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我和明禧没有再见面,我倒也没有对他避而不见,只是听说他深居简出,从不轻易出门。所以都在京城中,两年来居然从未见过。我私下觉得这样也好,他现在实在身份尴尬,出了门遇到了贵人容易招惹是非。
那家茶楼他打理得很好,两年的年终都让人送了红利过来,我觉得他给的过多了,让人带回去一半,他便又带信来说帮我存下了置办成田产。
虽然未曾再见面,我们的关系倒也没有因为那时候的事qíng弄僵了。我觉得现下这种qíng形也挺好,真要面对面,我可能还会有些尴尬。
索相近来频频私会太子,与往日的qíng形大异,这让我有些不安。然后我收到了明禧得密信,说是太子这边只怕不好,劝我离京避开风波。于是我在太子那谋划了一份要去外地几个月的差事。那样即便他们谋划了什么,估计皇帝也不会把我算作首犯之一。
可是不巧的是,才要出发的时候,玛法忽然病了。他这个年纪的人,一生病就是大病,我只好推了那个差事,请了假留在京里日夜照顾他。玛法的病有起色的时候,太子那边事发了,圣旨下来说。内大臣索额图挑唆皇太子,被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拘禁于宗人府。
家里愁云惨淡,虽然皇上并未将此事牵连到下面的官员,但是伯父堂兄们都是“索派”官员,现在索额图倒了,将来他们面对明相和皇长子,恐怕也无法幸免。
玛法听了这些事,却不为所动,继续安心养病,让我佩服不已。我却不能安心伺候他了,太子那边慌了,我只好销了假去上差。太子和那几个师爷整日讨论个不停,机密事件是不用我参与的,我只要站在外面防止有人靠近偷听什么的。
因为当差的晚了,晚上便回比较近的别院去住。才睡下,就有人从窗户翻进来,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明禧。
“你学会飞檐走壁了?”,我大吃一惊的问他。我武艺不错,那也只是善长骑she,善长摔跤布库,臂力比较大。要说这种轻功内力,我是完全不会的,也不知道有人会。眼看着明禧突然变成了能飞的武艺高人,我怎么能不吃惊。
他关了窗子,笑嘻嘻的摇头,“我本来还打算要跟你置气呢,可你一说话就逗我笑”,他在我chuáng边坐下,瞧着我道:“我来看你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摇摇头,“别说那些没意思的,你刚才怎么进来的?”
他摆摆手,“那没什么,我招揽了几个武林中人,刚才是让人把我带进来的,没惊动你这里的什么人。要是让人看见我们来往,对你不太好。”
原来还真有武林高手,可惜我现在是没空去拜个师学个艺什么的了,点了点头,“你刚才说生我的气,生什么气?”
“我前儿个不是传信给你,让你暂时避出京城。你怎么不信我的话?”
我听了他的话,知道是些不能让人知道的,让他轻声些,自己也小声道:“我怎么不信。本来连差事也谋划好了,可是我玛法病了,我只好把差事推了。”
“哦,那还罢了”,他点点头,“你玛法现在好了吗?”
“嗯,见好了,还在养着。他老人家心宽,便是现在这些事也不能乱他的心神。”
明禧笑了一笑,“这回只是索额图倒了,看来皇上对太子还是很看重的。虽然可惜,可也幸好因为这样,你没有被牵连进去。”
“难道你在其中谋划了什么?”,我出声问道,皇太子虽然最终是要倒的,可是对付他的人,恐怕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他摇摇头,“我现在还没这个本事,就是有机会的时候,在暗处推波助澜罢了。”
我想了想,轻声提醒他道:“你想对付太子,也许想要和其他皇子贵人合作。可是他们也未必是什么英主,遇到了事难免把你当作替罪羊。你要小心些。”
他笑了,“这我知道,我现在没依附谁,也还没到需要找人合作的时候。现在他们自己演得戏就够好看了。你觉得谁会笑到最后,是一,二,三,还是八?”
我伸出四根手指,如果他非要和人合作,那就去找最后成功的那个人合作吧。
他呆了呆,“这个……不是太子党么……难道”,他迟疑得看了我一眼,“你是他埋在太子那的棋子……”
我摇摇头,“没有的事,我们全家都是太子党。就算我想,那位爷也不会信任我。只是我瞧着,那位爷jīng明能gān,又隐隐托庇在太子的羽翼下,不争那个位子却又让人知道他的能力。只要太子不失圣宠,他就是明面上的太子党,这点也合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我觉得,他的赢面最大。”
明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我的计划就要改变一下了。”
我笑了笑,“你来找我就是来问罪的?”
