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三叔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远,消瘦的背影甚显落寞,几个孩子攥紧拳头,暗暗发誓定要好好地过,等生活条件好了将三叔接来,让他颐养天年。狭长的凤目瞪得大大的,指甲在ròu里掐出了血丝。
一行人走在街上,淑浦县人大都认识李家四位少爷,一路上不停地有人指指点点,好点的压着声音窃窃私语,平时跟李家兄弟有过过节的,就直接扯着嗓门讽刺,句句戳着脊梁背。
“喏,你们知道吗,李家上辈有个李三爷也好这口,你说这不作孽吗,俩男人在一起,想想就恶心。李家兄弟别再是被那人传上这病了吧?准是那李三记恨李老太爷赶他出家门,故意来让李家断子绝孙的!”小孩们在门口玩耍,三姑六婆在后面看着,闲来无事,聚在一起也只能互相jiāo换着八卦,尤其一个黝黑的女人嗓门洪亮,语言粗俗。
没等李家兄弟发火,楼小拾先跳了出来,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啐!大婶你嚼人舌根也不怕死后下地府被割了舌头,少说两句吧,孩子在看着呢,小心他受你熏陶长大后成了地痞无赖,报应报在他身上!兴许以后断子绝孙的是你家呢,李横已经有儿子了,不牢你费心了,还是看好自己孩子别出吗意外吧!”许是被人说中了痛脚,她家小孩子有样学样确实会骂几句脏话,邻居们赶紧扯着自己孩子回家,并教育以后少跟那孩子玩耍,大婶骂骂咧咧,扯着自己的孩子也走了。
楼小拾冲着那qiáng壮背影比了个国际手势,嘴上还不依不饶:“你这么粗俗,你家男人肯定受不了你,在外面找个温柔娴淑的相好,小心他早晚修了你!”
“看什么看,都该gān嘛gān嘛去!还等着我一一问候?”楼小拾呼哧呼哧喘着气,欺软怕硬是人的天xing,周围人见这主这么恶,讪讪地散开了。李夏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楼小拾牵着他的手却一直没松开,李家兄弟则是表qíng怪异地看着他。
楼小拾紧紧攥着怀里的铜钱,手都不敢离开。李夏很少出来,看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直流口水,楼小拾一咬牙给他买了串糖葫芦,李夏捏着糖葫芦都不舍得吃,直到快化了才小口小口舔着,小脸都笑成了包子。看着小包子脸,楼小拾觉得自己少吃顿饭都值了,李横在一旁看的则颇不是滋味。
第04章柴米油盐!
“那几块地咱还是种些什么吧,光靠收租子,一大家子肯定不够吃!”楼小拾道出自己想法,其他没有生活能力的人倒也没有异议。
生活离不开吃,而吃离不开盐、醋、酱、糖,醋酱糖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可以省去的副食,尤其在这个调料加工远不如21世纪的未知朝代,这些副食的价格都快赶上油价、米价了。楼小拾只买了盐,两斤花了40文,又花了60文买了三斤油。
楼小拾想种点什么自然少不了务农的家伙,铁具店看了一遍,花了100文买把锄头(铁价大约30文一斤),拗不过老板的忽悠,又以80文买了把锲——似刀而上弯,如镰而下直,刃有一尺长,柄盈双握,老板说这事最普遍的农具,可以割糙刈禾,砍柴伐竹,一物兼用,楼小拾握在手里挥了两下,感觉挺顺手。锅碗瓢盆也少不了,150文买了口大锅、炒勺外加几个碗。
接下来是该买粮食了,糙米50文买了五斤,豆子20文买了两斤,土huáng色的装了一袋子。白米就贵点,要30文一斤,楼小拾咬牙买了一斤,其实白米和豆子他都是准备种的,根本舍不得吃。
楼小拾看着堆在人家店门口的东西直犯嘀咕,他们一共就5个人外加一孩子,这些东西太多了根本弄不走,但是若要是分批买多来几次,又实在耽误功夫。
楼小拾算了算剩下的铜钱,再次一咬牙花400文买了辆手推车,也算是为了以后做打算,他们种完粮食也得推到县城来卖吧,gān脆就着这次买了。
手里的铜板还剩下69枚,正犹豫最后这钱该怎么利用的时候,抬眼看见几位少爷绣着团花朵朵的缎子长衫,眼珠子一转,用他们身上的衣服换了五大一小共六件粗布短打和一chuáng只够李夏盖的小被,其实按楼小拾的话来讲,那个充其量也就算个被单,店主又找给了他们500文。衣服料子有点硬,磨着皮肤难受极了,几位少爷皱着眉拽了拽下摆,满脸不乐意。此时,几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终于完全变成了小老百姓。
招呼众人将东西都搬上车,楼小拾就打算出城了,手里还有569文钱,他原本就没有将钱花个jīng光的习惯,多多少少手里总得留点,以备不时之需,万一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呢,省的到时抓瞎。
李夏坐在上上,楼小拾嘱咐他抱好怀里的个碗碟,就怕磕到碰到,都要出城门了,被一小贩吆喝声给叫住。
“几位,看看咱们家的土jī,嘿,产蛋好,ròu质鲜!您看多欢腾,自养或者杀来吃都合适!”一小贩嘿嘿地笑着,边说边从旁边的竹筐里抓出一只半大的jī,浑身都土huáng色的,屁股处略深,jī冠倒是够粉红。jī在小贩手里扑腾了两下,证明其jīng神充沛。
“怎么卖的?”楼小拾停了下来
“60文!”小贩将手里jī往楼小拾跟前凑了凑。
“100文两只,我要一公一母!”楼小拾比了比手指“要命哦,110两只!”
