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覃初柳,两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嘴角漾开一抹笑。眼睛里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不知道谭氏为什么要对她下杀手,不知道已经驯服的安香为什么倒戈,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不知道谭绍维对她会有什么看法,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不知道这些也不要紧,她不在意,她在意的事qíng已经完成,就算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却觉得最安心,最值得!
“覃初柳,你……”镇国公脸色煞白,指着覃初柳话还没说完,人便开始晃起来,一边的谭绍隅赶紧扶住他。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已经不见刚才慌张惊恐,“覃初柳,这是你要与镇国公府撕破脸的,可不要怪我们镇国公府无qíng。”
“你们镇国公府对我何时有qíng?”覃初柳还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你们若是有本事,想替谭静云报仇,随时派人来杀我,明的暗的我都不怕!不过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们,但凡我覃初柳还有一口气在,想欺负到我和我家人的头上,都是死路一条,不管是谁!”
说完这话,覃初柳指着墙角的安香对冬霜道,“带回去!”
冬霜直接把带血的软剑扔到谭静云的尸体上,走到墙边一掌劈晕安香,双手用力一提便跃上了房顶。
出了镇国公府,便有人接应,所以覃初柳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看着覃初柳的人在镇国公府犹入无人之境,镇国公的怒意更盛。他一把甩开谭绍隅,踉跄着走到覃初柳身前。
“你个孽障,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话音未落,镇国公的手已然高高抬起,覃初柳看着那只胖手向她挥来,越来越近,她却不躲不避,只直直地看着镇国公,眼睛里无怒无悲。
眼见那只大手就要落到覃初柳的脸上,突然,从一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镇国公的手。
“父亲……”谭绍维艰难开口。
他后悔了,十分后悔。
后悔在知道真相后听从了大哥和父亲的意见,打算把事qíng压下去。
刚刚覃初柳看着谭静云的尸体不带一丝恐惧,反而含泪带笑的样子,着实是刺痛了他的心。
她才十四岁啊,京城大家贵女十四岁的时候在gān什么?由家中女眷带着参加京中各家的宴会,结识志同道合的闺女好友;平素里在家中赏赏花,喝喝茶,看看书……
而她呢,小小年纪行事做派却要比一般大人都要细致周到,谨慎得体。若没有多年的磨砺,她怎么会这样。
谭绍维之前选择站在谭家利益这一边,而此刻,他不想再去顾忌世俗名利那许多,他只想做一个不求多好,但求无愧于心的父亲,仅此而已。
谭家有皇家多年的恩泽,谭绍隅身上还有战功,即使这件事被捅破,被御史弹劾,谭家最多是削爵,名誉受损。
而他的柳柳,除了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亲人还有什么?
谷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在覃初柳心里,兴许比他的位置还要重要。换过角度想,若是,若是有人伤害了她或者是元娘,他会这么做?
他兴许会像他的闺女一样,不计后果的为亲人出头。
“父亲,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谭绍维声音艰涩,表qíng更是晦暗难明,“这件事若是从头来算,错还在谭家,父亲……”
“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镇国公一声bào喝,紧接着,另外一只手狠狠地呼在谭绍维的脸颊上。
他用了全力,一巴掌下去,谭绍维的嘴角便流出了鲜血。
“你若是站在她那边,从今以后,你就莫要回我镇国公府,你再不是我谭弘道的儿子!”镇国公气昏了头,胖脸上的ròu在不停的抽动,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话,他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gān了力气,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这一次,呆愣中的谭绍隅没有扶住他,他整个肥胖的身子轰然倒地。
谭绍隅和谭绍维赶紧上前搀扶。
覃初柳冷冷扫了一眼,抬头看了看夕阳西斜的天际,她答应她娘,傍晚前要回家的。
“柳柳……”谭绍维回身看着覃初柳,胳膊还半扶着镇国公。
一边是昏迷过去的父亲,一边是走了兴许再难挽回的女儿,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覃初柳停步转身,看着谭绍维,嘴角勾出一抹笑来,“谭绍维,你懦弱、自负、最善自欺欺人和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qíng深意切,其实你最是薄qíng寡义。谭绍维,你拍着胸脯问问你自己,你配得上我娘吗?”
