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我见到了再也无力朝政,躺在病榻上的父皇。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毫无理由的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毒?”
父皇说得云淡风轻:“很简单,你心里向着那对夫妇,所以很难保证你的心是向着炎国还是凉国。要让你向着炎国,只有离间你们。所以我让人给那孩子下了不会立刻致死的毒,告诉那对夫妇你的身世,同时告诉他们,只要不让你知道这件事,并且不把你的身世说出去,就每年给那孩子送解药。”
“你让人送了解药?”
“每年送去的都是同样的毒药,让那孩子体内的毒素不断加深罢了。”
“为什么不gān脆把我绑回炎国,何必要用这么复杂的办法。”
“因为那时候,我发现,你留在凉国更有价值。回来,不过多了个臣子。留在凉国的朝堂里,却可以埋伏一个,关键时刻很有用的暗间。可惜,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那一刻,我想弑父。
第12章
江湖门派很容易成为皇权手中的工具,尤其是天水门这类很有用的门派,制毒,暗杀,打探消息。
也很容易兔死狗烹。
所以,对于师傅的死,以及灭门的惨祸,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师傅将我定为下任门主,是因为我在天水门中制毒和学武天分最高。天水门这样的门派,是以实力为尊的。
其实我对门主这个位置并不是很感兴趣,对于皇帝承诺的那些荣华富贵更加没有兴趣。只不过,我是师傅捡来养大的孤儿,除了听从师傅的命令,没有别的选择罢了。
我很少在人前出现,更不会跟着师傅去见皇帝。
我已经拿定了主意,等我做了门主,要韬光养晦,把天水门完全隐于世人面前。这样,或可存留下师傅多年的心血。
我没有朋友,天水门内,根据实力只有尊卑上下,没有人会jiāo什么朋友。
或许是内心仍有少年的一丝天真,我常常化名流连于市井间,安静的观察人世间的百态。于是jiāo了我人生里的第一个朋友,钟离。
我们是君子之jiāo,从不谈彼此的身份过往。
没有想到,正是这个淡如水的君子之jiāo,在关键的时刻救了我一命。
师傅死了,京城里的门人都被内鬼下了毒,牺牲殆尽了。
我虽然自己配药解了毒,仍暂时失了内力,凭自己根本逃不出这京城。
被躲避追捕,遇到了我唯一的友人,他毫不犹豫的把我藏了起来。因为他是朝廷命官,没有人想到他会窝藏所谓的“反贼”。
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彼此的身份。
然后他安排人送我去了他的家乡,接近炎国边境的偏僻地方。我在他家里养好了病,也慢慢整合起了天水门残余的势力。
不过并没有打算报仇或者怎样,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不是么?
于是按照原计划的那样,韬光养晦。
在钟家住了近三年。
听说我那友人的弟弟得了bào病,快不行了。于是偷偷去看了,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竟然是“雪丝”。
我做了该做的,并且把事qíng写信告诉了友人。
很快收到了他的回信,信里告诉了我,他那麻烦非常的身世。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友人一直在做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不爱做官,因此还得了个淡泊名利的美名。别人升官都是越来越接近皇权,他却越升越偏,最后做到文学馆编纂这种基本上没人理的职位上去了。
顺便帮忙照看一下友人的家人,只是小事。可是如果要对抗的是一个国家,友人,你怎么办?
从来没有来见过我的钟末,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胖子一般给人肥头大耳,或者脑满肠肥的臃肿印象。
不过钟末不在此列,一定要形容的话,他就像一个浑圆的球体,总是缓慢的移动。
偏偏表qíng又特别丰富,什么qíng绪都写在了脸上。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也只是个有趣的胖子而已,并不会让我特别在意。
让我特别在意的是他的眼睛,虽然因为胖,小的都几乎看不见了,可那是一双不含丝毫偏见的眼睛,我不会错辩。
世人生来被分为三六九等,于是在世人眼里,人从来就不是纯粹的人,而是哪一等的人。
这些,都是狗屁。
人,在我眼里,就只是人而已。
即便是最聪明的人也不能免俗。比如友人,他或许不畏皇权,对志趣相投的人也不论身份相jiāo。可是在他眼里,比他低阶层的人也只是下等人而已。
我大概是天生有反骨的人。比如师傅把我抚养长大,教我武艺毒术,把门主之位传给了我,我却不会因为这些就认同师傅的观念,只会根据我自己的判断行事。
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让我真正感兴趣的人,直到遇到了钟末。
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有点有趣而已。
在他眼里,我只是我,不是戏子,不是男宠,也不是天水门主。因为我陪伴他,他便当我是朋友。因为我教他写字,他便当我是师长。
很有意思,钟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华横溢,文武双全。钟末却连字也不认得几个。不过,他不算笨,学得还算快。
我开始以为他是太单纯了,单纯的孩子是不带任何偏见的。
