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点头。
“头发散了,过来我帮你编一下辫子。”
“哦”,我走过去在chuáng边坐下,让他帮我编辫子。想起来小时候我们玩疯了的时候,弄散了头发,也曾经这么互相编过辫子。这是革命友qíng的见证啊。
康熙爷的旨意在我给长子摆过满月酒之后,终于下来了。
我,行为不端,廷杖二十,降级留用。比我估计的要好一些,我原本以为要停职了。
太子,御下不严,罚俸一年。
明禧,有失贵格体统。因伊拉理已将其逐出家族,不再另外处罚。且念其年幼,独居不易,赐宅子一座,田地百亩。望好自为之。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并因此事有伤风化,令满汉官员贵族约束属下,不得再谈论此事。违者以言罪论处。
执行廷杖的人,因为太子打过招呼,并没有打得太狠。所以二十下之后,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让人回府给玛法和颜扎氏报了个平安,然后我被马车送去了别院。
上了药,趴在chuáng上无所事事。想睡又疼得睡不着;读书,这里的书我不爱读;那就只有下象棋了。我趴在chuáng里侧,棋盘摆在旁边,明禧坐在chuáng边,就这么下了起来。按理说结果出来了,他也该搬出去了。但他似乎暂时没有搬走的意思,也好,他在总算有人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
半夜的时候有人给我换药,动作轻柔的不像小三儿,我一向不让丫头近身伺候的,怎么回事?我睁开眼,向后看,“明禧,怎么你来给我上药。小三儿那个兔崽子呢?”
“我特意起来给你上药的,你本来就是为了我挨得打,我给你上药也是理所当然。”
我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这药谁上还不是一样。你不如养好jīng神,明日我们棋盘上再战。”
“不一样,我就是想给你上药”,他一副蛮不讲理的口气。
我无语了一会儿,评价道:“你弄起来倒是没有小三儿那个笨手笨脚的臭小子弄得那么疼。”
他给我提上了裤子,又盖好被子,笑道:“谁让你从小就不愿意让丫头伺候,身边都是武大三粗的小子,活该你受伤的时候挨疼。”
我也笑道:“我可不是你这个色胚,十岁就会调戏你大哥房里的丫头……”,想到他现在视女人如虎,我不由得收了口。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他忽然开口道:“其实从前我从未把你放在心上,想起你的印象就是小时候一个憨实寡言的玩伴。那时候人人都宠着我,周围环绕着一帮朋友,写点酸腐诗词,去风月坊里千金买一笑。我自觉是真正的贵公子,其实心里是不大瞧得起你的,你没读什么书,没什么心计,也不会说话,只会本本分分给你的主子办差。可是自从出了事,我从云端彻底掉进了烂泥里,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歹。那么多人,我的亲人,那些所谓的知己,甚至是我过去帮过的人,没有一个伸出援手。只有一个我从未瞧得起的你,不嫌弃我身上腌臜污浊,把我捞了出来。木泰,我不想对你说什么报恩的话,我怨恨的人太多,将来也难有个好下场。我这心在油锅里煎过一回,这天下便再也没有人能入我的心了。可是,木泰,我把你放在心里了。无论以后能不能回报你,你对我都是我心里唯一重要的人。”
我听着他说话,有些无语,有些尴尬的话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他说从前未把我放在心上,其实我何尝把他放在过心上,那时候他只是一个让我有些羡慕的纨绔子弟,便是几年不联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怀念的。
我帮他也只是顺势一帮,若是太子不把人赏给我,难道我就会为了他去和太子作对?我不会。他埋怨的那些人也是这个道理,未必都是落井下石的人,只是谁会为了他去和太子过不去?
至于他说把我放在心里的话,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很重视我这个朋友。可他的话我为什么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于是我长久的陷入的无语的境地。
倒是他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反而扑哧一笑,道:“这些话我就说一遍,以后再不提了。瞧你那副呆头鹅的样子。”
我只能尴尬的摸着头笑。
接下来几天,他包下了照顾我这个伤患的所有工作,端茶递水,上药喂饭等等,让我惊疑不定。这小子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就算是感激我曾经的援手,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等到连帮我洗澡擦身这种事qíng他都要做的时候,我真的开始头皮发麻了,“明禧,就算你感激我,也不必做这些下人做的事。你不是已经接手茶楼了吗?天天耗在我这里怎么行?”
他一笑,“我把茶楼休业整顿了,现在正在重新装修。你放心,照顾你不会误了茶楼的事qíng。”
我点点头,“没人为难你吧?”
他嗤笑了一声,“皇上刚发了话。这个关头,谁会来触这个霉头?”
“你爹又让人送了5千两银子来,加上之前那5千两,钱应该足够用吧?”