“也不全是。我也是想劝你谋个外放的差事。京里风雨飘摇,太子这回没事,却也实力大损。再说我早晚要对付他,难免牵连到你,你还是到外面去避祸的好。”
我摇摇头,“我只是个三等侍卫,从没在六部中历练过,不懂民事农事,我能外放做什么官?要说兵事,又没什么机会,再说我资历也不足。”
他想了想,“那也只有遇到了事,我给你传信,你再想办法谋份短差事躲开了。就像这次一样。”
我点点头,“这次多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他白了我一眼,在我身边躺下,又把我往里面挤了挤,“让点地方,我睡一会儿,要过两个时辰我的人才会过来接我出去。”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自如,让我原本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了,苦笑着给他让地方,和他肩并肩的躺着。
“听说你媳妇特别厉害,吓得你都不敢纳妾?”
我白了他一眼,“那些坊间传言你也相信?”
“人家都这么说。当然,也有人说你是专qíng,所以专宠颜扎氏。”
专qíng?那肯定不是。颜扎氏是祖父给我订的亲事,门当户对,祖父派人打听了,说她有些大家风范,谦和恭谨,也就订下了。之前我没有见过,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见面,人不算漂亮,但也因此并没有有些满族贵女的傲气和轻浮,我当时还算满意。直到她生了孩子,我们才算是真正成了一家人。至于其他女人,我也并不是不喜欢更漂亮的,只是现在还没那功夫考虑这些。而且我的嫡长子年龄还不算大,我不希望有年龄和我的两个嫡子相近的庶子出生,将来闹出什么分家争产的事qíng。
见我没有答话,他讪讪的一笑,又问:“你是不是还因为我两年多前说的那些话不自在?”
我摇摇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收了那个心思了?”,他继续问道。
“你什么意思?”,我皱眉道。
“我对你还是那个意思。这两年多,我没碰过一个女人,当然男人也没有。我就是喜欢你了。即便你因此讨厌我,鄙视我,我也不想对你瞒着这个心思。如果你想让我走,我现在就走。”
我一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从没有轻视你,只是我也不会像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你。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走。你有那个心思,我没法拦着你。可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那便行了”,他冲我一笑,“睡吧,这两年多我都没睡个安稳觉,这会儿终于安心了”,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侧过身脸挨着我的肩膀。
我想起他的儿子,又问:“要不要把你儿子抱过来,让你看看?”,那孩子现在记在了老管家的名下,他无儿无女,把那个孩子当作孙子,疼爱的不得了。
他摇摇头,仍旧闭着眼睛道:“不见。只要他在你这里,我就是放心的。我现在这样的名声,再加上他母亲是我间接害死的,我和他有什么好见的?以后也不见,也别让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我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闭上眼睡了。
第7章
天快亮之前,有人轻轻的敲窗,我因心里挂念着明禧要偷偷离开的事,睡得很警觉,立刻就醒了。明禧几乎也同时就睁了眼,冲我一笑道:“我该走了”,大概因为睡得不够,声音很是沙哑。
联想到他这两年的孤单辛苦,我微微有些心酸,坐起身道:“你去吧,注意点身体,还有凡事谨慎小心些。”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并没有立刻下chuáng,而是犹豫的望了我一眼。
“怎么?”
“我想问你要样东西,你同意不同意?”,他伸手揪住我腰间的衣服,微微晃了晃。
“什么东西?”,我有些奇怪,他还从没有主动开口问我要过什么。
“你先说答应不答应。”
我有些迟疑,这小子从小就古灵jīng怪,谁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古怪东西。不过看到他面上虽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一抹藏不住的祈求,我点了点头。
“我要你的枕头”,他笑容全开了。
“枕头?”,我纳闷儿,随即想到他说这两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我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热qíng的爱慕。事qíng与我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感qíng无关,只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木头”,他的声音又软又轻,“你脸红了。”
他一说完,我的脸更热了,瞪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只好闭口不言。他就笑倒在了我身上,因为他几乎半挂在我身上,我只好伸出手来扶着他,这才发现他竟然消瘦至此。他受那半年的苦,原本是个蜜里泡大的公子哥,身体又不比我这个武人壮实。大夫曾说他身体元气大损,一定要好好调养几年。在我这里的时候还好,这两年……“怎么这样瘦?”,我皱着眉问。
他无赖似的身体靠在我怀里,脸颊贴在我胸膛上,只是此时我也无心分辨这些,只是想着他再这样瘦下去,恐怕也熬不了两年了。
“我也好好吃饭吃补药了,只是要cao心的事qíng特别多。而且晚上不是做梦梦到我那些仇人,就是梦到你还在生我的气,然后晚上能睡着的时辰越来越短了……”
失眠症?我苦笑,而且我还是困扰他的恶梦之一?
“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当时也只是气了几天而已,“所以,不用再害怕了”,我轻轻的拍他的背。
52书库推荐浏览: 阿豆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