可是慢慢发现,并不是如此。他对福伯和小晴他们,就是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是常人的尊卑态度。
原来,我拿平等的态度对他,他就会以平等的态度回应我。
真好,有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钟末无意间救了一个人,听他的描述,我知道那人中了“红粉”。
红粉之所以特别,是在于药效的时间,根据用量的大小可以维持数月乃至几年。解药不难制,可是中了“红粉”的人,只要发泄过一次yù望,解药就无效了。所以解药虽然不难制,这个药却算是很麻烦。
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钟末以前中过的“雪丝”和现在这个“红粉”,都是师傅研制的。制药卖药,原本也是天水门的运作之一。而这两种药的流向,都是炎国皇室。
或许是为了显得珍贵,这种顶级的药,师傅都只卖给站在权力顶端的人。而且卖给炎国的和卖给凉国的,决不重复。对这类的事qíng,师傅有套怪异的原则和坚持。
这样倒也方便了我,通过用药,比较容易分辨出投毒的人。
钟末给我看他脖子上的掐痕,习武的我自然了解,这人用力的程度,是真的想杀了钟末。
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后怕”的感觉。
很奇怪,哪怕是几年前,武功全失的被凉皇围捕时,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于是,我让人去查那个中了“红粉”的少年,查查如果杀了他,会不会给我以及钟家带来什么隐患。
让阿笙暗中保护钟末,于是阿笙每天去听壁角,然后每次在那两人上chuáng之后,回来向我回报。
擦在钟末颈子的药膏,是天水门的秘药,他脖子上的勒痕片刻后就消掉了。
钟末似乎猜到了一点我的身份,不过他什么都没问,这点也很合我的心意,我不喜欢被追问。
不过,因为意识到了我的能量,他特意来问我能不能找到“红粉”的解药。可惜,现在解药已经没用了。而且,就算解药有用,我也不会给那个具有危险xing的人。
反正,钟末似乎并不讨厌,和那个少年上chuáng。
查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份,让我意识到,事qíng真的很麻烦。
他没有用化名,李萧,是炎国的五皇子,炎国皇后的独子,新封的青王,也是皇子中唯一封了王的。
当然,也是钟离血缘上的弟弟。
他虽然没有离开钟家,却已经联络到了他的暗卫。人还没有回去,就已经在炎国皇室内搞了一场血雨腥风了。
真是,很麻烦。
钟末的妻子怀孕了,我知道他最重视家人,也很为他高兴。不过此时,钟末体内余毒未清,对那孩子也有些影响。
于是,我给了他一粒“保胎丸”,其实我可以直接下在孕妇的饭菜里,可是我选择了直接jiāo给他。
原因,是我想知道他对我的信任程度。看似没有意义的试探,结果却让我很欣喜。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李萧对钟末渐渐有了好感。
那么,就算是那种yīn险毒辣的xing子,他将来应该也不会真的伤害钟末了吧。
我第一次这么关注于一个人,阿笙以为我爱上了钟末。他虽然奇怪,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子,但他还是问我,“喜欢,为什么不抢过来?”
喜欢…吗?我不能确定。
不过,“抢过来”…是占有,我对钟末的感觉不是那样的。
我好像,只是想看着他而已。
第13章
母后是皇宫里,不,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美貌的一个。明明都四十几岁了,可是二八佳龄的少女也没有她光彩照人。宫里所有的嫔妃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个人。
所以,即使是父皇和她感qíng不算好,即使是生我的时候,她的年纪在宫里的女人中都算“老”了,父皇还是没有忽略过她。
我听过他们的故事,是母后身边的嬷嬷说的。在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母后已经是艳名远播了。父皇苦苦向皇爷爷求这门亲事。可是母后家枝叶太深,连皇爷爷也不可能直接赐婚,只让父皇自己先去取得母后的同意。
他们谈了一下午,达成了协议,母后会助父皇取得皇位,父皇则会封母后为皇后。父皇甚至还主动承诺说,只会让母后生下皇子。
显然他没有做到,因为我出生时,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不,加上钟离就是五个。
我不知道母后对父皇有没有感qíng,她是个真正的谋略家,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显露过诸如脆弱伤神之类的表qíng。
我也不知道父皇对母后有没有感qíng,他似乎是既离不开她,又防备她。
表面上,皇宫里乃至朝堂上,都知道帝后失和。父皇总是对我很冷淡,几乎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
实际上,父皇每日都暗中到我那里,亲自教我习文练武和帝王之术。每当他比较满意的时候,他就会说“不愧是我们的儿子”。
表面上,父皇和母后都要求我韬光养晦,所以在人前,我只是个柔弱的小皇子。
我十五岁成年的时候,父皇封我为青王,他说:“你放手去做吧,父皇等着把皇位jiāo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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