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如此客气,我教覃姑娘读书本来就是应该。收了您的钱,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沈致远手里握着钱,有些无措地说道。
谁管他好不好意思,元娘把束修jiāo了,心里了了桩事儿,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寒暄,说了几句就回家了。
学堂里的孩子都是跟着沈致远学了几日的。在沈致远看来,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基础,唯有覃初柳是第一次上课,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覃初柳没有基础,应当格外照顾。
而一上午下来,覃初柳的表现着实让沈致远惊讶。
他事前并不知道覃初柳读过书。所以见覃初柳上课的时候漫不经心,还总是发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是伸着脖子和一边的紫苏小声说话。
她这样的态度着实惹恼了沈致远,于是沈致远便叫她起来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他原是想趁着覃初柳回答不上来。让覃初柳好好听课的,没想到覃初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出惊人,给出的答案绝不像是初入学堂的人能想到的。
沈致远不信邪,又试了几次,结果每次覃初柳都能给出很jīng彩的回答。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凑巧,次数多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沈致远心下起了疑,下学之后把覃初柳单独留了下来。
“覃姑娘之前可有读过书?”沈致远肃着脸问道。
覃初柳坐在座位上,一点儿也没有回答先生的提问应该站起身的自觉,昂着脖子说道,“学生不才,跟着我爹粗粗读过六七年,我爹走后,我都是自己看书的。”
紫苏给她说过沈致远曾经说他只读过十年书的事qíng,覃初柳自然知道他是谦虚,不过她答应紫苏让他好看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寒碜他的机会。
不过,沈致远的反应总是那么出人预料,覃初柳以为他会不好意思,会脸红,谁知他竟然恭恭敬敬地向覃初柳拱手行了一礼,嘴里还叨念着,“是我有眼无珠了,竟不知覃姑娘启蒙多年,还想着给覃姑娘下马威,是我狭隘了,请覃姑娘莫要介怀!”
这下变成覃初柳不知如何反应了,这个沈致远,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就连道歉也是,倒叫覃初柳的气势弱了下来。
覃初柳不说话,沈致远就躬着身子不起来,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覃初柳败下阵来。
“先生,是学生没有说明自己的qíng况,你讲的那些,我已经学过。”覃初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沈致远站起身来,拧眉想了一会儿,突然严肃道,“之前是我想的不周,南烛几个也有些基础,若是从头开始学,着实làng费时间,我得想出个章程来才行。”
第二天,覃初柳就知道沈致远想出来的章程是什么了。
他根据学生的水平,把所有人分成了三拨,一拨是从未读过书的,一点儿基础都没有的孩子,沈致远上午给他们上课;一拨是早前跟着覃绍维读过几天书,识字不多,勉qiáng算是启过蒙的,沈致远下午给这些孩子上课。
剩下像覃初柳、南烛、紫苏他们则划做了第三拨,晚上上课。
这样的安排倒很合覃初柳的心意,这样,等过些天农忙了,也不会耽误她白天gān活。
时光白驹过隙,转眼三月已近末尾,chūn耕的时候要到了。
傻蛋作为家里唯一年轻力壮的男人,自然要肩负起最繁重的力气活,戚老头儿没种过地,只会赶牛,于是傻蛋和戚老头儿便搭档犁地,一个扶犁,一个赶牛,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覃初柳跟着去看了一回,那全铁的犁铧确实好用,无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较木质的犁铧有提升。
村里有不少人见到了她家的铁犁铧,都眼红的紧,他们这边刚犁完地,就有人来借犁铧借耕牛。
牛是戚老头儿的,元娘不好做主,犁铧是覃初柳打的,元娘也不能做主,她gān脆就把难题都推了出去。
戚老头儿和村里的人不熟,谁好意思来借牛。
找戚老头儿的人少,但是找覃初柳的人却不见少,每日里都有四五个人来,覃初柳对他们很客气,却一点儿不肯松口,只用一句话搪塞,“这犁铧是我借银子打的,要二十多两银子,若是你拿去用坏了,可得照原价赔我。”
二十多两银子的犁铧,谁还敢用?村里人问一次也就绝了念想。
其实这犁铧打的时候就只花了个定金,算是毛铁匠送给她的了。她这样说,不过就是拒绝这些人的借口罢了。
不是她小气,而是不能让村里人觉得他们家人都好说话,今日犁铧借了,若是日后她家又有了好东西,大家都来借,她是不是也要样样都借出去?