“就100吧,咱家原本也没打算买jī,要100两只我就买了!”楼小拾态度坚定。
“哎呦,100文就100文吧!”
“等等,我再多给你4文钱,你把那竹笼子给我,要不我怎么给它们弄回去啊!”楼小拾指了指旁边空了的大竹笼。
“好好!”小贩动作熟练地掏出两只jī放在竹笼里,然后系好,好热心地帮忙搬上了小车。楼小拾付完钱,隔着竹笼打量里面的两只jī,一大一小,稍小的那只是土huáng色的,大的那只身上是红黑的,肚子那里是浅huáng色的。
一行人赶在太阳最烈的时候出了城门,没办法,要想今天走到桃花村,他们是别想再耽搁了。小车几个人轮流推着,李家小四推了一会就喊累,眼睛一眨就含了雾气,一脸委屈。李横到底也还是做大哥的人,握住扶手帮着弟弟推。李夏则兴奋地看着两边的风景,脑袋一刻也闲不住,东瞅瞅西瞧瞧,看嘛都新鲜,其实也就是羊肠土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树木立在两旁,郁郁葱葱。
沿途遇见落在路两旁的枯枝,楼小拾就拾起来堆在车上,准备当晚上生火的木材。楼小拾没想到第一个动手跟着他捡树枝的竟是李家老二李乔,然后李横、李程看见了也都去捡回来,最后连李舟都学着哥哥们的动作。
断枝就让他们去留意吧,楼小拾跑到路旁去采野菜,中间紫而两边叶绿,总能看见一小簇一小簇的苋菜躲在树旁边。楼小拾用衣摆接着。
“这是什么?”嚯~背后猛然想起一声音,楼小拾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菜扔出去,一回头看见李横正蹲在他身后,皱着眉头盯着他拿在手里的菜,这是自那天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楼小拾也不好再高姿态了,半转过身子,将手里的菜凑到李横眼前:“这是苋菜,野菜的一种,我采点回去咱晚上吃!”
李横看了半天,接着也动手跟楼小拾拔苋菜。
几个少爷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手里还推着车,他们行进速度十分缓慢,楼小拾在心里盘算一下,现在估计得有下午4时了,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走不走得到桃源村。在楼小拾正怵头的时候,后方传来嘚嘚嘚的声音,一回头,正好看见一穿着短褂的汉子牵头牛从后面赶上他们。
“诶!几位兄弟这是去哪啊?”汉子和他们并排,扫了眼车上的生活用品。
“我们是去桃源村,大哥你呢?”楼小拾擦擦头上的汗。
“诶?俺也是回桃源村,你们这是……走亲戚?要不,你们把车套在俺家老牛身上,咱还能快点,看你们一个个细皮嫩ròu的,没走过远路吧?”
李家兄弟听了那人的建议都挺高兴,尤其李舟,更是在一旁直点头。楼小拾则停下动作,戒备地打量对方,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面相倒是一派的忠厚老实。
“哈哈哈,你不用这么戒备,你们这么多人,俺就一个,还怕俺拐了你们不成?”看出了楼小拾的犹豫,汉子倒不生气,反而哈哈哈地慡朗笑出了声。
楼小拾面色一讪,心想这几个都是没吃过苦的公子哥,真有点什么,他们几个人一起上恐怕都不是这壮汉的对手,那拳头,好家伙,能直接给人怼飞了。但楼小拾面上还是堆着笑:“瞧大哥说的,我就是想这小车够咱几个坐的吗,您这建议我们感谢还来不及了,那就劳烦大哥将牛套上吧,咱们还能趁早回桃源村。”
汉子在前面动手弄着绳子,楼小拾和李家兄弟规整着车上物品,他偷偷跟众人打个眼色,让他们都机灵点,就是不知道对方看懂没看懂。
柴米油盐堆在中间,那两柄铁具一个放在李程手边,一个靠着李横,李夏被李乔抱在怀里,李舟抱着碗碟,而楼小拾则把持着jī笼。手推车原本后边有把手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前面,车子套在老牛身上前扬后矮,刚好将支着地的木杵抬了上去,离地面有好几寸,不用担心它磨着地面。三左三右,都侧坐在车边上,楼小拾不敢让李舟和李夏坐在最后,怕他们摔下去,好在牛拉着车的速度也没太快,但确实是比他们推着车走要快多了,还不累。
“大哥,还没请教您贵姓了?”楼小拾跟汉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哈哈,公子是读书人吧,说话都文绉绉的。俺姓牛,家中排行老大,人都喊俺牛大!”牛大笑的慡快。
“呵呵……我叫楼小拾,这几位都是我亲戚——李横、李乔、李程、李舟,这是李横的儿子,李夏。”
“对了,你们去桃源村是找谁去啊?俺也是桃源村的,村子里的人俺全认识!”
“我们不是去走亲戚,我们是去桃源村定居去的。城里呆不下去啦,长辈留给我们几块地,我们就回去种种地。”李家兄弟都不说话,就听楼小拾和牛大一来我往的jiāo谈。
牛大回头看他们:“唉?你们可是说的村北头那几间屋子?”见楼小拾点了点头,牛大面色一喜:“哎呦,那房子建了可有些年头了,村里人还说,建的这么漂亮咋没人来住呢?要不是村长一直告诫那房子是当年给村子修桥的女菩萨的,恐怕这些年那房子就得被人占去了!哈哈哈哈!”
楼小拾再次感叹李母的深谋远虑,不止弄好房子留好地,还打点好了人际关系,李家兄弟住那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李家兄弟一时也感慨良多,他们不知道从来都板着一张脸的母亲竟在背后为他们做了这么多。至此,楼小拾对牛大的戒备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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