覃初柳的话,字字诛心。说完之后,她再无留恋,转身大步离开。
当天,镇国公府传出消息,被百里家所休归家的庶女谭静云身染恶疾,不治而亡。
镇国公怜惜幼女早亡,一病不起。原来伺候谭静云的丫头婆子皆因失职被发卖。
镇国公府一派愁云惨淡,覃初柳家的气氛也十分低迷。
冬霜带着几近呆傻的安香回到家,着实吓坏了元娘。
可是无论元娘如何问,冬霜只字不答。
终于在天黑前覃初柳回来了,还不等元娘张口问,覃初柳便把元娘拉近了屋里,把今日发生的事qíng,只刨除镇国公府二公子是谭绍维,全都和元娘说了。
元娘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再缓过神来,一巴掌拍在覃初柳的胳膊上。
“柳柳,你事前怎地不和娘说,你怎地不和娘说?”元娘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镇国公府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吗?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覃初柳顺着元娘的背,无声的安抚她。
好半晌之后,元娘才止了眼泪,“柳柳,若是他们报官,你只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娘身上,娘替你顶着。还有你三姨母,这样的人咱们不能留,还是早早地送走了事。”
被眼泪冲刷过得眼睛十分晶亮有神,经了谷良的离开,元娘也不似之前心软。
覃初柳笑着挽住元娘的胳膊,“娘,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母女两个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元娘突然问覃初柳,“柳柳,你实话告诉娘,你爹是不是还活着?你今日……见到他了?”
☆、第三百零三章信不信我
“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覃初柳不看元娘,声音如常地问道。
元娘叹了一口气,“柳柳,你从来都把娘当小孩子哄……”
来到京城的第一日,她就觉得不对。
首先是她问覃初柳信里说的是什么意思,覃初柳虽解释说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但是元娘却知道,覃初柳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
她写那封信,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真的遇到了她爹,另外一个便是她遇到了什么能让她如此冲动的事qíng或人。
也是那一日,她眯一觉醒来不见覃初柳,想出去找,一向对她顺从的冬霜却百般阻挠。当她终于摆脱冬霜出来的时候,看到覃初柳站在一辆马车前与人说话。
覃初柳挡住了马车上的人,但是只就边上的小厮对覃初柳的态度便可猜到,覃初柳与马车上的人应该是认识的,可是她问覃初柳的时候,覃初柳却说那些人她根本不认识,不过是问路的罢了。
再后来,她接触了庄子里的人,她听那些妇人闲聊时说道,“以前总跟着覃姑娘的那个俊俏男人怎地不来了?”
还有人适时地补了一句,“是啊,自从覃姑娘的娘来了之后便再没来过。”
这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三分确定。
之后她向那些妇人打听了那俊俏男人的事qíng,只一句“覃姑娘的眼睛和那人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她便又确定了二分。
后来,她无意间在安香面前提起庄子上的俊俏男人,安香却说她没见过。安香在庄子住的时候不短了,她都没有见过,只能说明一点,覃初柳有意不让他们见面。
若是真的是陌生人,为什么不让见面?
综合这些猜想,元娘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确定。
“那最后的两分呢?”覃初柳侧歪着头看元娘。并不见惊慌。
“你回来前,我一直陪在安香身边,”元娘解释道,“她醒过来便痴痴傻傻。说话也不大顺畅,不过我听到她说‘大姐夫救命’了。”
元娘看着覃初柳,脸上浮现出略显苦涩的表qíng,“娘信柳柳,你不与娘说实话,指定是有你的想法,所以,娘不bī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也无妨。”
元娘心中有一个很不好的感觉。今日覃初柳去了镇国公府,事qíng也都发生在镇国公府。那么安香也定然是在镇国公府见到她大姐夫的。
镇国公府啊,能亲眼目睹事qíng经过的人,除了谭家人怎么会有外人?
所以,就算柳柳没有与他们撕破脸,他们也难再续前缘了吧。
覃初柳看着明明很难过。却qiáng装不在乎的元娘,心疼的不行。
“娘,我不是不与你说,我只是不想有人伤害你”,覃初柳拉着元娘的手,把事qíng娓娓道来。
既然元娘已经猜出了大概,她若还不说。只会让元娘胡思乱想,这样还不如把事qíng全都与元娘说了,只看她自己的选择。
若是她想和谭绍维在一起,那她就帮着她继续谋划,扫清一切障碍;若她选择不与谭绍维在一起,她也会想办法摆脱谭绍维。
总之。只看元娘自己的选择。
覃初柳从进京便见镇国公府二公子纳妾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日镇国公府发生的事qíng,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元娘一直很平静,就好像听到的人与她无甚关联一样。脸上始终无甚特别的表qíng。
“娘,就是这样。”说的口gān舌燥,覃初柳喝了盏茶,“娘,你是怎么打算的?”
好半晌之后,元娘才开口说道,“柳柳,等你见了皇上,咱们就回家。你三姨母咱们不带回去,路过临州城的时候就把她还给曹货郎。至于其他,与咱们没有关系。”
她说的很明白,谭绍维这个人,与她没有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娘……”
“柳柳,在你心里,谷良比你爹重要”,元娘打断覃初柳,柔声说道,“在娘的心里,你比谁都重要!”
你比谁都重要,比你爹都重要!
覃初柳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一直以为在她娘的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谭绍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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