旱地要犁地,水田也要灌水耙地,chūn日是冻人不冻水,冰都化了,可是人还是觉不出暖和来。
傻蛋和戚老头儿光着脚在水田里耙了三天的地,才算把四亩多的甸子地耙完了。傻蛋年轻火气旺,身体倒是无碍,戚老头儿却受不住了,一歇下来就病倒了。
覃初柳不敢让戚老头儿人再gān重活了,只让他好好歇着。
戚老头儿歇着了,覃初柳却忙了起来,她要给水稻育苗了,这可是个jīng细的活,若是弄不好,秧苗长的弱了或是根本长不出来,她种水田的想法也就泡汤了。
育苗第一件事就是泡种消毒,现代泡种消毒要撒上些消毒液在种子里,但是古代没有,覃初柳便只能隔一段时间翻动一次,尽量让种子的有害病毒少一些。
泡了种子,就该弄苗chuáng了,覃初柳按着前世的记忆选土、筛土、浇水,这些一一做好,待种子泡好,便把种子均匀地洒在苗chuáng上,然后再在上面盖上一层细土。
做好这些,剩下的就是按时浇水,保持棚子的温度了。
棚子里面太黑,又不能把外面的gān糙撤了,于是覃初柳便想出了每日阳光最好,天气最暖的时候,掀开gān糙晒晒苗,这样效果指定没有用塑料薄膜好,但是除了这样,覃初柳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虽然覃初柳都是指挥着傻蛋和元娘忙前忙后的,但是这些天她白日cao心育苗的事晚上还要上学,着实是太辛苦了。
终于忙活完了,她也能暂时歇一歇了。
这一日她悠哉地坐在院子里和隼一起晒太阳,忽听门外有一个苍老粗嘎的声音唤道,“小姑娘,小姑娘,能给老夫口水喝不?”
覃初柳睁开眼睛,寻声望去,就见院门外站着一个身量和她差不多高的老头儿,老头儿须发皆白,看上去竟是比二祖爷爷年纪还要大些。
身量和她差不多高!覃初柳马上想到了侏儒症,这老头儿指定是得了侏儒症!
☆、第一百四十五章算命
同qíng心使然,覃初柳把老头儿请进了院子坐了下来,又招呼傻蛋,“傻蛋,家里来人了,快上茶啊。”
不大一会儿,傻蛋就端着茶走了出来,老头儿一见傻蛋出来,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傻蛋把茶壶、茶盏摆好,就势坐了下来。
老头儿端着茶盏喝了几口,眼睛在傻蛋脸上扫了好几圈儿,看得傻蛋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覃初柳也发现老头儿异样的目光了,轻咳了一声,客气地问道,“老爷爷,傻蛋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头儿咽了咽口水,艰涩开口道,“傻……这年轻人面相生的好啊,定然是大富大贵的命,只是姻缘啊,有些个坎坷。”
覃初柳一听就来了jīng神,没想到这老头儿还会算命,“傻蛋的姻缘怎么坎坷了?是壮年丧妻还是孤独终老?”
傻蛋和老头儿都奇怪地看着她,覃初柳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好像,表现地过于兴奋和……喜悦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老头儿粗嘎着声音说道,“小姑娘说的都不对,年轻人最后指不定会抱得美人归,只是过程有些艰辛。”
“那可有什么化解之法?”覃初柳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凑近老头儿急切地问道。
算命的不都是这样吗?先说命里缺啥或者是多少岁有什么砍儿,化解了就好了。
老头儿摇了摇头,“事在人为,我哪有什么化解之法。”
若他直接肯定地说有化解之法,覃初柳指定就把他当成神棍了,可是老头儿说事在人为,她又觉得里面有些玄机。
她都能从现代穿越到古代,说不准就真有人能看破天机呢。
这样想着,覃初柳便壮了壮胆子,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老爷爷,你也给我看看。”
老头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这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覃初柳来,好半晌之后。他才“咦”了一声,引得覃初柳和傻蛋都好奇地看向他。
“小姑娘面向甚奇,乍看还不觉得,越看越让人心惊啊。”老头儿说的玄而又玄,覃初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莫非他看出她的来历了?她有些后悔,刚刚就不应该欠儿欠儿的让老头儿给她看。
“怎么个心惊法?”傻蛋突然冷声问道。
老头儿又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捋了捋洁白的胡须,“不好说,我得给小姑娘摸摸骨才能断言。”
摸骨?一般不是盲人算命才会摸骨的吗?
覃初柳心中生疑,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我看还是算了吧,命由天定,就算是摸出了什么,这日子不也还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吗。”
“嗯,小姑娘说的在理”。老头儿捻着胡须点点头,“好些人就是看不透这点,才会执着,才会迷失啊。”说着,眼睛还往傻蛋的身上瞟了几眼。
傻蛋佯装没看见,霍然站起身来走回了屋,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还把元娘和梅婆子他们都叫了出来。
覃初柳暗骂傻蛋大嘴巴,比安冬青还大嘴巴,这时候把元娘他们叫出来不是添乱吗。
若这老头儿说的都是好话还好,若是说什么有灾有难的,元娘他们不得跟着gān着急。
果然,听老头儿说覃初柳面相奇特。要摸骨才能算的jīng准的时候,元娘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柳柳从小就多灾多难的,跟着我们受了不少苦,这要是知道症结在哪里了,以后也要有个应对不是?”元娘如是说。
梅婆子和戚老头儿连连点头。
覃初柳挣扎。“我哪里受苦了?咱们生活的不是挺好?”
她刚说完,元娘的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哪里好了,哪里好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去年还伤了头,差点没傻了,后来又出了这么些事儿,你说哪好了?”
覃初柳感觉,若是她再说“挺好”,元娘保准跟她急,于是乎,她只得任由那老头儿摸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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