要说房媳妇。

  颇为困扰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加上六嫂还在月子里,全说谎总不妥,可此时哪怕是适度倒些苦水,也不属于合适的作法。

  张小六领着会些弓箭的,山上弄些年货去了。他媳妇刚刚生了,集上什么出门可能过夜的差事,他是不肯去的。村里汉子哪里会勉qiáng他。

  我没人可以解围。

  所以村长上门来问我要不要和他去集上的时候,我忙不迭应了。

  村长这趟要办些事,把村里该上的赋税jiāo了。他毕竟多见了些世面,大概看出我有些难言之隐,找个机会说说话。

  小粱缠着一起去。

  六嫂点了头,顺带给他开了要买的几样日用。

  东西有好几车,村长和村里几个把子一人一车推着。

  就我和小粱两手空空,一路晃悠。

  小粱不过七岁,qíng有可原。我已经二十周岁拉,独轮车却是真的不会推。

  我知道自己只能帮倒忙,老老实实跟在后面。除了偶尔有袋米啊一匹布啊什么的掉下车了,能帮着捡捡,真的是跟着去看热闹的。

  却不料,这一去,就再没能回张家坡。

  十三

  走到集上,村长他们去jiāo东西,我和小粱买了盐,剪子和针。

  而后坐在摊上,一人叫了一碗ròu丝面。

  算是奢侈的了。

  小粱以前总是先吃面里的ròu丝,然后面条,最后喝汤。我习惯撒把细葱花,拌开了,面条和ròu丝一起,就着汤,从头到尾。他跟着我来了两次,居然也学起我的样子来了。

  夹了筷子面,塞到嘴里,看小粱还在努力搅拌,不由好笑。

  摊子外头新坐下两个办差的,往我这边多看了几眼,我察觉了,不过没有在意。

  这脸上的疤,到哪,头回见的人都免不了有这个反应。

  不过一会会,他们走了。

  面吃完,起身结了帐,和小粱拐向热闹的街上。

  我想,我并不排斥糖葫芦,如果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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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没有走出几十米,便被两个办差的拦住了。

  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刚刚赶了路回来似的,打开一张画像,侧头对着我右脸看了半天,道,“广湖公子,大人找你找急了呢。”

  言语貌似恭敬,架势却不容置疑。

  当地公办的地方,姑且叫做衙门吧。

  侧厅,一镇之长,职务不明的官爷坐在一边,看着我的脸上的疤,连连嗟叹。

  两个办差的守在旁边。

  小粱被我支去村长那里了,我和他说被错认成了别人,一会会就能搞清楚。

  他们倒也没有拦。

  竟然替我也布了座和水,我没有坐。

  那座是给广湖公子的。

  我,不是。

  和他们解释了半天,却只是安抚我,见我恼意起来,甚至会陪着笑脸岔开话题,却又摆明了不让我走脱。

  明显在等什么人。

  也罢,等正主子来了就能认清楚了吧。

  时间已经过了一柱香多。

  要过那张像看了看,画了侧面正面,画功倒还漂亮。

  那人和我,竟然有八九分的神似。

  正觉蹊跷难得,却听得前头有马蹄声。

  而后,回身一看,是个锦衣打扮的人,大冬天地,摇着把扇子。

  他领着两个黑衣斗笠遮面的,还有两个家仆,进来。

  左边那个黑衣人我认得,是穆炎。

  收拢手上画像,终于微微松了口气,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广湖公子。”

  那人细细看了看我,点点头,给穆炎打了个眼色。

  穆炎一直沉默,此时迈前过来。

  从他眸子里,我本就看不出任何思绪,何况隔了层纱。

  穆炎立在我身前站定。

  冬季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衬得他面目更加模糊不清。

  迟了很多步,我终于察觉到事qíng没有那么简单。

  颈上一痛,我诧异,却已经沉入了黑暗里。

  十四

  ——不是行星和恒星,而是she线与粒子,构成了浩瀚的宇宙。——

  ——不是蛋白质和水盐,而是she线与粒子,构成了我爱的皇甫芒,构成了你哦,芒,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夜晚的天文台上溢出,传得很远,一直传向深邃的夜幕,和那条银白闪亮的星河。

  星河缓缓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亮,汇成一片刺目的白光。

  白光闪没,投影电视的大画面上,空间站接轨的直播,爆炸和撞击后,满目的残骸。

  字幕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不明白……

  主播激愤的声音,不知谁迟到的尖叫……

  芒……

  芒!