“哼,他倒是信你,每次都让人送给你。倒不知道到底谁是他儿子”,他冷笑道,但是语气中恨意已经渐消,看来还是了解了他父亲的无奈。
话题渐渐偏移,他还是帮我擦了身。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我们也曾一起偷着下河游泳,光溜溜的谁没见过谁呀。只是习惯了他过去的嚣张和鲜衣怒马,我不习惯现在他那种伺候人的低姿态。
为了半夜方便给我换药,他就睡在了小三儿那张小chuáng上,倒把正经伺候我的小三儿挤到了客房去睡。
养伤的日子很不错,每天吃着补品,下下棋,就是心里记挂着玛法,还有挺想我儿子的。养了一个多月,伤基本上好了。打听到皇上下了两道旨,一道是给玛法的,说他恭忠体国什么的,皇上特意赐了一块匾给他。还有一道是给明禧家的,明禧的父亲升了职。有这两道旨,我知道这事儿就算真过去了,我可以回家不被非难,也随时可以去上差了。
半夜里醒来,听到明禧那边低低的喘息声,我开始以为他在哭,我不习惯安慰哭泣的男人,所以装作没听到。到后来却听出那不是哭声,而是在呻吟。那我就更不能出声了,这个更加尴尬。不过同时心里也有点欣慰,他之前把小妾赶出门,我还以为他因为心理问题不举了,眼下看来他那方面还很正常。
正打算接着睡去,听到他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你醒了?”
“啊……哦”,我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
“你的喘气声变了”,他淡淡道。
观察力还真厉害。
他下了chuáng,又慢慢走到我的chuáng边,居高临下看着我,还挺有压迫感的,尤其他面容还淡淡的。
“要不要明儿让人去给你买两个女人?”,我这别院里的丫头都是我仔细挑出来的可靠人,我可不希望明禧去祸害她们。要说明禧在这方面,也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
他在chuáng边坐下,“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以后再不抱女人了。”
“……”
“你知道我方才……想得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开始感到头痛了。这家伙不仅会带来麻烦,他本身似乎就是个大麻烦。这种诡异的话题,我很不习惯。
“是男人。”
男人?是那些qiáng迫他的畜牲?我皱了皱眉头,他是受nüè狂吗,“你是当真的?”
他点点头,瞧着我,“你会不会瞧不起我,觉得我下贱。”
“……不会……可是,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不会有好结果”,那些人哪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个时代,也根本没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qíng。那种蓄养娈童之流,家中也早有了妻妾儿女,因此才不会被世人诟病。
“是么?”,他仍然淡淡的,“我没有选择,我现在这样也不是自己选的。”
这样的事不仅不为世间所容,这条也就算了,他要名声已无用处了,“不会有男人能像女人那样,陪你度过余生。明禧,你可要想好了,别让过去那些事真正毁了你”,他绝不是天生的同xing恋,我也听说过有人幼年受过侵犯之后会改变xing取向,可我觉得这不该发生在一个成年的男人身上。
“你也不行吗?”
“什么?”
“你也不能和我度过余生吗?”
“什么意思?”,我有些懵了。
“我的意思是,刚才在chuáng上,我脑子想的男人,是你。”
我一下就火了,“伊拉理明禧,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当你是个朋友,你别看轻了我,也别让我看轻了你!”
他低了头,看不清表qíng,起身离去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小三儿进来,说他收拾东西走了。我还在听到刚才那些话的火头上,也没让人拦着他,再说他也有去处。
又过了两天,我的气有些消了,让人打听到他搬进了皇上所赐的那套宅院里,而且茶楼也开业了。因他那番话,我也便没有再和他来往的打算。隔天,我也搬回了家。
第6章
回家又过了一个半月,我才又回去上差了。难得休假,又没人催我,我何必上赶着回去伺候人。
转眼两年过去,到了康熙四十二年,我的职位升了回去,颜扎氏又给我添了个儿子,然后又怀上了第三胎。我也并不是故意想让她不停的生孩子,只是这个时代没什么避孕的措施,我也就顺其自然了。
外面说颜扎氏是“妒妇”,或者说我专宠妻子的传闻很多,人们也就渐渐忘了我和明禧那回事。
伯父堂兄这些太子党们都在忙着和其他阿哥的人斗法,反倒是我这个太子身边的侍卫,因为身份不够知道那些机密,反而没什么事儿,照旧过着日子。
伯父他们我管不了,也不敢劝,我只能管好我自己。我知道太子终究要倒霉,伯父他们这些太子党,以及我这个太子身边的近人,都早晚要倒霉。
可我也知道,那位康熙皇帝也是个念旧qíng的人。玛法早就在家颐养天年,不问政事,也没参与伯父他们那些事,我想无论我们怎么受罚,也不会牵连到玛法。就算家里没了爵位,至少xing命家业无忧。家里的妇孺多半也不会被怎么样,所以我虽然担心,却也不算太过担心。
这个时代对奴才门人的忠义的要求很高,我还未入仕时便已经算是太子党,早已无法逃脱或者改换门庭了。难道我能为了自己的安全逃跑,置家里的祖父和妻子儿女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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