  尖锐地倒抽一口气,我的意识清醒过来。

  很久没有梦到了。

  身上的衣物,如果没有记错,是真丝的触感。

  略动了下五指。

  指上的茧子被磨薄了。

  看来,已经趁我没有知觉的时候……

  全——面——

  专——业——

  地打理了。

  睁开眼,白色纱帐赫然入目。

  纱帐后的chuáng顶,重漆雕花,庄贵的深红。

  揭开身上的轻暖的缎面被子,我坐起身。

  房间的另一头,昨日那个锦衣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竹简,饶有兴味地看过来。

  他用的,不是一般时候男人看男人会有的目光。

  从衣着到这样的势态……

  想令我不安吗?

  一旁候着的两个丫鬟弯身蹲下,替我套上室内暂时穿用的,姑且叫做拖鞋吧。

  双脚平放着地,起身,立定。

  一个丫鬟捧了衣物过来,一个伸手来解我的腰带。

  里衣也要换么?

  是主人的授意吧……

  略略展臂,由着丫鬟解开留眠衫,如水丝绸滑落,而后被轻手轻脚地拿下。

  褪下亵裤,迈出地上的那团布料。

  既然想看,就好好看吧。

  左肋下的伤痕。

  转身,方便她们替我穿上新的内衫。

  也方便她们的主子看清楚,背后,以及膝弯上下的疤。

  蓝璃xing子简单,吃过的苦头哪里只有这些。

  若不是和他同一批被卖进楼的,有个叫蓝玉的机灵孩子相护,这腿,怕是早就废了。

  想来,那三天的赶路,赶得膝盖疼,不是没有缘由的。

  可怜那蓝玉,因病而亡,死得居然比蓝璃还早了好几年。

  病死……

  哼,谁知道真病假病。

  不急着知道锦衣男子的反应,也就没有看他。

  反正,我已经在漩涡里了,何必执着第一回合的结果。

  继续由她们替我穿。

  亵裤套上。

  中衣理顺,外袍系好。

  裘带。

  还有个小小佩饰。

  ……见鬼的品味。

  算了。

  坐回chuáng沿,套袜,着履。

  抹脸。

  漱口。

  顺着她们的意思坐到铜镜前。

  梳理,着冠。

  而后,两个丫鬟无声快速地收拾了换下用过的东西,退到门口,齐齐一躬身,揭帘出去了。

  看了看周围,窗边有张靠背椅,看上去应该舒适。

  走过去,开窗,坐下,看着院子,发呆。

  对峙着比耐xing么……那就陪你玩玩。

  东平虎视眈眈,继大小两柯后,首当其冲的便是紧挨的梁和赖。

  梁国,其实也可以说是梁家。

  所以,穆炎的主子,镀城梁家的家主,不会是什么大闲人。

  我么,代写家信的时候,一唠叨便是半天的老婆婆老公公见多了。

  下雨天,或是农闲了,写完的碰到来写的,再凑上等着写的,三四个一起磕牙的热闹,也是有的。

  虽和富裕不着边,可几个粗碗,灶上烧的井水,几张长凳竹椅,都是招待得起的。

  院里布局大气,种的多是松柏类的常青植物。有人工折去了老枝,剪掉了败叶,这时节看来,竟然还是能凑出一片生机勃勃。

  几只雀子在树荫下跳来跳去,找着落下的松子,半腐败的叶间埋着的虫子,偶尔也跃上走廊的栏杆,左右看看。

  侧倚到椅背上靠得舒服些。

  后颈上,还是生痛得厉害。

  穆炎那一记手刀,劲道十足,落处准确,果然是杀人放火一把好手。

  昨日脱口而出的话,表明了我认识他,不晓得有没有给他添麻烦。

  能肯定的是,他主子已经知道我什么身世来历了。

  不管怎么说,穆炎还好好活着。

  死士死士,至今只是一个士,还没有死。

  不错了。

  十五

  两只雀子不知为什么,追逐着翻飞。

  而后又有一只加入了行列。

  被追赶的那只叼了什么好吃的了吗?

  看不清楚。

  “石玲。”

  “嗯?”

  “石玲。”

  “别吵。”挥挥手赶开芒。

  这家伙就是看不得我闲闲发会呆。

  ……

  芒?

  惊醒,回头,却见那个男子立在我身后两尺左右。

  脸上隐隐一抹失望诧异被他掩饰得很好。

  想不到我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么……

  他叫的其实不是石玲,而是时临。

  只是,不清楚他先前有没有试过蓝璃两字。

  头有些眩眩的昏沉,四下略略环顾,果然——

  左边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小炉香。

  催眠的?松神的?

  按按额头,揉揉太阳xué,幸亏我英明果断聪明机智天下无敌……

  知道一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名字的可贵,知道谐音的重要。

  真想踹他一脚。

  可惜,就算我打得过他,也打不过他身后那群不知藏到了何处的死士。

  “时临。”男子声音中低,眸中深不见底,“这名字倒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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